陳陽看著季曉頌火光滔滔的眼神，戰術性地喝了口水，緩緩說道：

“不是我不想交待啊，確實是不太記得有哪些人了。”

季曉頌見他把這等狼虎之詞說得這般自然，氣血沖到了太陽穴。

什么叫記不得了，你別人寫過情書，轉頭就不記得她了。

不對，是她們了。

太花心！

這時候還沒有渣男這個稱呼，不然季曉頌覺得，簡直就是為陳陽量身定做。

她打算替天行道，從抽屜里拿出了一筆，緩緩摘掉筆帽，像武俠小說中颯麗的女俠客，抽出了腰間掛著的劍，欲斬下江湖上某個讓無數良家聞風喪膽的采花大盜首級那般，消滅了陳陽。

就在這時，他嘆了一口氣：

“其實準確的來說，都不是記不得她們，我壓根就從來沒有知道過她們。”

季曉頌：？？？

都不認識人家女孩，就寫情書？

這等惡劣行徑，一刀殺了都便宜他了。

“畢竟我寫的時候，也不知道誰會收到。”

陳陽攤了攤手，回憶道：

“回想起來，初中那時候，我代筆寫情書這項業務實在太火爆了，簡直是供不應求，你也知道的我寫得一手好瘦金體。又有那么幾分文采，寫個情書還不是手拿把掐。

“情書出品哪家強，清泉二中找陳陽，當時為了打響知名度，我還特意編了這么一句宣傳語。別說效果還真挺好，漸漸的，上門來找我代筆寫情書的人越來越多。

“到了后來，我干脆提前寫好，人家交錢就能取貨，講究的就是一個高效率。

“不是我吹牛，巔峰時期，整個年級男生女生收到的情書，有八成是出自我手。

“沒錯，給男生的情書我也寫，業務主打的就是一個全方面，這叫擴寬領域邊界，不能把自己局限了，兩頭通吃，那叫一個美滋滋。

“關鍵是情書這玩意復購率還賊高，平均每人三封起步，更別提那些癡兒了，一上來就訂個十封。

“靠著這個買賣，我當時大炮巴雷特都是半年到期就續，眼都不帶眨一下。Q飛座駕雷諾，紫鉆都是年費。

“那會兒我覺得靠著這門生意，我能成為首富。當時我的夢想就是，以后開一家代寫情書的公司，那不是拿著麻袋撿錢啊。

“可惜好景不長。過了兩年，現在大家都不興寫情書了。這個行業也就此走向了蕭條。

“還是從前好啊，從前慢，喜歡上了某個人都是從寫情書開始的，多浪漫啊。

“現在大家都浮躁了，不想有過程，直接奔著結果去，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就換下一個。

“哎，人心不古，大家都不浪漫了，我的情書首富夢也就破滅了。”

陳陽洋洋灑灑說了一大段，

回憶完了自己曾經的光輝歲月。

感慨地喝了一口水，入嘴后慢慢品味了一番，仿佛他那兩塊的娃哈哈瓶子里不是水，而是陳年佳釀。

季曉頌一直在靜靜聽著他的絮絮說來，聽著聽著，感覺心靈不斷受到了沖刷，小嘴漸漸不自禁地微微張大。

完事后，

半響都沒回過神了。

還真有這種人才？？？

她舒緩了兩口氣，平復了一下被震驚的幼小心靈。

抬起手給他豎了兩個大拇指。

陳陽搖了搖頭，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短暫的輝光不值一提。”

季曉頌突然回過了神來，差點被他的胡侃侃給帶偏了，趕忙拉回正題道：

“誰想要知道你的這些‘輝煌’歷史啊，我要問的是，你自己有沒有給女生寫過情書，真心實意的那種，不是代筆的，因為喜歡上了某個女生而寫的情書。”

她被陳陽那一通胡天扯地后，心中對于寫情書這種曖昧的事，早已褪去羞意，此時已完全是大大方方地問道。

“那當然沒有過！”

陳陽義正言辭，眼神堅定地說道：

“智者不入愛河，軍師不上戰場。這可是我們這一行的鐵律，我怎么可能犯這種行業大忌。這要是被我們這行的祖師爺知道了，我以后還哪有臉去拜見他。”

季曉頌半瞇著眸子，疑惑道：“你們代寫情書這行，還有祖師爺？？”

陳陽神情輕松，一嘆笑道：

“虧得是沒有祖師爺，不然假如我犯了那種大忌，他不得被我氣活啊。”

季曉頌被他樂得夠嗆。

但她也從他那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中，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他沒有給女生寫過情書。

雖然他的言語聽起來在胡侃侃，但季曉頌知道這一點陳陽沒有騙她。

即使沒有什么具體的依據，但既然他這么說了，她就愿意相信。

此刻的季曉頌感覺心里輕快極了，說不上來的開心。

她樂悠悠笑道：

“你剛才不是說要請我喝奶茶的嗎。”

“我什么時候說了。”陳陽疑惑臉。

“哼，你先前不是問我，要吃雪糕還是喝奶茶嗎。”季曉頌皺了皺小巧的鼻子，俏臉洋溢著微笑：“我選奶茶。”

陳陽無奈嘆笑道：

“我是這么說了一句，但你不是駁斥回來了嗎，還怨我覺得你只會吃吃喝喝。”

“那我有說不喝嗎？”季曉頌挑了挑黛秀的眉毛，嗯了一聲，然后緩緩道：“你不會是想要反悔吧，說話不算數。”

陳陽長嘆一口氣，看著她這副把沒理的也說成有理的摸樣，沒有一點兒辦法，也就只能慣著她了。

“那你要喝什么？”

季曉頌流轉著靈動的眼眸，思索了一番，就在這時，她看到側前方，就是陳陽前桌齊青顏桌面上，擺著的避風塘，于是乎說道：

“我要喝避風塘的香草珍珠奶茶，大杯的，加椰果。”

陳陽一聽到她這話，不自禁扯了扯嘴角，自然知道她是看到了齊青顏的奶茶。

他尷尬地笑了笑，黃豆流汗臉。

就一定要喝這款不可嗎？

他強忍住沒有問出來。

季曉頌看著他這般摸樣，以為是自己要求太多了，嗯，這樣大杯再加椰果要貴好幾塊錢呢。

于是假裝挑了挑刺，將話頭一改道：

“算了，還是中杯吧，太多了喝不完，還要吃飯。椰果也別加了，每次喝起來都費勁，吸不上來。”

陳陽當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心頭感到一軟，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么，去戳破她，

彼此心照不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