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下車后,先去了大巴車一側開啟的行李放置處,將齊青顏的箱子給提了出來。
“你叔叔在哪?”他拉著箱子轉身回到她身邊后,目光橫掃了一圈,問道。
“剛剛跟他打了個電話,手機關機了,估計是沒電了吧。”
齊青顏舉起手機晃了晃,頗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嘴角掛著的淺笑,似乎意味著她對種情況早已見怪不怪了。
“那我們該怎么才能和他匯合呢?”
陳陽拉著她的胳膊朝道路里側走去,“你們以前在這附近有什么約定見面的老地方嗎?”
“沒事,”
齊青顏雙手在夜風中悠閑晃蕩著,根本沒帶急的,
“我們要是特意去找他,把整個縣翻一遍都不一定能找到。
“要不就先在這里等一會兒吧,正好,坐了這么久的車,腦袋都有點暈暈的,涼風一吹舒服多了,
“應該,過個一會兒,我叔叔他自己就會從哪個角落里突然冒出來。
“放心,他人不會丟的。”
陳陽眉頭不由顫了兩下,前面就已經略顯離譜了,最后的這句補充更是炸裂。
心里嘀咕著,聽你這描述,叔好像不是什么靠譜的人啊,更加離譜的是,你對他這一貫不太著調的行事作風,好像已經習慣了。
不是說好的,是叔來車站接咱倆嗎,
我們到站下車了,
結果好家伙,來接人的他,不知跑哪兒去了。
完了后,你還覺得這屬于正常情況,一點兒也不帶慌的。
陳陽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無奈但也覺得還挺有趣的,
難怪平時在和她相處往來時,她總會在有些時候,話頭直直地懟進自己的心口里,頂級直球選手,原來一家子都是隨性自然慣了的啊。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大巴,
陳陽雖然向來不暈車,但如今下了車,置身在這小縣城的夜海中,涼爽的風拂面吹來,確實感覺很好,舒適愜意,精神氣有煥然一新的感覺,心神寧靜平和,
像是從一個熱鬧喧囂的晚會中出來,然后突然來到了一處田野,薄霧朦朧中,聽見遠方傳來了牧童清婉的笛聲。
“水喝完了,馬路對面有個小賣部,我去買瓶水。”
陳陽拿出書包里的水壺倒了倒,發現沒水了,轉頭向齊青顏說了一句。
“我跟你一起去。”
齊青顏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陳陽一手拉著行李箱,另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
“干嘛~”齊青顏小兔般稍稍側傾著腦袋,嗯哼了一聲。
“過馬路不是要牽手的嘛,基本的守則好不好。”
陳陽挪動了動嘴角,半側著身,半空中在她面前的手還招動了一下。
“我又不是小朋友了。”
齊青顏雖然嘴上是這么說的,
但身體是誠實的,伸手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袖,和他并肩穿過了馬路。
陳陽在小賣部外面的柜子里拿了兩瓶水,進店,要付錢的時候,發現前臺沒人,
店里后面有挺熱鬧的聲響傳來,
他往后走了幾步,喊了聲,“老板,買水結賬。”
“錢放臺面上就行……這張牌你都打得出手啊,誒喲我去,打小五的牌……”
陳陽往店里走了兩步后,便看見里頭幾個人圍著張桌子在打跑胡子,
一個微胖圓臉的中年男人,估摸著應該就是小商店老板,他抬頭看了眼陳陽,和他手上拿著的水,笑道:
“帥哥,一共四塊錢,你放在前面的臺面上就行。”
這句說完后,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需要找零不?”
“不用,我有散錢。那我就把錢放上面了啊。”
“好勒謝謝……嗯,這把牌抓得好。”
陳陽看著這場面,笑了笑,一邊開門做著生意一邊打著牌,都不耽誤,挺好。
這就是小縣城的生活,節奏很慢,悠閑自得,
過著日子。
那幾個在打跑胡子的人中,有一個人,讓陳陽剛才望去的目光不由在他身上多停了兩眼。
微卷的半長頭發向后梳著,嘴唇上微微帶了點胡渣,雖然是在屋內,可他鼻梁上還是架了一副墨鏡,有些老舊的黑皮夾克套在身上,
腳邊還擺了一個用套子裝起來的物件,瞧形狀看著大概率是吉他。
整個人特有范兒,在這一圈牌友中,顯得特別突出。
此刻他一手抓捏著牌,另一只手抓了幾粒桌上擺著的酒鬼花生,扔進嘴里,
一邊咀嚼著,一邊說念道:
“張麻子,你這把牌給我出快點,別老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一樣,我就最不愛和你們這種人打,有時候看著是真急。
他甩了一張牌出去,食指勾拉一下墨鏡,看了眼墻上的表,
然后身體仿佛觸電似的,驚慌地跳動了一下,原本悠然翹著的二郎腿,也放了下來,將手里的牌一合,聲音哀哉道:
“誒呦,咋這個時候了,一個沒注意,時間就過了。”
“打牌真誤事!”
他將牌往桌子上一放,
“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去接我侄女了,她今天從清泉放假回來,七點半車就能到,我光顧著看牌去了,一個沒留神,現在都過了十多分鐘了,
“她下車后要是沒看見我,估計得著急,小女孩家家的一個人在這大晚上的,哎呦,我得趕緊找她去才行。”
隨后,
他拍了拍身邊在看牌的一個瘦高男人,“竹猴,你來接我吧,我這把牌特好,美了你,讓你接盤了,下次請我喝瓶紅牛。”
陳陽將四塊錢放置前臺面上,剛要轉身離開,就聽到這些話在身后傳來,
當下嘴角不禁扯了扯,“不會這么巧吧?”
陳陽轉過身,看見披著老舊黑皮夾克的那人,提著吉他斜背在背后,走了過來。
他那雙在墨鏡后面眼睛仿佛也留意到了陳陽,揚了揚下巴,算是打了個招呼,
又走了幾步,近了后,朗笑道:
“小伙子,這么晚了才放學啊,挺辛苦你們,高中年級?摸樣挺利落啊,這么高,打籃球的吧。”
陳陽看見疑似齊青顏叔叔的這人,自來熟得很,上來后就熱情地扯呼起來,目光大量著了他一番,還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呦霍,身子骨挺壯實啊,不錯不錯。”
緊接著,他順勢就靠在了前臺和陳陽嘮了起來,
“小伙子,在縣幾中讀書的啊?你這校服我瞧著很眼熟,怎么以前沒在這條街上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