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立其實也并非真心想要與癩三同歸于盡，此次與癩三起沖突，一半是沖動所致，另一半是有所倚仗。

對方雖然人多勢眾，但他若一心想跑，還是有很大機會逃脫的。

如今癩三既然已經服軟，他也打算見好就收。

至于等會放了癩三之后，對方會不會立馬翻臉，大概率是不會的，因為這邊鬧出的動靜不小，這會兒不少大柳村的村民正往這邊聚攏過來。

有這么多人在場，像癩三這種惜命，又慣于背后使壞的人，通常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不過曹立也不敢貿然去賭，畢竟蘇紅玉還在身旁。

“紅玉，你先回家。”

曹立向蘇紅玉使了個眼色。

待蘇紅玉進了家門，曹立這才一把推開了癩三。

“小畜生，這事兒沒完，咱們走著瞧！”

果然如曹立所料，癩三眼見聚攏的村民越來越多，惡狠狠地撂了句狠話找回面子，隨后帶著幾個潑皮囂張離去。

“艸！看什么看，都給老子滾。”

周圍的吃瓜群眾一哄而散。

出了村。

一潑皮忍不住道：“三哥，今個這虧你就這么忍了？”

“忍個屁！”

癩三望著大柳村的方向，滿臉陰狠道：“老子這次不僅要人，還要命！”

說罷，他沉著臉吩咐道：“蒜頭，狗娃，你們兩個留下暗中監視，防止那小子帶人跑了！”

“三哥放心，包在我們身上。”一高一矮兩個潑皮拍著胸脯保證。

……

“相公，你剛才嚇死我了！”

蘇紅玉時刻關注著門外的情形，曹立進屋后，她雙眸通紅，一臉心有余悸地看著后者。

“別擔心，剛才就是嚇唬他們罷了。”曹立打了個哈哈道。

蘇紅玉依舊忍不住責備了曹立一通，完事想起戶稅的事兒，頓時神色一暗，眼淚又止不住在眼眶里面打轉。

“相公，這……這該怎么辦啊？三天時間我們怎么可能拿的出二兩銀子！”

“沒事的娘子。”曹立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輕松道：“放心吧，銀子的事我來想辦法。”

這是蘇紅玉第一次聽到曹立喊她娘子，不由一臉柔和的看了曹立好半晌。

這個過程中，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相公，實在不行……你就把我賣了吧！”

蘇紅玉不再抽泣，她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漬，釋懷道：“這樣你也有了交稅的錢，咱們兩人至少能保住一個，反正我是寧愿死，也不要被賣到妓院！”

“說什么呢！”

曹立聞言，一時感動不已，他當即把蘇紅玉攬入懷中，佯裝生氣道：“以后不允許你再有這種想法！知道嗎？”

“可是……”

“相信我！我有辦法！”

……

剛將蘇紅玉安撫下來，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敲門聲，曹立臉色一變，原以為是癩三等人不甘心，又折返了回來，誰知外面卻傳來呂開山的聲音。

“呂大哥，你怎么來了？”曹立打開院門，將呂開山迎了進來。

呂開山道：“剛才在村口不是說，有人來你家鬧事嗎？我回家取上弓箭，就立馬趕了過來，對了，鬧事的人呢？”

曹立心頭感動：“謝了呂大哥，剛剛是稅吏上門催交戶稅，完事又來了幾個潑皮想趁火打劫，不過都已經被我打發走了。”

“戶稅？你家還沒交嗎？”呂開山聞言皺眉道：“用我幫忙不？曹兄弟。”

“這……合適嗎？”

不得不說，曹立有些意動。

三天湊夠二兩銀子，即便有野狼真靈的幫助，曹立也沒有多大把握。

倘若能提前借到銀子，先把戶稅這一關渡過去，那自然再好不過。

反正有野狼真靈在，這筆錢他很快就能還上，大不了到時多還些利息，就當是感謝了。

呂開山豁達道：“有什么不合適的，正所謂救急不救窮，你這人我知根知底，為人也踏實肯干，等你以后攢夠錢了還我就成。”

聞言。

曹立心頭感慨不已

二兩銀子啊！

對于平民百姓來說，這絕對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患難見真情。

話雖這樣說，但肯在困難的時候出手相助，終究難得。

這份情誼，他曹立記下了。

于是。

曹立也不再扭捏。

“行！呂大哥，這錢我借了！不過我有個條件，我不能白用你的錢，一共是二兩銀子，我付你利息，這樣吧，利息就按九出十三歸來。”

“隨便你吧，走吧，隨我回家取錢。”呂開山隨意道。

“呂大哥，我還有點小事，你先回，我隨后就到。”曹立想了想道。

目送呂開山離開。

曹立轉身回到屋里，接著就是一陣翻箱倒柜，最終他的手上多了一只陶罐。

陶罐里面裝的是以前陳老漢用各種草藥調配而成的藥酒，專治跌打損傷的。

曹立掀開蓋子瞅了一眼，里面還剩下大約四分之一。

他重新把蓋子封上，和蘇紅玉打了聲招呼，然后就拎著陶罐前往呂開山家。

至于藥酒，則是他準備的謝禮。

人家借你錢，你總不能空著手上門吧？這也是他剛才為何沒有選擇跟呂開山同行的原因。

兩家離得不遠，片刻時間就到了，院門是半掩著的，里面并沒有上鎖。

曹立剛準備推門而進，里面忽然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錢呢？快把錢拿出來！”

“不拿！這錢是攢著將來到鎮上買屋落戶的錢，絕不能動！你一次性就要二兩銀子，那個曹立是你什么人？你要如此幫他！”

“這不落戶的錢反正又沒攢夠，一時半會也不急，人家交稅是急事，怎么能見死不救。”

“我不管！這些錢是咱們全家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才攢下來的，眼看就快要攢夠了，你張口就要拿二兩銀子給外人，這我絕不同意！”

“你這短婦……”

……

曹立把抬起的右腳默默放下，他將院門推開一條縫，把藥酒放到門口，然后轉身離開。

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情他承了，心意他領了，大家都是平頭老百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的日子都不容易。

那就靠自己吧！

……

由于擔心遭到癩三的報復，曹立原本打算晌午過后進山采藥的計劃也泡湯了。

很快，夜幕降臨。

今夜曹立下意識的睡在了廂房，往常的這個時辰，一般已經入睡了。

可今晚曹立躺到床上，卻是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他腦子里一直在想白天的事。

“今天落了癩三的面子，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怎么辦？難道就這么繼續忍下去？”

曹立仰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眸子在漆黑的屋子里閃爍不定。

忽然。

他猛地翻身下床，月光灑在他的臉上，露出一張布滿戾氣的臉龐。

“沒本事我忍了！”

“有本事我還忍！”

“那我他么要這本事有何用！”

最終，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曹立不打算再被動挨打了，一味的退讓換來的只會是得寸進尺，這一次他要趁敵不備，主動出擊！

另外，既然已打算出手，曹立暗下決心，絕不能心慈手軟，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絕！

總之，絕不能留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