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粲然一笑:“媽媽可以講到小祺睡著為止。”
周臨祺乖乖躺在床上,淺灰色的被子老老實實地蓋到脖子處。沈聽坐在床邊,翻到自己剛剛選的故事,語調和緩,聲音像是剛熬好的熱氣騰騰的南瓜湯,像是周臨祺無數次夢中出現的天使。
沈聽頓了頓,看著周臨祺眨巴眨巴想睡又不睡的大眼睛,準備講第二個故事。周臨祺強撐著困意說話:“媽媽,明天周一,可以送我去幼兒園嗎?”這是周臨祺今天提的第三個請求,他想,自己應該是管家爺爺說到的貪心的小孩,但是媽媽今天那么好,應該會答應的吧。
沈聽看他和困意抗爭的眼睛,應了聲好,也不知道他明天還能不能想起來。
畢竟是第一次給小孩講故事,沈聽沒經驗,一不小心講得太入神了。等第二個故事結束合上書,她才發現周臨祺已經睡著了。沈聽給他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沈聽回房間后憑記憶登錄上原主的社交平臺,想了想編輯了一條停更的動態,剛發出就有人評論,大都是很惋惜。最有意思的一條是“大大我再也不催你發圖了,本來半個月一更都夠久了,現在說不更了,大大你欠我的拿什么還。”
沈聽心里也很惋惜,這個賬號畢竟是原主的心血,但是她是真的畫畫白癡啊,實在無能為力。
處理完這件事沈聽準備計劃一下如何保住小命,畢竟古早言情不要命,原主在書中的結局還是挺慘的。
電話不合時宜地響起,沈聽秒接,對方語氣冰冷:“來書房,談談。”
沈聽一臉不服氣,雙手握拳在空氣中亂揮,憤憤道:紙片人而已,真把自己當盤菜了,敢這么對我說話。
不過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行動,到了書房門口十分恭敬地敲了三下,聽到房內傳來一聲“進”才小心翼翼打開門,仿佛剛剛忿忿不平的人不是自己。沈聽腦子里循環播放的是五個字:他是大反派。于是很有禮貌地關上了門,自覺坐在書桌對面的沙發上。
周亦臣抬眼看去,走到沙發旁把手里的文件遞給沈聽。沈聽低頭看,“離婚協議書”四個,不,五個大字映入眼簾。她大腦飛速運轉,看小說的時候一目十行,沒想到離婚的節點這么近,她是臨時被抓過來的吧。
離婚是堅決不能的,得想個辦法先穩住這尊大佛。電話里周亦臣說的是“談談”能談那應該還有回旋的余地吧。
“看看條件,沒問題的話就簽字吧。”沈聽的思考被周亦臣打斷。
真誠才是必殺技。沈聽怕對視就沒勇氣開口,只敢低頭盯著協議書,理不直氣也不壯:“我不簽字,我反悔了。”
周亦臣氣極反笑,伸手抬起沈聽的下巴,居高臨下,強迫她與自己對視,足足三秒,冷冷道:“你的意思是你不離了?”
面對強大的壓迫感,沈聽移開視線,弱弱點頭。周亦臣見狀松開她的下巴,嗤笑一聲,”這不是你這半年來一直想要的嗎,就在你手里,你說你反悔了,這是你的事。三天之內,我要見到你的簽字。“
他沒等到回答,仔細看才發現沈聽正低著頭啜泣。沈聽哭得一發不可收拾,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肩膀因抽氣微微顫抖。
周亦臣以為她會打會罵,偏偏沒想到她會哭。心里有一絲異樣,語氣已經沒了剛剛的怒意:”聽到沒有。“
沈聽抽抽噎噎地開口:”我不想的…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只有我鬧…你才跟我說話,可是我不是真的…想離婚的,所以能不能…不離,我保證下次不會煩你了。“
周亦臣面色如常,”我不管你怎么想,好自為之。“門打開又被關上,他出去了。
沈聽抹了把眼淚,這哭還挺管用,直接把反派哭走了。也沒說能不能不離就直接走了,沒說就是可以。她翻了翻手里的協議書,能分幾十個億,不過沒命花有什么用,她撕成碎片扔進垃圾桶。
沈聽結束了一天,躺在床上時才對這個世界多了幾分實感。白天看著眼前的人按照小說設定說話做事時,憂心自己薄弱的力量不能改變原主悲慘的結局,那樣她也會死吧。
在書房里與反派咫尺之間對視,想到他冷漠無情的人設,心里很沒底,卻沒想到成功過了,也許這就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步。來到這里以后的焦慮不安在那一刻消減了幾分,沈聽暗暗松了口氣,好像一切都有可能。
樂觀一點,沈聽,說不定哪天一睜眼就回去了,回到那個破舊卻溫馨的小出租屋。
帶著對這個世界的茫然,沈聽安然入夢。
鬧鐘響起的時候沈聽一個激靈,條件反射般睜開眼,看到眼前華麗的水晶吊燈才反應過來自己昨天穿書,已經不用上班了。沈聽微笑,再見破爛公司再見摳搜老板再見神經同事。
沈聽看了眼時間,七點。昨天說好的送沈臨祺去幼兒園,干脆一會回來再補覺。
簡單洗漱一下,想想時間來不及就不打算化妝了。穿什么倒是個問題,原主的藝術家氣息太濃了,想從柜子里找一件低調的還真不容易。沈聽放棄掙扎了,拿了一件草綠色長裙,側扎了個馬尾。
張姨看到沈聽出現在餐廳時有一絲驚訝,因為沈聽平時八點半才來吃早飯,今天這么早還沒準備她的。張姨還沒問,沈聽就開口了。
“我先送小祺去幼兒園,回來再吃飯。”
一旁的劉管家心中一驚,太太要送小少爺去幼兒園,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悄咪咪離開,撥通了主宅的電話。
周亦臣和周臨祺聽到沈聽的說話聲,一齊抬頭,這時候倒像父子倆,一大一小,一個西裝一個校服。沈聽沒忍住輕笑出聲,周臨祺小表情變得疑惑:“媽媽在笑什么?”
沈聽稍稍正色,走到周臨祺旁邊坐下:“小祺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