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斯忱黑眸暗如深潭，透著令人難以捉摸的情緒，“她不可能懷孕。”

他身旁的蘇落綿愣了下，瞳孔一縮。

寧沐亦然，反應過來后，她懸起來的心雖沉下去，但臉上露出的驚訝與欣喜都浮于表面。

她裝的。

顧斯忱討厭她，她遭人算計，都要離婚。

看到她孕吐，不可能會輕易相信，選擇站在她這邊。

現在會這樣說肯定有原因。

蘇落綿不清楚，只一味地要從她身上挖出點什么。

她認定她出軌，繼續引導，一臉愧疚開口，“寧小姐，您真的沒懷孕嗎？如果是這樣，我還是要跟您道歉。”

“都怪我，害的您吐血嘔吐，我現在離開，不打擾你休息了。”

好一個以退為進，會引人深思的發言。

寧沐都要被這演技折服了，“你走什么？”

“寧小姐，您別生氣，不管您有沒有懷孕，經常生氣對身體總是不好的。”蘇落綿自己委屈還不行，她還要給她扣帽子，“我現在就走，我不能再犯錯，讓您生我的氣。”

寧沐指尖纏繞發絲，她的眉眼在蒼白病態的臉上顯出嫵媚，“我是容易生氣，可生的又不是你，你這么敏感，是想讓誰可憐可憐你？”

“寧小姐。”

蘇落綿被她懟的臉色發涼。

顧斯忱目光淡淡地落在病床上，“寧沐，生了病就好好休養，今天的發布會，我會推遲，離婚的事情暫緩。”

“……”

聽上去關心備至的話。

可細聽，他這是在維護蘇落綿呢？

寧柏均直接戳破，“顧斯忱，你說清楚，到底是看在我妹妹生病，推遲，還是不想我妹妹遷怒蘇落綿？”

寧家權勢滔天。

寧沐手段狠辣。

她今天被蘇落綿頻繁挑釁，還差點曝光懷孕！

寧沐平靜的皮囊之下，是海上混亂的風暴。

她決不允許有人能踩在她頭上，一定要把這筆賬討回來。

顧斯忱臉部輪廓冷峻，“寧沐，你想怎么樣。”

他真是把蘇落綿放在心上，每句話都在維護。

寧沐心里極為不舒服，但沒有表現出來，笑著說，“蘇落綿不是要道歉么，我被她刺激到嘔血昏迷，要個道歉不過分吧？”

“斯忱。”

蘇落棉望向顧斯忱，她的表情像是遭受天大委屈，遭受不公。

要她給她道歉？她剛才只是說說而已，并非真要道歉。

寧沐清楚，在蘇落綿的認知里，她是無緣無故欺負她的人。

現在卻要她向欺負自己的人道歉，她做不到。

“不愿意嗎？剛剛你把我氣到吐血。”寧沐臉上的笑終于不再浮于表面，而是發自內心，舒服暢快的笑容。

“落綿，向寧沐道歉。”顧斯忱嗓音淡漠。

蘇落綿不是傻子，她心里很清楚，顧斯忱是不想她受到傷害。

寧家在海市權勢滔天，寧沐手段又狠。

蘇落綿一個暴發戶的女兒，怎么樣都沒辦法和只手遮天的豪門世家抗衡。

她不服，嘴唇顫動卻不肯出聲。

寧柏均嗤笑，“蘇落綿，這又不是你第一次把我妹妹氣到吐血，要你道個歉很難？”

蘇落綿渾身都僵了。

她求助看她身旁冷漠的男人。

寧沐安靜的等待，注意到蘇落綿尋求幫助的眼神，一個男人低聲下氣的模樣就這么毫無征兆，兇猛的闖入她腦海。

她的心臟立刻傳來細密的痛。

不等久遠的記憶掠奪她平靜情緒。

蘇落綿終于頂不住孤立無援的壓力，她崩潰，硬著頭皮說，“對不起，寧小姐，今天是我對不起你！”

她說到后面，眼淚從眼眶中飚了出來，然后委屈地奪門而出。

顧斯忱的視線緊跟著纖細身影瞥過去。

寧沐心里的回憶已經散去，她從床上下來，一下子拽住男人手腕，“老公，我是因為蘇落棉生的病，你陪陪我好不好？”

顧斯忱下顎線緊繃，“松手。”

他太厭惡她，厭惡和她有任何接觸。

不然不會新婚不久后就出國，一走三年。

寧柏均對她這段婚姻一直反對，走過來拽她胳膊，“人家眼里滿心滿眼都是蘇落綿。”

“怎么會呢？”

寧沐躲開身后的手。

“……”寧柏均翻白眼。

寧沐的手臂盤上顧斯忱肌肉線條緊繃起來的胳膊，“老公，你不會讓身邊的人受到傷害的對吧。”

顧斯忱掃過她完全沒有半小時前嘔吐的狼狽的臉，眼眸深如墨，“你又威脅我，嗯？”

第一次是用蘇落綿，逼迫聯姻。

第二次是現在。

寧沐看得出，剛剛會要蘇落綿道歉，不過是怕她施加傷害，報復。

她勾唇一笑，“沒有威脅呀，是老婆對老公的依賴。”

“馬上就不是了，讓開。”

顧斯忱冷冷地抽走手，他修長的手指還沒碰到門。

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蕭寂云滿臉淚水地沖進來。

寧沐前一秒還在看走到門口的男人，微微出神，此刻見到婆婆哭著沖進來，所有受傷的表情都在臉上凝住。

“我絕不同意你們離婚！”蕭寂云。

顧斯忱身形微頓，他看到蕭寂云突然雙腿彎下去，轟的一聲跪在地上，他伸手就去撈。

寧沐震驚，下意識彎腰，要把蕭寂云從地上拉起來。

蕭寂云是個傳統，家世又不好的女人，被顧斯忱父親相中，搖身變成闊太太。

成為闊太太之后，海市的各個階層的人都說，顧父的續弦是個好妻子，不會因為身份的轉變變得囂張，變得盛氣凌人，還是跟從前那樣誠懇和善。

蕭寂云不起來，“小沐，別和斯忱離婚好嗎？”

“媽媽，你先起來……”

蕭寂云對她很好。

她見不得婆婆這樣，于是，同樣雙腿彎下，直直的朝著地面跪下去。

也是同時。

門外涌來五六個記者。

記者的脖子上戴著濱海酒店的出入證……

是顧斯忱要開發布會公布離婚的酒店。

顧斯忱用余光看到了，他準備要去拉蕭寂云的手就這么落回了口袋里，寒氣在他眼中落下，“母親，你又要做什么？”

蕭寂云也看到了記者，她仍然沒起來，抬手擦掉眼淚，說，“我能做什么，看到你們婚姻不幸福，我的兒子又出軌，我一個婦人，自然是要過來勸勸你們。”

“所以，我推遲了發布會，您就把我發布會上的記者叫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