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咕——嗒咕——”

楚元偉被靈風鳥的聲音叫醒。

他睜開眼。

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淡淡的咸腥味。

屋子狹小而破舊，沒什么家具，老舊發霉的木板，勉強堵住裂了縫的墻垣。

楚元偉起身。

第一件事情，是看向床頭柜上的日歷。

鏡海歷2817年3月12日，這個日期用紅色的筆圈了出來。

“還有三天就要回去了，希望這次能從地球帶回來東西。”

楚元偉嘆了口氣，招了招手。

立刻，他的影子一陣蠕動，聚到他手下，化成一條滑膩的、像是觸手又像是幼犬的怪物。

怪物親昵的靠在他的腿上，不時的吐出一串猩紅的泡泡，獻寶一樣，看著他。

他第一次從地球回來，帶了一瓶墨水，墨水吞噬了他的影子，結果變成了這個怪物。

楚元偉摸摸怪物的頭，剛想說話，就聽到門外傳來焦急的聲音：

“不好了，不好了！

島主，大事不好了！”

“小文，怎么了？”

怪物變回了影子，楚元偉急急忙忙穿好衣服。

一開門，就見一個黑瘦的男孩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哭道：

“島主，莫叔肚子破了，流了好多血，好多血.....

阿爺說，莫叔快不中用了！

島主，求您發發慈悲，打開豐穰之倉，讓莫叔住一天吧。”

小文口中的莫叔，楚元偉知道，原名莫大柱，很有些泅水識魚的本事，是他領地內數一數二的捕魚好手。

莫大柱救過他的命，就是捕的很多魚，自己舍不得吃，都是送給了他這個見習島主。

“怎么回事？可是莫大柱捕魚的時候，遇見了海獸？”

楚元偉擦掉小文頭上的血漬，抄起他，就往莫大柱家跑。

小文聽到問話，先是搖頭，后是點頭：

“是海獸，不對，不是海獸，不對不對，是海獸。

嗚嗚.....島主我也說不清楚。

那東西老大了，是魚的身子，但卻有四只腳。

是它昨晚上的岸，咬的莫叔。”

楚元偉皺了皺眉，島界海底生物千千萬萬，什么奇形怪狀的東西都有。

但四條腿的魚，楚元偉還真沒聽過。

況且就算有這種怪物，碧森島位于內海，由各個強大島主鎮守，是不可能有海怪出現的。

眼下的情況十分詭異，楚元偉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處理，也只能先看看莫大柱再說。

好在他的住處，離莫大柱所在的海蜆子村很近。

不過七八分鐘就到了。

海蜆子村是島界很常見的漁村，規模一般，五六十戶的樣子。

全都擠在海灘邊上。

這些人家，其中大多數，生活起居都在船上。

條件稍好一點的，則是起個小木屋子，下面墊個木筏子，用錨固定住，也是浮在海上。

最好的，則是住在岸上。

莫大柱是住岸上的。

楚元偉熟門熟戶的跑到莫大柱家。

還沒進門，就聽到屋子里面激烈的爭吵聲。

“我就說了，他姓楚的，天賦不過是個人口房，是所有天賦中最垃圾的。

他的實力也就比普通人強的有限，根本保護不了我們村子。

要是在柯島主、蘇島主地界，哪會讓怪物上岸？”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人，語氣很沖。

另有一個語音沙啞的應和道：

“每種超凡建筑都有不同的功能。

兵營能造出超凡兵種。

英雄祭壇能夠召喚英靈。

防御塔能夠自動攻擊敵人。

......

誰不知道人口房沒什么卵用，只能增加超凡人口容納上限。

三個見習島主，就姓楚的最垃圾，只會減輕賦稅收買人心。”

也不是所有人都認可年輕人的話，立刻就有一個聲音駁道：

“話是這么說，可是楚島主的鋼鐵廠，大家伙都見過，很厲害。”

“噗——”

先前聲音嗤笑一聲：

“你們還真是腦子拎不清。

雖然鋼鐵廠里制造的鋼鐵產量和質量都不錯，可到底是凡物，對付普通人還行，但應付不了怪物和詭潮。

詭潮一來，我們都得死。

要我看，我們干脆整村搬到柯島主、蘇島主那兒得了。

他們的超凡建筑都是兵營，可以制造超凡士兵保護我們。”

詭潮兇猛無比，會有各種詭異怪物，從海中登陸上岸，屠戮陸地生靈。

沒有超凡力量庇佑，十室九空都算是運氣好的了。

滿島被屠也不是沒有。

男人的話引起了很多人的認可。

一時間，議論爭辯的聲音都小了起來。

“啪——”

“啪——”

清脆的巴掌聲連環響起，然后就是一道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

“只會減輕賦稅收買人心？

哼！前任島主收稅之重，你們差點餓死的事情忘記了？

忘恩負義的東西！

還讓超凡士兵保護我們？

呵，我們這些海里討命的，能付得起那個保護費嗎？”

一時間，場上鴉雀無聲，無人可辯。

先前蒼老的聲音還有些不解氣，又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小心思。

一年之后，是爭島大比，各個見習島主進行比斗。

勝者，成為島主，統御一方。

敗者，淪為普通，泯然眾人。

你們這是做著從龍之功的打算。

期望著新島主就位，念著你們站隊有功，以后對你們好一點。”

頓了頓，那聲音冷笑一聲：

“老頭子我早年是跑船的，這輩子我去過的地方多了，甚至連外海都去過。

我告訴你們，能把我們疍民當人看的島主，有，但不多。

楚島主，就是其中一個。

甚至，他是最把我們當人看的。

你們想給姓蘇的和姓柯的當狗，也要看人收不收。”

楚元偉已經跑到了門外，聽到這話，神色不免有些復雜。

最后他嘆了一口氣：

“現在不是處理那些吃里扒外家伙的時候。”

楚元偉推開門。

屋子不大，里面站滿了人。

大多是男性，少有幾個年長經事的婆婦。

眾人見到楚元偉進來，都是俯下身去，恭敬道：

“見過楚島主。”

唯有兩個年輕男人，跌坐在地，捂著臉，見了楚元偉進來，并不起身，而是一臉怨毒的看著他。

楚元偉并未在意兩人，他直徑越過眾人，走到莫大柱跟前。

此刻的莫大柱唇無血色，氣息微弱。

他腹部被咬了個對穿，肌肉撕裂，血肉模糊，花花綠綠的腸子半露在外。

莫大柱看著，也就比死人多了幾口氣罷了。

楚元偉見此，神情有些猶豫，眉頭緊皺，想了好一會兒，最終沒奈何嘆了口氣，看向莫大柱身前的一個老者，直接吩咐道：

“莫族長，馬上去準備牲祭，我要開倉。”

莫族長正是先前維護楚元偉的人，他聽楚元偉這么說，就知道這是楚元偉準備開倉救人，也知道這么做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他有心阻止，可莫大柱是他親侄兒，他一時也開不了這口。

當即莫族長眼睛一酸，摑著自己的臉，哭道：

“小老兒不是東西，小老兒對不住島主，小老兒對不住島主.......”

楚元偉立刻攔下：

“大柱救過我的命，無論如何我也要救他，莫叔不要自責，現在湊牲祭要緊。”

莫族長紅腫著臉，應聲回道：

“島主，牲祭一時難湊，不知道襲擊大柱的那頭孽畜可不可以，小老兒見它血肉實在充足。”

“那東西在哪？我看看。”

莫族長聽言，立馬招呼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將一個籮筐抬了上來。

籮筐打開，里面用繩子捆著一頭山羊大小的怪物。

怪物面目猙獰，猩目獠牙，鯊身人足，模樣說不出的怪異。

楚元偉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怪物，一時也摸不準這怪物底細。

倒是他的影子，似乎對怪物非常感興趣，流露出很明顯的渴望情緒。

“影仔很少對外物感興趣，而它感興趣的東西，無一例外，都是寶貝。”

楚元偉暗忖了一句，隨后開口：

“做兩手準備吧，抽幾個人，把大柱和這怪物一起抬到豐穰之倉那兒。

剩下的人去湊牲祭。”

頓了頓，楚元偉掏出一顆丹藥遞給莫族長：

“村子離豐穰之倉有些距離，這是止血的，給大柱服下，先吊住他一時半刻再說。”

說完，也不等眾人反應，楚元偉就跑出了屋子。

跑了大概十幾來分鐘，周邊的樹木漸稀，海水的咸腥味漸退，四周這才有了平原跡象。

又跑了幾分鐘，遠遠的，楚元偉就看到一片開闊的平地。

柔和的春風吹過。

平地上泛起了一陣陣金色的麥浪。

在這青黃不接的早春三四月。

一股麥子成熟的香味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