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滅煙頭，陸堯瞟向幾米開外的一個小人兒。

對方正抱著一床薄被，貓在一根承重柱后默默地看著自己。

她臉上還有淚痕，但表情已經沒有多少悲傷。

陸堯認出這人，是先前縮在小窗后告訴自己情報的女孩，剛剛旁聽中，也知道了她是謝齊的妹妹。

好像叫，謝小昕來著？

小女孩沒有通常幸存者那樣的臟亂，身上很是干凈。

她的哥哥，之前一直都將她保護得很好。

見對方一直看著自己，陸堯意識到了什么。

起身間，從腦后摸出那個毛茸茸的可達鴨玩偶。

“這是你的？”

“......”

見陸堯和自己說話，她也沒露怯，上前了幾步。

“嗯......但哥哥說，我以后的玩具不該是那個，應該是這。”

說話間，她從身上摸出一把小匕首。

通體像是某種異獸骨骼打磨而成，還有配套的皮鞘，很是精致。

末世后，她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個停車場。

每天除了和同齡的幾個孩子玩耍，或者和姨姨奶奶們學點手工縫補活計，就是盼望著外出的哥哥回家。

她已經將這里當成了新家。

那個皮卡車廂，就是謝齊為她精心布置的小床。

從那里，每天晚上可以看到星星，讓她對外面的世界沒有失去幻想。

“抱歉。”

“不用換。”看著陸堯起身，她指了指旁邊一輛轎車，“我今晚想睡哥哥的位置。”

“......”

陸堯沉默不語。

他發現這個孩子，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早熟。

不是生理，而是心理上的那種。

這樣的年紀，放在末世前應該還在享受校園生活吧。

或者，因為功課沒完成，或者因為收到某個小男孩的情書而苦惱？

“睡吧......我就在旁邊。”

輕輕點了點頭，小女孩笨拙打開車門，慢慢地爬了進去。

車里是已經放平的座椅，上面一床凌亂的被褥和枕頭。

謝小昕熟練地將被子疊好，再將枕頭放在那床被子上。

等到疊得整整齊齊，她小心翼翼將其放在帶來的枕邊，自己蓋上薄被躺下。

片刻，那車里才響起幼獸般的哭嚎。

“......”

隔壁皮卡尾廂，陸堯點燃了第二根煙。

一直等他將煙抽完，那哭聲才漸漸消去。

三五分鐘過后，謝小昕將腦袋枕上車窗。

臉上已經沒有了淚痕，只是雙眼通紅。

“順哥哥說......跟著你，就能活。”

“哥哥說，要我一直活下去。”

“我叫陸堯。”躺在車廂里沒有起身，那孩子沒有看到他眼中的復雜情緒，“跟著我可以，但我那里要干活才有飯吃的。”

“我會洗衣服的！柳姨還教過我縫補衣服，趙奶奶教過我煮飯......我會的很多的！”

“睡吧......”

“嗯！”

望著頭頂的一孔星輝，陸堯緩緩閉上了眼睛。

盡管和自己預想的有些出入，但這個營地的幸存者們，貌似都是些善良的人啊。

善良......

挺好的。

越善良，越不會威脅到自己。

......

......

......

第二天大早。

仲天順、葛治兩人，看著氣勢更盛的陸堯暗自心驚。

在他們的身后，是十三個幸存者，男女都有。

隨行的小孩，則就謝小昕一個。

不算陸堯，總共十五人。

不止出人，他們還會攜帶一批基礎生活物資。

其中不乏工具，用來搭建日后的居住區。

這就導致來的這群人里，基本沒有體質孱弱的。

就連謝小昕，也背著一包食物，腰間則挎著她的小匕首。

只是仲天順暗自照顧，將她背包里水之類的沉重物體，換成了更輕便的小零食。

兜兜轉轉，陸堯帶著這群人在正午抵達了孤山休息站。

這時間，包瀛正帶人從庇護所前收工回來，見狀連忙迎了上來。

“陸哥，按照先前的計劃，坡上的工程基本完工了。這些人是？”

匯報完情況，他看著十幾個幸存者眼中充滿好奇。

這是...來新歡啦！？

他倒是不計較這些。

賣力干活之余，除了因為那些本就是為自己保命的本錢，也有討好陸堯的意思。

他可不傻，明白陸堯身上的好東西，遠不止髓液這么簡單。

但大多數人可以忽略不計，看見仲天順、葛治兩人后他的面色還是微微凝重。

這群人里，居然有兩個覺醒者！

感應到被人打量，仲天順沉默不語點了點頭，葛治則是略帶討好地笑著，絲毫沒有因為成為覺醒者而自傲。

察言觀色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里。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偶爾一次的幸運，沒有改變他的行事準則。

對方這么給面，包瀛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一份給老陳，一份你看著辦，這兩天辛苦了。”

陸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甩給包瀛兩份完美髓液。

后者頓時笑得格外燦爛。

就一天半時間，工期沒耽誤的同時，包瀛和賀偉兩人比起剛進入覺醒者時，氣勢貌似更強了一點。

休息站，也已經搭建出了外墻雛形。

倒是個有本事的。

“這些人是我在外面遇到的幸存者，后續可能還有人過來，你幫襯著給他們拾掇出住處來。”

“沒問題，現成的屋子都沒住滿呢，收拾一下就能睡。”

末世里可沒有一人一室的講究，有個遮風擋雨的位置就不錯了。

他們從山腳據點搬來過不少床架被褥，都是現成的物件。

忙活間，一方還保持著初來乍到的拘謹，一方不敢違抗陸堯的命令，倒是沒有生亂。

而仲天順、葛治兩人，也如愿從陸堯手中領到一份完美髓液。

看著這份承諾中絕不會導致活人變異的髓液，兩人情緒莫名。

最后，兩人肅穆道謝。

對于陸堯所說的，要是繼續帶人遷徙，一定要在明夜之前完成的告誡表示明白。

示意這兩人帶著同伴們去忙碌，陸堯開始和包瀛閑談。

“對了陸哥，那亭子你沒回來，我們還沒動過。”

“你帶人清了，到時候我幫你掠陣，注意讓箭塔補刀就行，髓液我有用，能弄到一階晶核你和小二對半分。”

“好嘞！”

山上不止一座景亭，但他發現只有距離庇護所最近的這座，才是特殊建筑。

升到二階后，一階晶核對他來說，還不如最原始的髓液有用。

對于自己用不到卻能整體帶來好處的物件，陸堯一向慷慨。

“對了，小二呢？”

在休息站溜達了幾分鐘，陸堯才發現沒有看到小二的身影。

帶人進山的動靜不小，這機警的小家伙應該發現自己回來了才對。

包瀛神色古怪，組織了半天語言后才撓頭說道：

“陸哥，那小祖宗跟只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