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時辰后,許晚成悄咪咪睜開了一只眼。
只見張云鶴正斜倚在巨石旁,手中端著酒壺,唯獨臉上不見笑容。
糟糕!莫非是我泄了太多底細引師父疑心?
許晚成內查自糾地來了波批判,鼓足勇氣才敢上前搭話。
“師父?”
“你可覺丹田有股燥熱之感?”
“正是!”
分明沒有這種感覺,許晚成卻要硬著頭皮作答。
“那便是要踏入初窺境的征兆,修道之人要想修至妖仙,需得經歷【九境廿七階】,而你即將踏入的便是第一境【初窺·引氣】。”
“那師父怎還悶悶不樂?”
許晚成壯著膽子問。
“太快了……”
“啥?”
“尋常修士若是方法得當,走完這一步也需個一年半載,天賦卓絕者數月不等,天之驕子也需兩三個時日,但你只用了半個時辰。”
糟了,早知如此,就說沒感覺到燥熱了!
許晚成真想扇自己兩巴掌。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你的實力未成氣候前,卓絕的天賦便是你最大的過錯。”
張云鶴灌了口酒悠悠道。
“若是沒有太虛觀庇佑,你大抵會成為青州各宗門家族的眼中釘,宗門家族內定的機緣你自然是奪不走,可放眼整個大冶潛淵界,仙境遺址數之不盡……”
“原來如此,好在徒兒已經有了太虛觀庇佑!”
“可若是你的天賦被人知曉,太虛觀中你也甭想活得安穩。不僅僅是那些同宗子弟,覬覦掌事之位的長老,甚至是老岳本人都將視你為禍患。”
許晚成不敢置信,他知道掌事陰險促狹,卻不知此人心胸竟狹窄到如此之程度。
“今日之事為師不會泄露,但你也得與師父打好配合,絕不以真修為示人。”
許晚成這個內奸自然滿口答應。
“那今日的修煉就算是結束了?”
“嗯……”說起這個張云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為了今天她做了充分準備,就是為了應對各種問題。
可許晚成的修行異乎尋常的順利,不僅令她的準備落了空,還連帶折煞了師父這個名號。
張云鶴覺得自己夠不上師父這個稱謂,回程的途中便想起要傳授些其他東西。
“為師還會些其他的法門,譬如煉丹、制符、淬器,徒兒若是對哪個感興趣盡可以告訴師父。”
許晚成本無心修習他物,偏偏一抬頭見到師父正滿眼愧疚地盯著自己,心中一軟,便照著說了下去。
“這些法門都有些什么用處啊?”
“若是掌握了煉丹之術,平日里就可以以丹藥調理自身,須知妖族魂魄內陰氣過盛,雖盡力排出月華之氣,仍難以保持平衡。
“若是放任不理,待修為抵達一定境界了便易累積癥灶,像是難以清掃的墻角,時間久了總會積灰。
“而這些清理丹田內淤積陰氣的丹藥價格往往十分高昂,若是能自煉丹藥,無疑省下一筆開銷……不過內門弟子都會有專門的丹藥按月供給,想來修行煉丹之術也并非急不可耐。”
張云鶴嘬了小口酒潤了潤喉嚨。
“淬器嘛,就是為覓得的寶物刻下銘印。須知修仙者寶物大多出自煉器匠人之手,為求泛用,它們往往不會特別適合特定的修士,為此修士往往會尋覓淬器師父加以修改,但借他人之手終究是不如自己來得痛快。
“學會了這項本事,你便能隨心所欲地修改法寶,甚至是將兩種寶物合為一體。”
既然談到了寶物,許晚成便想要順便資訊一下他這九竅銅心。
“師父你說,有沒有一種寶物平常寄宿身體,哪怕修士動用其能力也從不現身?”
“據我所知應該沒有,哪怕法寶與主人合二為一,引動其能力時還是會現出真身。”
“那有沒有不聽主人召喚,主動感應施展能力的?”
“徒兒你這是夢見了什么罷!法寶再如何神異終究沒有靈智,你所說的東西既能主動感應施展,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法寶了。”
“那該叫什么?”
“為師也不知,但聽起來玄乎得很,似是有不祥氣息。”
張云鶴想到了曾有一批邪修曾以修士魂魄封入法寶之中,那批法寶確實能做到收放隨器而不隨心。
但她不想讓許晚成過早接觸到邪修一類,便沒再繼續說下去。
“師父,你說的這兩種我都不是很感興趣,那制符呢,感覺這個詞很有誘惑啊!”
“所謂制符,一種是將體內多余的精華之氣注入金符之中,再附上各種催發口訣,若遇強敵只需甩出符咒便能做到無咒施術,擊敵以猝不及防。”
“另一種則更為玄奧,需與妖仙達成聯絡,再借以妖仙之力封入符中,此等符咒多為紫色,顏色愈深則借力愈多。
“但借力需還,制作此等符咒往往折損心神,更有甚者還會折了先天陽壽,須知先天陽壽不比后天陽壽,扣除完了,縱使無上境修士也要魂歸九幽。”
說到這,張云鶴忽然將話題引向它處。
“可還記得長老周槐,他乃是槐樹成精,有著比其他修士更為悠長的先天壽命,但不知為何他卻頻頻煉制紫符,數十年功夫便弄得須發皆白神形枯槁,哪怕你此次不傷其元神,恐也時日無多。”
“原來如此,我說道觀長老們皆是同門,為何偏偏周槐一臉衰樣……那岳掌事呢,他的聲音嘔啞嘲哳,容貌卻頗為年輕,這又是為何?”
張云鶴搖頭不語。
可許晚成觀其面容,秀眉低垂目含心事,不似不知,更像是不愿提及。
算了,不說就不說吧,事兒總得一樁樁辦。
“那師父就教我制符之術吧,這個可以增加戰斗力,多帶幾枚在身邊,出門遇事也不慌。”
“我就知道你想學這個,年輕修士總是血氣方剛喊打喊殺,不過出門在外有個防備也好,那便就此說定。”
……
與此同時另一邊,長老李青崖也正向著岳掌事稟告調查結果。
“你確定那兜里裝的只是一只肚兜?”
本以為大師兄會責備其辦事不利,誰知對方卻將注意力都放在了許晚成身上。
“確實如此,肚兜上還有著一股濃郁的妖狐之氣。”
“繼續查下去。”
“可是掌事,周槐長老之事確無更多線索……”
“我是說順著狐妖這條線索查下去,他在什么時候去了哪家風月樓,又和哪個狐族姑娘廝混,最好是能將正主帶到我面前。”
側臥于大殿中央的青銅臥榻上,岳掌事以指節敲擊案牘,眼中陰云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