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空中再早已看不到絲毫亮***澤壓得很低,仿佛已經將整個人界完全侵占了一般。分不出白天與黑夜來。
姬飛峰等人也許只晚了一步,當他們來到了北冥湖畔的時候,首先便看到的是黑色的湖面,天氣寒冷,湖面結了一層冰,很薄,薄得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讓人一眼便看到冰下的東西。
那冰下只有尸體,穿著不同衣飾的人的尸體與一些不通水性的野獸的尸體。這些尸體顯然并沒有被湖面的薄冰固定住,常常是身體的某個部位露出了水面,而冰下的部分卻隨著水中暗流一動一動的。
但即便它怎么動,也沒有人能聽到一點聲音,整個北冥湖上如死一般的寂靜。
一見此景,雪狼少年失聲叫道:“爺爺?”
這一聲撕心裂肺,叫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傷心不已。姬飛峰等人立即想到了席方平,那瞎眼老者既然將席方平帶到這里,看著這許多死去的人,想必瑪多城已是兇多吉少了。
蠻蠻還算冷靜,他伸出判官冰筆來,捅破湖邊近岸處的一處薄冰,將冰下的一具尸體撥了過來:“無顏,這是你們西域的裝束嗎?”
無顏搖了搖頭:“不是的?!?
姬飛峰看了看道:“恐怕也不是中原人士,倒象古代的人。”
蠻蠻一愣;“古代的人?”
姬飛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叫蠻蠻又撥來一具尸體,他看了一眼道:“他們穿得都不一樣,好象還隔還很久遠!”
蠻蠻點了點頭,姬飛峰轉身對雪狼少年道:“你先別難過,瑪多城為什么會有不同朝代的人死在這里?你爺爺沒有對你說過嗎?”
雪狼少年愣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沒有,我爺爺從來沒有對我說過瑪多城的樣子,每年他都會來到此城,但帶回去的也只是某種絕跡動物的尸體,從來也沒有提到過這里的人。”
姬飛峰看了看眾人,所有的人臉上都一片茫然。
無顏突然說道:“據說瑪多城有一個傳說,這里有一個絕色的美女,凡是見到她的人都會受到詛咒,瞎了雙眼。蠻蠻,你摸摸他們的身體。”
蠻蠻點頭,手中的判官冰筆一用力,已將一具尸體挑了上來。
無顏等人伏下身子,在那具尸體上按了幾下,觸手既冰又硬。
姬飛峰嘆了口氣道:“看來他們雙目失明后落在了水中,由于此湖冰冷異常,所以尸體保存完好?!?
蠻蠻突然道:“不對。”
姬飛峰等人一起看著他,不知他發現了什么。
門婆突然笑了:“不錯,這些人是被凍住了,但不是尸體,是活人?!?
南宮小子聞聽,一下子向后倒退了幾步:“活人?”
門婆接著說道:“我們魈族的感覺不會錯的,他們的確是活人,只是失去了知覺,由于這北冥湖水極度冰冷,他們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只要溫度適中,他們還是會蘇醒過來的。”
無顏為難地說道:“可這地方本身就天寒地凍,怎么能讓這么多的人醒過來呢?除非咱們把他們撈上來放在火堆旁邊?!?
眾人相互看了看,由于天色黑暗,他們目及不了多遠,但所看到的水面之上到處都是被冰凍住的人,救活全部這些人真是十分地困難。
姬飛峰突然道:“你們在干什么?這些人貪圖美色冰凍于此,那是活該,救他們則耽誤了正事,也許這是一個陷阱呢,目的就是拖延時間,席方平現在下落不明,你們還有時間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無顏道:“可是……”
姬飛峰怒道:“沒有可是,還是想想怎么進瑪多城吧?!?
蠻蠻冷冷地笑道:“你以為陰屠要拖延咱們的時間嗎?你以為咱們一到就能救得了席公子嗎?”
姬飛峰轉向蠻蠻道:“你的意思是陰屠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咱們這一仗是輸定了?!?
蠻蠻不再說話,只是輕蔑地看著姬飛峰。
姬飛峰道:“你們總是分不清事情的輕重緩急,這樣怎么能剿滅陰屠呢?!?
魯騰在一旁小聲說道:“修道之人卻不救人?!?
姬飛峰雙眼一睜,狠狠地瞪著魯騰,魯騰嚇得躲到了門婆的身后。
門婆桀桀一笑:“姬道長其實說的在理,殺不了陰屠,這些人救下來也活不了,還不如不救呢,反正他們泡在北冥湖中多一天少一天都是一樣的?!?
姬飛峰點了點頭,臉色終于緩了下來。
門婆突然話鋒一轉:“可是到底怎么過去呢,這里又沒有船,咱們再好的輕身之術也甭想飛過去啊?!?
姬飛峰得意地笑了,他用手一指地上的那具“尸體”:“他就是船?!?
蠻蠻一愣:“你是說咱們踩在他們的身上,把他們當船?!?
姬飛峰點了點頭:“不錯,這湖中的船很多,我想以咱們幾個人的輕身之術,踏在他們的身上一定能走過去的,是不是?”
眾人相互看了一下,雖然這一招對這些失去知覺的人是極為不敬,但以眼前的情況看來,似乎只有這樣的辦法了。
姬飛峰看眾人沒有說話,便對雪狼少年道:“你,魯騰就留在這里,剩下的過去?!?
雪狼少年大驚:“不行,我不能在這里,我要進瑪多城找我的爺爺。”
姬飛峰搖了搖頭:“你雖然腳下便利,但那并非輕身之術,雖然這些失去知覺的人能當船,但若沒有輕身之術,踩上去也必沉無疑?!?
一句話說得雪狼少年啞口無言。
其實姬飛峰留了一個心眼,那個瞎眼老頭是敵是友現在還不清楚,但他既然擄走席方平便不可不防,一旦動起手來,看這雪狼少年與爺爺的關系,必然會站在對立一面。姬飛峰絕不怕這雪狼少年的武功,只是怕無顏蠻蠻等人不忍對這個少年下手而已。
門婆突然說道:“我也不去了,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我在這里也好做個接應。”
姬飛峰并沒有多想,點了點頭,看了看無顏蠻蠻與南宮小子,三個人倒是無有異議。
四魂的輕功果然了得,只見他們縱身一躍,便踏在了北冥湖中的那些“尸體”的身上,再一縱身又跳到另一具“尸體”的身上。
不消半刻功夫,四個人早已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雪狼少年看著前面黑漆漆的湖水,只恨自己不會輕身之術。他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門婆:“門婆,你說他們能找到我爺爺嗎?”
門婆突然笑了,她和藹地對雪狼少年說道:“你爺爺根本就不在里面。”
雪狼少年大吃一驚:“爺爺不在里面,你怎么知道的?他在哪兒?”
門婆摟著雪狼少年轉過身去,魯騰也跟著轉過身去。
只見三人的身后赫然站立著那個瞎眼的老者,正是被雪狼少年稱之為爺爺的祝融將軍。
門婆與魯騰上前一步,齊齊地跪下施禮道:“門婆,魯騰拜見祝老將軍?!?
祝融一笑:“起來吧,你們客套什么?!?
門婆與魯騰起身而立。
門婆面帶疑慮:“祝老將軍,這么做會不會有什么不妥?”
祝融嘆了口氣道:“他們去了他們應該去的地方,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門婆又問道:“可是席公子也在里面?!?
祝融的臉色變了一下:“你小看他了,他雖然不是七魂之一,但他這一路走來卻再也不是一個普通人了?!?
祝融頓了一下:“看他的造化了,如果他真的能突破自己,他當然會活著回來的,七魂也是如此?!?
祝融轉向魯騰,問道:“墨羽凡那邊怎么樣了?”
魯騰伸出手來算了算,道:“樓蘭一別到現在,如果情況好的話,他們現在應該到日月山東面了。”
祝融點了點頭:“旦愿沒有什么差錯,你可以準備了?!?
魯騰向旁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來問祝融:“祝老將軍,這一仗咱們勝算有多少?”
祝融沉吟了一下道:“路奇軒等七魂若都能困于六爻迷陣之中,那便是陰屠力量最小的時候,咱們還有一拼,否則……”
魯騰點點頭:“我明白了。”
說著,他轉身而去。
一番言語說得雪狼少年滿頭霧水,他走到祝融身邊道:“爺爺,你們在說什么?”
祝融笑了,他撫摸著雪狼少年的腦袋道:“當煙火燃盡魔澤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雪狼少年還是不明白,但說到煙火,他想到了胡楊林的那場大火,那場他親手放的火。雪狼少年哽咽地說道:“爺爺,胡楊林中的白民……”
祝融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了,那也是劫數,世上每一個事物都有自己的劫數,但那不是命,白民沒有掌握自己命運的本事。只是可惜我現在沒有時間為白民在雪山之顛立碑了?!?
說完,祝融一雙盲眼便投向了黑暗中的北冥湖,那里的陰燭也沒有時間招喚最后的白民,她與席方平正在進行著心的交戰,誰勝誰敗呢?
北冥湖的黑暗格外地寂靜,但那里卻有著神秘的瑪多城,如黑暗中的竽,將吹出最為可怕的樂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