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撬之上,三個人盤膝而坐。
雪狼在雪地之上奔跑起來如飛一般,翻過了一個又一個的雪坡,向著少年所指的那座雪山疾奔著。
南宮小子看著這個少年充滿了好奇:“你真了不起。”
雪狼少年看了看他:“為什么?”
南宮小子一指雪撬前正在飛馳的雪狼:“你能指揮它們。”
雪狼少年搖了搖頭:“他們是我的朋友,只是幫忙而已。”
南宮小子點(diǎn)點(diǎn)頭:“你怎么做到的?”
雪狼少年想了想說:“我打小就和雪狼一起生活……”
路奇軒坐在前面,他眼睛看著前方那漸漸逼近的雪山,聽著身后兩個小孩的交談,沉默不語。
有人的地方才會有魔。
這句話聽起來很不一般,如果殺戮是一種魔的罪行,那么人界的殺戮的確很多,魔的罪行也很多,這難道就是魔性嗎?
路奇軒其實(shí)很少想此類問題,只是由于此次保護(hù)席方平西行,耳聞目濡了姬飛峰等人的一些言行,心中不免有些豁然開朗的意思。對于路奇軒來說,殺人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他本身便是一個殺人的高手,但路奇軒從來不亂殺人。
他殺的人只有兩種,一是為了錢而殺人,二是為了比劍而殺人。
賞金劍客當(dāng)然為了錢要?dú)⑷耍@也是職業(yè)的需要,生存地必須。
為了天下第一名劍的稱號,路奇軒也要?dú)⑷耍驗(yàn)樗舨粴e人,別人一定會殺他的,這也是生存的法則。
但魔界陰屠殺得卻是無辜的人。一路上,路奇軒等人看到了許多人界的尸體,有士兵,有百姓,無一例外死在邪刀之下,他們又有什么罪過呢?這樣的屠殺難道不是魔性使然嗎?
但人界之中,無辜死去的兵士與百姓又何止千萬呢?這是一個人殺人的地方,這人殺人的行為是不是魔性使然呢?
路奇軒突然覺得人才是真正地魔,看來這個少年的爺爺一定是一個世外修隱之人,否則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也不會讓自己的孫兒與雪狼為伍的。
路奇軒這樣想著,他卻忘了一點(diǎn)。
關(guān)于人界中人殺人的現(xiàn)象,他首先將自己排除在外,為自己殺人找到了若干并不成立的理由。
比如說賞金劍客的職業(yè)性質(zhì)決定了自己地殺人。為爭天下第一名劍,我不殺人人必殺我等。
其實(shí)大到爭伐,小到比試,殺人都是一種罪行,這種罪行中死去的人都有可能是無辜的,所以任何一種殺人都是魔性使然。
路奇軒還沒有想到的是,除了殺人以外,人變成魔的方法還有很多種,只是由于他的生活一向極為單調(diào),也少與人接觸,所以未曾想到。
人界中,有人的地方才有魔,這是一個放之四海皆準(zhǔn)的道理。
在雪狼的努力下,雪撬很快地就到了那座雪山之顛的腳下,三個人都下了雪撬,抬頭看去。
被稱作雪山之顛,自然是高不可攀,積雪入云,望不盡山尖,恍恍然如擎天的玉柱一般,又仿佛撐天的巨杵,人立于其下,如螻蟻般渺小可悲。
隱隱地,在雪山之顛,有一塊巨大的巖石突了出來,似乎還能看見巖石的邊上有幾只禿鷹在徘徊著,仿佛守在那里一樣。
雪狼少年遲疑了一下道:“你們真是為了救朋友?”
路奇軒一愣,南宮小子卻已經(jīng)接話道:“當(dāng)然,我們看著禿鷹將我席大哥抓走的。”
雪狼少年點(diǎn)點(diǎn)頭:“好吧,我?guī)銈兩先ィ司扰笥岩酝猓裁炊疾灰觯绬幔俊?
路奇軒聽出這個少年有所顧忌,但他猜不出來為什么。只是現(xiàn)在席方平生死未卜,他也懶得理會少年的顧忌,所以也便沒有說些什么。
雪狼少年叫路奇軒與南宮小子停下身來,自己則沿著山腳向左走了七步,然后踩著走過的腳印又一步一步地退了回來,嘴里似乎還默默地念著什么。
南宮小子與路奇軒站在一旁感到非常奇怪,不知道這個少年到底在干些什么,但慢慢地,他們似乎明白了,因?yàn)槟瞧邆€腳印仿佛連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勺子形狀,正是北斗七星的樣子。
路奇軒心中大奇,更加認(rèn)為此少年絕非等閑之輩,他的爺爺也絕不是凡人可比的。
雪狼少年見雪地上的七個腳印慢慢地構(gòu)出了北斗七星之狀后,但沿著勺匙的方向等長地邁出了五步,劃出坐標(biāo)后,他爬在雪地上用手使勁摸索著,他的手好象在雪中摸到了什么,停了一下,然后將積雪掃開。
只見那積雪的下面竟然埋著一塊石碑,那石碑之上刻著的文字清晰可見,只是路奇軒與南宮小子并不認(rèn)識罷了。
見到此景,南宮小子首先問道:“這雪山之上怎么會有碑呢?”
雪狼少年轉(zhuǎn)過身道:“沿著這個方向每五步都有一個石碑,只有踩著這些石碑咱們才能爬到雪山之顛。”
路奇軒疑惑地問道:“這是什么人的碑?”
雪狼少年一笑道:“不是人的,是動物的,每一個石碑下埋著一種動物,不過這些動物可能在人界再也找不到了。”
南宮小子顫聲問道:“難道是你殺的?”
雪狼少年搖搖頭道:“不,其實(shí)這些動物都絕跡了。每年我爺爺都會從瑪多城帶回來一只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動物尸體,他說這是人界中最后一只了,于是埋在這里,一個個的墓碑就形成了一條上山的臺階。但只有用這七星之法才能發(fā)現(xiàn)墓碑的所在。”
路奇軒突然問道:“你說的瑪多城是什么地方?”
雪狼少年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爺爺也不讓我去,說那個地方太邪乎,不能去的。”
路奇軒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七星之法是你爺爺教的嗎?”
雪狼少年道:“是的。”
路奇軒突然厲聲說道:“你爺爺?shù)降资鞘裁慈耍F(xiàn)在什么地方?”
雪狼少年臉色變了,他一臉的悲傷:“死了,好象是去年被雪崩埋了,還有二十八條雪狼。”
路奇軒皺了皺眉頭,仔細(xì)看這雪狼少年的表情,沒有任何異常,想來他說的是實(shí)話,關(guān)于少年爺爺?shù)膯栴},路奇軒也便不好接著問下去了。
于是,路奇軒轉(zhuǎn)了一個話題:“其實(shí)我很奇怪,這雪山高聳入云,這墓碑每五步就有一個,而你說你爺爺每年都會葬一只動物的尸體在這雪山之上,構(gòu)成了臺階,那你爺爺?shù)臍q數(shù)何止千萬?”
雪狼少年愣了一下,只好承認(rèn)道:“是的,我從來沒有上過此峰,再往上走有沒有墓碑構(gòu)成的臺階我也不知道。因?yàn)槲覡敔斦f我不能上去,我一直也不敢上,但這一次你們不是要救朋友嗎,所以我就……”
路奇軒點(diǎn)點(diǎn)頭,他知道,一個少年的好奇心是永遠(yuǎn)也滿足不了的。
這個少年看到爺爺將許多墓碑埋在這里構(gòu)成了一道天梯,本來就令他感到十分稀奇了,爺爺又不讓他上去,他肯定會更加好奇的。
只是雪狼少年要為自己的不聽話找個理由,正好路奇軒兩人要上雪山救席方平,少年自然高興地帶路了。
但路奇軒想得更多,少年的爺爺既然不讓這少年上雪山,為什么還要告訴他這七星之法,告訴他埋下的墓碑構(gòu)成上山之路。這一切似乎早有預(yù)謀,仿佛注定了這雪狼少年將成為一個向?qū)А?
看來少年的爺爺?shù)拇_絕非凡人,路奇軒不禁提高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