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大哥提議說:“聽說三弟現在帶路很有名氣,咱們讓他給咱帶帶路吧。”二哥說:“有名氣又能掙幾個錢,咱們比他有錢,就是比他過得好。”四弟和五弟說:“好啊好啊。”第二天他們找到我,讓我給他們帶路。見是自家兄弟來了,我就先招待他們。我說:“有大路有小路,你們走哪條?”四弟和五弟說小路好玩,于是我們就走小路。我在前面帶路,他們在后面跟著。可是他們走的太慢了,我得時不時的停下來等他們。我提醒他們說:“小心有蛇。”他們嚇了一跳,問我怎么不早說。我說有我在,你們不用擔心的。上到蓮花峰,他們已經累得氣喘吁吁。登頂是最難的。我先爬上去,然后放下掛在肩膀上的繩子,左手把繩子纏幾圈,兩手握住繩子,把他們一個個拉了上來。登臨山頂,大家心情舒暢,大哥來了句詩: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我說:“好詩,好詩。”大哥說:“有減當年啊。”二哥來了句: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我說:“二哥也毫不遜色啊。”二哥說:“還有進步的空間。”我低下頭看了眼哥哥弟弟,發現他們還是那樣的圓圓胖胖。下山時我放下繩子,左手纏繞幾圈,兩手握著繩子,讓他們一個接一個下去了。他們下去完之后,我把繩子收好放在肩膀上,然后找了個能落腳的地方一躍而下。
上山容易下山難,我們只能背靠著巖石慢慢滑下去。他們下的是頭暈目眩,心驚膽戰。下去后天已經快黑了,他們身上的衣服都劃破了,腿累的發軟,但害怕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出現,只能緊緊的跟著我。把他們送走后,我回到了家,娘和陸姑娘都在等著我吃飯。娘問我:“你這次怎么回來這么晚啊?”我說給哥哥弟弟們帶路了。娘問他們怎么樣,我說挺好的,還是圓圓胖胖的。
一日我到娘房間里,娘見我就哭個不停,我問娘怎么了,娘說:“我原本以為你挺孝順的,沒想到……唉。”我說:“娘,我哪里做錯了嗎?”娘說:“我都這么大歲數了,還沒抱上孫子。”那只能問問陸姑娘同不同意了。陸姑娘同意了。“陸姑娘,你身上好涼啊。”陸姑娘說:“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你怎么能拿自己的作為標準呢?”對呀,我怎么能拿自己作為標準呢?后來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我說:“娘,這下你滿意了吧?”娘說:“現在的年輕人啊,生三個都嫌多。我那時候生了你們五個,你爹還想要幾個女兒呢。”我沒說什么。
兒子和女兒漸漸長大了,需要上學,我便在山外買了一處房子,讓他們住進去,自己則繼續在山里工作。他們剛上學的時候也跟我一樣貪玩,但漸漸的就懂事了。一次我回到家中,兒子對我說:“爹,你教教我怎么作詩吧。”我說:“爹不會作詩,但爹懂詩。”兒子說:“爹,你不是每天和那些文雅是在一起嗎?學些詩更有利于你的工作啊。”我說:“好像挺有道理。你說那些文人雅士放著好端端的話不說,非要搜腸刮肚地說幾句詩干嘛?不就是為了顯露自己的才華嗎?要是我一個帶路的都會作詩,那就算不上是才華了。你爹我是用自己的傻來襯托他們的聰明。”兒子說:“那還是爹聰明。”
由于長時間的在山間往返,腿上落下了毛病,只能換個活干了。我在路邊支起了個算命攤,給他們算命。熟人見到我說:“喲,你怎么改行了?”我說:“跟道觀里的道士學習了學習,覺得算命更適合我。你要不要來算一卦?”熟人說:“行,你來給我算一卦。”我掐著指頭算了起來,然后停下來說:“你今天有財運。北行六十步,東行四十步,你會遇到山神賜給你的禮物。”那人依照我的方法做了起來,果然在松針下面發現了一兩銀子。他拿著銀子對我說:“大師,你算的可真準啊,山神果然顯靈了。”周圍的人看到后,紛紛來找我算命,我就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把他們糊弄過去。但是這樣做效果并不太好。
一天一位道士來到我攤前,說:“聽說這算命是你跟我們學的?”我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道士說:“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教你。”我問:“收錢嗎?”道士說:“不收。”那我學。我就跟道士學了起來,學完之后豁然開朗。幾個月后,我帶著幾摞書,又支起了算命攤。一位年輕人找我算命,我看他外形壯實,骨骼大,皮膚舒緩,肌肉堅實,就對他說:“注重調養,不出意外的情況下,你可以活得很久。”每一個找我算命的人,我都贈送給他們一本養生的書,希望他們能夠健康長壽。做生意容不得弄虛作假,還是有真憑實學好。雖然這樣掙的不多,但收入也算穩定。
年輕時仗著自己力氣大,山上山下的跑,如今年齡越大,當時落下的毛病就越嚴重,最終我只能老老實實的呆在家中。晚上疼的睡不著覺,白天沒有精神,還接著疼。這回我沒敢喊了,怕他們擔心。日子便在煎熬中度過。因為生活所迫,我不得不選擇那么重的工作。有的地方其實是能注意的,但是現在已經晚了。我見到處處為我著想的娘從我眼前離去,見到孩子一天天長大,見到陸姑娘一天天變老。誰都無法阻止時間的腳步,有些事情是可以預料的,只是我們不想去想罷了。如今我也成了將死之人,我對孩子們說:“照顧好你娘。”對陸姑娘說:“陸姑娘,保重!”“爹……”“吳大哥……”。我再也支撐不住,閉上了雙眼。我是在病痛中死去的。
來到地府,閻王爺拿著冊子看了幾眼說:“楚無極經此一世,功德已滿,可升入仙界。”我越升越高,來到了天上。妻子把一本書送給了我,說:“你在下面干什么,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都給你記下來了。”我說:“看見我跟別的姑娘在一起,你不會生氣吧?”妻子捶了我一下說:“都成神仙了,還開這種玩笑。”一位長老走過來,把一本書遞給了我,是我寫的那一本。他說:“你也不要怪你師傅心狠。其實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事無成。”我說:“師父待我如生父,即使他想害我,我也不會說什么的。師傅什么時候上來?”長老說:“你師傅再修煉一段時間,就可以上來了。”天上重要的官職已滿,只落了個閑職。不過這樣也好,這樣就有時間遍訪名山,著成書藉了。
于是我根據歷史、傳說,以及自己兩世的經歷,寫成《黃山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