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說不定,回家,我爸已經(jīng)把牛仔賣掉拿到錢了呢。“林國棟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安慰道。
這時候一個恐怖的記憶瞬間將林國棟的思緒占滿。
1990年1月7日,這是他刻在人生旅程上最重要的轉折日子。家里的母牛難產(chǎn),死掉了,一尸兩命,父親要繼續(xù)外出打零工賺錢賠牛錢,他也交不起學費,只能外出打工,后來他沉迷養(yǎng)狗,學獸醫(yī)知識也是因為這件事情。
“我就不信了,憑我的知識接生不了一頭牛。“林國棟心里默默下決心。主意拿定,時間不等人,開始準備。
路過一家藥店的時候,林國棟突然停下來,后面的胖子直接撞到他的后背上。
“胖子,借我10塊錢。“
“這可是我省吃儉用省下來的,你要做什么?如果想買吃的,我們忍一忍,上次回家的時候我爸說了這次殺一只雞等我。“
胖子嘴上說著抗拒的話,手卻很誠實的從口袋里掏出皺皺巴巴的錢遞給林國棟。在胖子眼里,林國棟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自己能到一中讀書也完全因為林國棟私下幫他補課。
林國棟接過錢,抬腿走進了藥店。藥店不大,一個玻璃柜子,后面碼著一個大大的中藥柜子。
“老板有葡萄糖嗎?“
“一盒6塊,單賣一支一塊五。單買不配砂輪。“戴著厚厚老花鏡的老太從玻璃柜里拿出一個白色的盒子放在桌面上,打開后里面整齊擺放著6支拇指大的玻璃瓶子。
趕時間,林國棟沒有跟阿姨多糾纏,直接給錢拿貨走人。在路過防疫站的時候,林國棟又進入用3塊錢買了一條帆布的接生繩。
這些就是他救下母牛,改變命運的依仗。
兩人繼續(xù)腳步匆匆外家里趕,經(jīng)過農(nóng)貿(mào)市場的時候,林國棟驚訝的發(fā)現(xiàn),在一家賣花鳥魚蟲的店里,一只黑褐色體毛、背部向后傾斜、體態(tài)霸氣的德牧正在坐在窗口望世界。
江城靠近珠三角,經(jīng)濟逐漸發(fā)展,越來越多人去到珠三角創(chuàng)業(yè)打工賺了大錢,對于寵物的需求也不斷提升,家家戶戶都有養(yǎng)狗的傳統(tǒng),為了看家護院,但德牧可是稀罕貨。
50年代從蘇聯(lián)和東德引進,80年代后從德國和西德引進,后來因其威猛的外貌和優(yōu)秀的工作能力,德牧慢慢開始用于警犬,價錢雖然不及后來被炒作起來的藏獒,這個時候德牧的身價可是妥妥的萬元戶呢。
“桃源“,這家店的老板真厲害,這次的第一桶金就靠他了,以后能不能能做個貓狗雙全的人跟要靠他。林國棟暗暗記住了這家店。
第2章林家
路越走越偏僻,人越來越少。踩著坑坑洼洼長滿雜草的小路,翻過一座矮山。冬天,天黑得早。4點半離開學校,現(xiàn)在才6點出頭,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在鬼怪故事里,天黑過樹林,總會發(fā)生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平常的樹影也變得光怪起來,縈縈繞繞仿佛幾只惡鬼,加上催命的鴉啼,不由引人發(fā)出陣陣聯(lián)想。
膽子小的胖子越來越靠近林國棟,不敢單獨走在后面,為了緩解緊張的氣氛,林國棟也放慢了步子。
林國棟突然用陰惻惻的聲音向胖子問道。“聽說以前這里有很多墳頭,是不是真的呀?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個大罐子。“
“啊!!!“聽到林國棟的問話,胖子被嚇掉了膽,快速跑了起來。
終于看到了亮光,破舊的土胚房,凹凸不平的爛泥路。村子里的人住的很散,胖子家在村頭,但是林國棟在比較深的山坳里。
歸家心切的林國棟拒絕了胖子盛情邀請,繼續(xù)一路狂奔回家。
林國棟所在的村子只有137人,全部姓林,祖輩世居百越之地,祖上曾經(jīng)分為一百豬和一百牛兩支,后來分化為兩個生產(chǎn)隊。但是因為近代發(fā)了牛瘟,林國棟父親所在的這支養(yǎng)牛的人數(shù)逐漸減少,現(xiàn)在養(yǎng)牛的就剩下林國棟這一家,全村更是只剩下林國棟家這一頭。
林父平時就靠著養(yǎng)牛,農(nóng)忙時用牛幫人犁地,閑時用牛拉車,賺點小外快。作為農(nóng)村獨生子女家庭,林父可是受過鎮(zhèn)上的表揚,但誰也想不到的是,木訥憨厚的林父居然有那么大的決心,砸鍋賣跌,東拼西湊送兒子讀書,甚至打算送兒子讀大學。
林國棟也很爭氣,當年和村長的兒子一起硬生生考上市一中,可是村里的驕傲,讓人羨慕不已。誰曾想,一次母牛難產(chǎn)卻把這個家庭送進谷底呢。
父親去鎮(zhèn)上工地打零工從腳手架上掉下來而臥床郁郁寡歡一生,母親更是因操勞過度而亡。林國棟則是只能在流水線上庸碌一生。
在村頭,梁國棟兩人就分開了,雖然胖子盛情邀請他到家里面吃雞,但他更迫不及待想見見多年不見的父母。
低矮的土磚圈的院子里,林父正坐在門口抽著水煙,廚房的燈亮著,林母正在忙碌著。
“天這么黑,還沒回來,老林,你趕緊拿手電沿路去迎一迎,天黑走山路,萬一發(fā)生點什么不好。“林母催促著林父去接人。
看著兩人蒼老的臉龐,林國棟頓時淚流滿面。“爸,媽,我回來了。“
“路上沒發(fā)生什么吧。來,飯好了,洗手吃飯。“飯桌上,一家人都默默吃著飯。
“爸,老師催我交學費,說不給學費不讓去讀書了。“林國棟懦懦的開聲道。
”我知道了,今年母牛配種晚,現(xiàn)在還沒生呢。你不用操心,安心讀書,我明天到大哥家里去給你借,聽說他去東莞電子廠打工賺了大錢。”林父滿口安慰著兒子。
林父四姐弟,大姑嫁去了外村,大伯有三個兒子,大康就是大伯的二兒子,很早就輟學去珠三角電子廠打工,上一輩就他帶著林國棟打工,后來獨自出來開了廠,林國棟一直給他打工,重生前也是幫他趕貨,現(xiàn)在林國棟還能記起當年被羞辱的嘴臉。
堂哥大康一方面一直拿林國棟作為反面例子說著讀書無用論,但是暗地里卻花巨額贊助費讓自己的兒子讀私立學校,另一方面更是以學歷不達標,親里親戚的等各種理由推脫,一直沒給林國棟漲工資。
林國棟的房子,是一棟三間的大瓦房,父母睡一間,林國棟睡一間,另外一間是雜物房。屋后是家里的牛棚,養(yǎng)牛和養(yǎng)雞。
剛重生的林國棟,偷偷把帶回來的帆布接生繩泡進父親喝剩下的白酒里,弄完一切,身心俱疲,很快就睡著,一夜無話。
多年讀書早起的生物鐘,6點就將林國棟敲醒。母親正在院子里垛蕃薯藤,這是農(nóng)村喂牛喂豬,甚至喂雞的天然飼料。林父已經(jīng)出門,早上要幫人牽牛拉一車稻谷到碾米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