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紫云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也無法入眠。
她的手中緊緊握著一顆石子,那上面還殘留著干掉的血跡。
這顆石子,她已經(jīng)小心翼翼地保存了整整 8年,時光要追溯到初二的那段日子。
一群調(diào)皮搗蛋的熊孩子正肆意地扔著石子。
就在一顆石子即將砸向舒紫云的時候,葉凌天為她擋住了這顆石子。
那一次葉凌天的胳膊留了疤。
從那天起,舒紫云便將這顆打傷葉凌天的石子保存起來,一直保存至今。
“凌天哥,你知道嗎?其實我……”
舒紫云眼眶中噙滿了淚水,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咽了回去。
隨后便緩緩閉上了嘴,思緒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那段深沉而又美好的回憶當中。
……
葉凌天獨自一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皎潔的月光如水般灑在他的身上,在地面拉出一道頎長而孤獨的影子。
他的心情如同波瀾起伏的湖面,久久難以平靜。
與舒紫云重逢所帶來的喜悅,以及對那些曾經(jīng)共同擁有的過往回憶,如同一幅交織著五彩絲線的畫卷,在他的心中徐徐展開。
回到家中,葉父葉母已然進入了甜美的夢鄉(xiāng),整個屋子顯得格外寧靜。
妹妹葉琪的房間里,卻還亮著一抹微弱而溫暖的燈光。
他輕手輕腳地推開妹妹的房門,只見葉琪正趴在書桌上,聚精會神地寫著什么。
“琪琪,還沒睡呢?”葉凌天盡量壓低聲音,輕聲問道。
葉琪抬起頭,臉上帶著絲絲困倦,眼神卻依然明亮:“哥,你回來了,我在寫日記呢。”
葉凌天微微一笑,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妹妹的頭:“早點睡,別太累著自己。”
葉琪乖巧地點點頭,合上了那本承載著她內(nèi)心世界的日記本。
葉凌天回到自己的房間,一下子癱倒在床上,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腦海中思緒萬千。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初中時和流星宇、舒紫云一起度過的那些充滿歡聲笑語的快樂時光,那些承載著夢想和希望的日子,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那么令人懷念。
第二天凌晨,天際剛剛泛起魚肚白,葉凌天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起床洗漱。剛走出衛(wèi)生間,就看到葉母在廚房中忙碌的身影。
“媽,早!”葉凌天精神飽滿地打著招呼。
葉母轉(zhuǎn)過頭,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凌天,起來啦,快去叫你妹妹起床吃飯。”
“不了,我有事出去!”葉凌天婉言拒絕了葉母的提議。說罷,便迅速打開門走了出去。
……
舒紫云早早地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因為她還要去廠里上班。
洗漱完畢后,她挎上自己那小巧的包包,正準備出門。
當她輕輕將房門打開,一個白色的塑料袋靜靜地放在門前。
起初,她還以為是樓上下樓時不小心掉落的垃圾,但當她提起塑料袋的時候,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袋子是溫熱的。
“這是什么啊?”舒紫云滿心好奇地打開塑料袋,只見里面是一碗香氣撲鼻的熱干面,還有一張紙條。
“我們的舒大美女,早上肯定要去廠里工作吧!這么早,肯定沒有好好吃早飯,我給你買了早餐,記得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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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凌天”
看到葉凌天寫下的這張紙條,還有那滑稽可愛的顏文字,舒紫云忍不住嗤笑出聲,與此同時,一股暖流在心底緩緩流淌。
“原來他還記得我喜歡熱干面!”舒紫云的臉上綻放出幸福的微笑。
她一邊走著,一邊狼吞虎咽地快速干掉了這碗熱干面。很快,她就來到了公交車站。
遠遠地,她就看到一輛開往工業(yè)區(qū)的公交車緩緩在站臺停下。
“等等!等一下!”舒紫云一邊大聲呼喊著,一邊快速地將手中的塑料盒丟進可回收垃圾桶,將一次性筷子和塑料袋丟進其他垃圾桶,然后邁著小步開始全力奔跑起來。
終于,在車門即將關(guān)閉的前一秒,她成功登上了公交車。
“呼~呼~”她雙手緊緊扶著欄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終于趕上了!”
她抬起頭,看了看車內(nèi),此時人還很少,還有幾個空著的座位。
她抬手刷了公交卡,便朝著一個自己較為喜歡的座位走去。
“余額不足,請投幣”刷卡機無情地傳來提示聲音。很明顯,公交卡沒錢了。
她尷尬地笑了笑,開始慌亂地摸索身上的口袋。
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總歸是從口袋里摸出來兩個鋼镚,將它們投進了投幣口。這才滿臉通紅地尷尬坐在座位上。
到了公園旁邊的公交站臺,舒紫云匆匆下了車,然后一路小跑著奔向廠里。
……
再說這邊的葉凌天,他出門后買了早餐,又給舒紫雪放了一份之后,便在城里逛了起來。
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頭,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那些曾經(jīng)與舒紫云和流星宇一起玩耍過的角落不斷在腦海中閃現(xiàn)。
他不知不覺走到了初中時常去的那家小賣部,想起那時他們?nèi)丝傇谶@里買零食和文具。
如今小賣部的老板已經(jīng)換人了,但那份回憶卻依然清晰。
走著走著,葉凌天來到了江邊。微風拂過,江水波光粼粼。
他遙望著遠方,思緒飄回到那些年少輕狂的日子,他們曾在這里嬉戲打鬧,暢談著未來的夢想。
“舒紫云已經(jīng)找到了,還有流星宇。
唉——!流星宇,不知道你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呢?”葉凌天輕聲呢喃著。
而此時,在廠里的舒紫云正忙碌地工作著。休息的間隙,她又拿出葉凌天給她寫的紙條,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時間過得很快,夜幕漸漸降臨。葉凌天在城里逛了一整天,帶著滿滿的回憶回到了家。
一進家門,葉母就關(guān)心地問道:“凌天,今天出去一整天都干嘛去了?”
葉凌天笑了笑,回答道:“就是隨便走走,回憶回憶過去。”
葉母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葉凌天回到自己的房間后,疲憊地躺在床上。
腦海中如同幻燈片一般依然不斷地浮現(xiàn)著白天所看到的一切景象。
那些熟悉的街道、曾經(jīng)的店鋪、江邊的風景,一一在腦海中閃過。
他就這么躺著,突然,他想起自己和舒紫云曾經(jīng)約好要一起去尋找流星宇的。
于是,他趕忙翻開微信,找到那個被他設(shè)為特別關(guān)注的舒紫云,懷著一絲期待給她打了語音電話。
電話嘟了兩聲后就被掛斷了,葉凌天這才意識到舒紫云估計還沒下班。
“等她下班應(yīng)該會回我的。”葉凌天在心里默默這樣想著,隨后便又躺回床上,思緒漸漸飄遠。
漸漸地,他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在夢里,他真的又和舒紫云、流星宇一起回到了那個充滿歡聲笑語、無憂無慮的初中時代。
他們在校園里追逐嬉戲,在操場上盡情奔跑,那美好的場景讓他沉醉其中。
“無愛可失得不到相戀別說失戀,只感到天國近了相聚遠,只知道比你更愛你這種愛沒分寸,太肉麻累物累人原應(yīng)了斷……”
一陣熟悉的《塵埃落定》的歌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夜的寧靜。
葉凌天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這獨特的電話鈴聲是他專門為舒紫云設(shè)置的,因為這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歌。
葉凌天其實也不知道為什么舒紫云會如此喜歡這種略顯憂傷的歌,但他還是尊重了她的喜好。
畢竟,舒紫云是他的干妹妹,盡管雙方家長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這層關(guān)系。
他一個激靈快速從床上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接通電話,此時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半了。
葉凌天接起電話,就聽到舒紫云那有些疲憊的聲音緩緩傳來:
“凌天哥,不好意思啊,先前沒下班!”
葉凌天心里雖然急于知道流星宇的線索,但聽到她疲憊的聲音,還是不免有些心疼:
“沒事,餓了嗎?出來我請你吃點夜宵吧。”
電話那頭的舒紫云稍作停頓后應(yīng)了一聲:“去哪吃?”
葉凌天想了想,說道:“就以前一起去過的那個‘蠻好吃燒烤’,我們以前經(jīng)常去的!”
“好,我這邊不遠,我先去占桌子!”舒紫云回應(yīng)道。
“好!”葉凌天應(yīng)了一聲后,便火急火燎地來到了和舒紫云約定的地方。
到了那兒,葉凌天發(fā)現(xiàn)舒紫云早就到了。
她安靜地坐在那里,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愁容,在她面前是一個個安靜的攤位,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一些燒烤和啤酒。
葉凌天走上前去,面帶笑容,稍帶調(diào)侃地說:
“舒大美女,你以前不是不喝酒嗎?什么時候?qū)W會的?”
只見舒紫云臉色潮紅,微微抬頭看著葉凌天,輕聲說道:“第一次喝。”
在昏黃的燈光下,葉凌天再次發(fā)現(xiàn)眼前的舒紫云已經(jīng)出落得如同花朵一般,長成大姑娘了。
“那我得管著點,不能讓你喝多了。”葉凌天說道。
舒紫云乖巧地點點頭,隨后他們便邊吃邊聊了起來。
舒紫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神色間滿是失落,說:
“凌天哥,對不起,我找過了,沒有找到流星宇的聯(lián)系方式。”
葉凌天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別太擔心了,也許他只是暫時不想聯(lián)系我們,說不定哪天就突然出現(xiàn)了呢。”
舒紫云點了點頭,但眼神中卻依然有著一絲無法掩飾的惆悵。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吃著夜宵,那些過去初中與同學(xué)相處的點點滴滴,宛如一部精彩的電影畫面,在腦海中不斷地閃現(xiàn)。他們沉浸在回憶里,想起曾經(jīng)一起度過的充滿歡聲笑語的時光,那些共同經(jīng)歷的或有趣、或感人、或驚險的故事。
不知不覺,夜已經(jīng)很深很深了,周圍原本的喧囂也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們兩人,深深地沉浸在那滿是回憶的海洋之中。
“凌天哥,我再倒杯酒喝。”
舒紫云面色潮紅,那紅色已然蔓延到了脖子根,她伸出手去拿酒瓶,酒瓶卻被葉凌天狠狠地摁住。
“你不能再喝了,剛剛你已經(jīng)喝了一整瓶了。”葉凌天搖搖頭,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滿是擔憂。
“凌天哥,讓我喝吧!”
她的臉上帶著一抹難以言說的苦澀,眼神中透著一股倔強。
“借酒消愁愁更愁啊!”葉凌天依舊死死地摁住酒瓶,不肯松手。
她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突然奮力一拔,酒瓶就這樣脫離了葉凌天的手。
她直接將酒瓶塞在嘴里,咕嚕咕嚕地灌了一大口。
“噗—呃—”酒從她的鼻子里噴出來——顯然是被嗆著了。
“唉!”葉凌天重重地嘆了口氣,連忙伸手幫她輕輕地拍著背。
不久,舒紫云緩了過來,無力地坐在椅子上,雙目失神,整個人仿佛丟了魂一般。
“怎么感覺,你現(xiàn)在比我還惆悵啊?”
葉凌天坐回她的對面,察覺到她的這般狀態(tài),心中開始不安起來。
“凌天哥,你知道,這幾年,我是怎么過的嗎?”
舒紫云的眼中閃著點點淚光,那淚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讓人心疼。
葉凌天沒有接話,因為他深知處于這種狀態(tài)的人,往往都會自顧自地將答案吐露出來。
果然,她又猛灌了一口酒后緩緩開口了:
“初中的時候,我任性瘋癲,但背后有你兜底,有流星宇,有胡夭夭……”
她開始哭了,哭得那樣傷心,葉凌天只是靜靜地聽著,心中滿是復(fù)雜的情緒。
“高中的時候,我依然瘋玩,但背后有著父母,和家人……”
這次她趴在了桌子上,眼角的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早已洶涌澎湃。
“之后,我開始了求職之路,但沒有一家公司愿意收留我,只因我只是個高中學(xué)歷。”
她的眼中是無盡的落寞,仿佛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后來找了個車間,勉強能夠養(yǎng)活自己,爸媽就回了老家經(jīng)營果蔬,將城里的房子留給了我。”
“剛開始,帶著無比的激動和激情,認為終于自由了,但我發(fā)現(xiàn)我錯了,錯的一塌糊涂!”
“一個星期過去了,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多么的孤單,多么的可笑,多么的無助。”
她臉上布滿了淚水,卻露出自嘲的表情,趴在桌子上,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一個空酒瓶。
“沒有人陪我聊天,沒有人陪我說話,沒有人陪我吃飯……”
“受了苦,也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自己肚子里咽,一個人硬撐著,對家里人也只報喜不報憂,不讓他們擔心。”
她停止把玩那個酒瓶,緩緩閉上眼睛,又一滴晶瑩的淚順著臉頰流出來。
“甚至,被職場潛規(guī)則了,都只能一個人默默地忍著,不敢和家里人說,不敢報警,不敢找朋友。”
“我曾經(jīng)一度幾次想要撥通你以前的電話,跟你好好聊聊,也好有個依靠。”
她輕笑一聲,露出更加自嘲的神情,那笑聲中充滿了無盡的苦澀。
葉凌天趕緊接話“你別說了,喝多了!”說著就要帶她回去。
“我沒有!”她用力甩開葉凌天的手,繼續(xù)說道:
“可是指尖總是停在撥打鍵上方,總是按不下去。”
她突然起身,猛地抱在葉凌天身上,整個身子坐在葉凌天腿上。
“凌天哥!我需要你!不要離開我,我真的好孤單,我想要一個……依靠!”
葉凌天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正準備說幾句安慰話,卻發(fā)現(xiàn)她的呼吸已經(jīng)趨于平穩(wěn),顯然是在極度的疲憊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