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中原人！”（中原話）

男人走上前，坐在石床邊，雙手放在膝蓋上，滿臉笑容。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木，是這個部落……哦，按中原的說法叫村子。我就是這個村子的村長，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羅清，黃沙縣人！”

“羅清？哦，好！”陳木站起來，整理衣角的褶皺，說“你安心養傷，過兩天我們要搬家，你也跟我們一起去。”

話說完，陳木感覺話有點歧義，解釋道“我們部……村子建在一塊綠洲之上，如今這塊綠洲即將干涸，我們便想重新換一塊綠洲。”

“讓你過去不是囚禁你，而是我們水源不夠。等到新綠洲后，你養好身體，帶著水和駱駝，走出沙漠的機會大一點。”

羅清沒想到他會如此體貼的照顧他的感受，甚至還想到準備水和駱駝，送他回去。

“村長大恩，小生不知該如何報答，癡識幾本圣賢書，若村長不嫌棄小生可為村民講書說事。”

“你若閑不住，出去逛逛也行。至于講書這事，按自己心意就行，不用強迫自己。”

兩人閑聊幾句，陳木宣稱有事便起身離開，走后還細心的關上門。

屋內僅留羅清一個人。

“你不覺得這人很奇怪嗎？”羅清開口，聲音卻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哪里奇怪了。”羅清本來的聲音。

四周沉默片刻，女聲開口“按他所說，這個部落是建在一塊綠洲上，如今更是水源稀缺。”

“但是你回想一下，那個叫陳木的男人頭發清爽蓬松，衣著干凈整潔，一舉一動板板正正。”

聽到他這般解釋，之前開口的男聲羅清直言道：“說不定人家有潔癖嘞，你管天管地還管人家洗衣洗澡了。”

“我并不是說他不能洗，而是以他和你交談這段時間里，我們能明白他是一個寬容仁愛，細心體貼的人。”

“這樣一個人，他將族人賴以生存的水隨意浪費，這本身就很矛盾。”

咚咚咚……

吱呀。

門口打開，下一秒，一個打扮艷麗的人踏步走進來，腰影如細柳扶風，臉頰微紅，玉手一揮，將門重新合上。

赤腳坐到羅清身旁，俯身壓在他身上，眼眸情意綿綿，嘴唇微抿，玉指點在嘴唇上，歪著頭看著羅清。

見到這副模樣，羅清兩眼放光，不假思索的開口問道“完美的將迷惑和清純融在一起，甚至讓人生不出一絲厭惡，你是怎么做的，可以教教我嗎？”

聞言這人一愣，隨后表情一變，原本的清純消失殆盡。

抬起腳，翻身下床“真是有趣，難道你對女人沒有興趣嗎？”

這會輪到羅清愕然。

這聲音渾厚，很明顯是男人的嗓子。但是樣子，身材都一副女子模樣。羅清心道：果然了解男人的只有男人！

“那就看你口中的興趣是什么？”羅清雙手撐著坐起，倚靠在墻壁上。

似乎是太費勁，兩個簡單的動作都讓他滿頭薄汗。

男人坐回床上，趴在羅清胸口，精致到有些妖艷的臉伸到他面前，似乎有感情的眼睛盯著羅清。

“我好看嗎？”

“很好看！”

“你喜歡嗎？”

“你不喜歡！”

……

男人眼眸中情意消失，身子坐正，他明白這個男人真的一點欲望都沒有，甚至可以說是一具尸體。

沉默良久，男人開口“我叫許呈，是一個戲班的花旦！”

“你說的不錯，我不喜歡，甚至厭惡這具身體，每當我扮上這身衣服，看到那些人眼中的情欲時，我都覺得惡心！”

許呈輕笑，挽起眼前的秀發，說“我進來前聽見你似乎和另一個人談話，而且似乎是女人的聲音。”

說完他期待的望向羅清，卻失望沒有在他眼中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你想死！”

“為什么？”

羅清能看清一個人的內心，而他在許呈心中看到的只有死寂，宛如死水般的寂靜。

“世人活下去總有千萬個理由，求死只一個足夠！”

許呈仰起漂亮的脖頸，仿佛一只高傲的丹頂鶴。

“幫我一個忙，我殺你！”

“好！”

在他臨走前，羅清問道“為什么一定要被殺，你不能自殺嗎？”

許呈沒有回答他，只輕笑一聲，推開門。

羅清看著消失的人影，眼中滿是渴望，“真想得到他。”

“他那張皮真好，他的靈魂很漂亮，很干凈！”

羅清腦海中各種聲音爭吵不休，他卻一臉享受，眼睛始終盯著許呈離開的方向。

“哎，我們把他拉下水怎么樣？”

此話一出，腦海中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片刻后暴起高揚的歡呼聲。

一個粗狂男聲笑道：“拉良家婦女下水，勸風塵女子從良。”

這時婉轉清脆的女聲建議說，

“哇啊哈哈哈，他不是厭惡那群覬覦他身體的人嗎，我們讓他被玷污如何，然后讓他親手殺了這些人……”

隨后一個男孩聲談笑“再把這群畜生的皮扒下來！”

“披在自己身上。”

羅清最后開口說“不！”

他掀開被褥，將大腿撕開，把斷掉的碎骨挑出來，放進口中咽下去，猩紅的舌頭舔一下干涸的嘴唇。

將骨頭擺正，掙出一把頭發，用頭發將骨頭縫合起來。

咔……

門口不合時宜的打開，一個青年呆愣在原地，瞳孔放大。

他想開口，卻只發出嗚咽的聲音。

手中的托盤哐當掉下來。

他剛轉身。

一只滿是鮮血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他猛的回頭，身后卻空無一人。

“你的皮很漂亮，給我好不好。”

耳邊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道道濕熱的氣息噴灑在耳朵上。

他僵硬地回過頭，一具沒有皮的血人站在他身前。看著這恐怖的血人他居然沒有害怕，反而覺得格外親切。

越看那張模糊的臉越覺得在哪里見過。

“開始這臉怎么這么熟悉呢？”

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恍然大悟道：

“哦，原來這是我的身軀，是我扒了自己的皮。”

嘭……

不多時，一個青年端著托盤走出土屋，臨走前還細心的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