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圓盤般碩大的月亮懸掛在半空。

一群面黃枯瘦，肚子卻格外臃腫的人來到榆花村外，他們兩兩相互攙扶著，眼眸漆黑如墨宛若一潭死水。

在看到寧靜的村落時，死寂的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那是生靈對于活著最原始的渴望。

“大河，你快看！”

顫抖的捧起雙手，快步走過來，喜悅笑容無法遏制的爬上臉頰。

來到男人面前，他張開雙手。

名喚大河的男人低頭看去，借皎潔的月色，他看清那雙干枯的手中的東西。

土！

濕潤的土！

男人閃過愕然，隨后是狂喜。

他握住那捧土，“石頭，咱們……”他回頭望向身后枯瘦的同伴，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咱們去看看主人家吧！”

將那捧土珍重的揣到懷中，泥土觸碰到肌膚，那份清冷讓他格外陌生。

將情況告訴他們，男人看著沉默的眾人。

這已經是他們找到的第五個村落了，經過的每一個村落都是一片荒蕪，不要說人，連尸骨都沒有。

而他們也從剛見到的興奮變成如今的麻木。

“石頭在前面的田里發現開墾的痕跡，又找到了這個……”將懷里的泥土拿給他們看。

見到他們眼中恢復一點神彩，男人故作輕松地說著“我們去祈求他們收留我們，既然他們還在種地那就說明他們有余糧，我們人多可以幫他們種地……”

“大家先休息一下，這么晚人家肯定早已經睡下了！”

……

翌日清晨，村口的劉痞子照舊出來撒尿！

迷迷糊糊睜開眼，剛想解開褲子，一顆黝黑的腦袋出現在地上。

以為是過去那個怪物來找他，劉痞子癱軟下來，驚恐的往后撤。

片刻后。

見那顆腦袋沒有動靜，他撿起一根枯枝，戳了戳，依舊沒有反應。

他壯起膽子，靠近一些。

此時天亮了些，他看清那顆腦袋后躺著許多人。

明白出大事了。

他立馬跑回村中，直奔村長的屋子跑去。

路過祠堂時，他還不忘跪下磕頭再過去。

把祠堂旁的徐客搞得一臉茫然。

看他一臉惶恐，以為是發生了什么大事，徐客放下手中的石頭，跟上去。

來到趙家，他剛想敲門，抬起手，門就自己打開了，里面穿著褥衣的趙二郎一臉愕然。

“劉痞子，你滿頭大汗的要干嘛？”

聞言劉痞子趕忙將村口的事情說了一遍。

一旁的徐客聽到有人過來，臉上也浮現一抹笑容。不過，聽到他說這么戳那人也不起后，心里頓時一驚。

直接丟下兩人，趕忙飄出村。

他原本以為來人是他的次生體，但是聽完劉痞子的描述后，他知道這伙人可能是難民。

而且聽他的說法，可能有人死了。

果然。

還沒見到人，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已經表明一切，可能是太虛弱，連哭聲都仿佛如小貓叫。

等來到，他便看見一群仿佛懷孕的人，偏偏他們四肢瘦弱無比。

感覺到有幾個人的呼吸已經開始虛弱下去，徐客也不在乎什么暴露不暴露，直接現身。

隨后將香火全部拿出來，氤氳之氣籠罩在這片枯樹林上空，仿佛將一切帶入仙境。

“艸，還是死了好幾個！”

徐客來到剛才哭泣那人面前，臉色怒意翻涌，問道“這誰能做主？”

但是這人仿佛呆住了，張著嘴巴直愣愣的望著徐客。

看著他面黃肌瘦的模樣，手幾次抬起又落下，最后看到村民靠近，狠狠瞪了他一眼后隱去身形。

……

從次生體趙二郎身上，徐客得知原本這些人是想天亮后再進村的。

那名大河的人為了激勵眾人，說他們一定會加入村子，并且不再挨餓。

原本他是想振奮人心，沒想到奔波如此久的人，能活著僅靠心中的一口氣，如今氣散了，人自然就走了。

“淦你二大爺的，每一個人都是良好的香火制造者啊，死了多可惜啊！”徐客一臉郁悶。

讓趙二郎安置好這些人。

隨后他心心念念的神像終于送來了。

看著眼前的神像碎片，徐客再次重操舊業。

等神像恢復原樣。

徐客馬不停蹄進入神像空間。

剛進去，便看見原本龐大的湖水如今只剩一片蓮塘，連湛藍的天空也消失了。

所幸之前出現的泥磚沒有消失。

將腦海中那朵主蓮拿出來。

在白蓮出現剎那，原本平靜的池塘瞬間翻涌起來，一陣陣漣漪不斷拍擊兩岸黑色的霧墻。

這個現象在主蓮入池后達到巔峰，甚至有永不停歇的架勢。

或許是因為波浪太多了，那片接觸蓮湖的黑霧表面開始掉落碎片，同時湖邊也擴大一分。

良久之后，等這一切恢復和過去一樣后，湖面才漸漸消停。

……

趙二郎家中。

“你們應該知道本尊接下來該干什么吧！”趙二郎坐在地上，臉上悠然說著“那南宋對我們是什么看法，想必破廟覆滅已經說明了一切。”

“連年旱災，百姓怨聲載道或許是我們的一個機會，既然神由人造，為何不造一個無生老母出來呢？”

“只要南宋亂起來，本尊就可以趁機發展起來，而且這難道不是收斂香火的好主意嗎？”

其中一個婦人徐客開口“我來做這個無生老母如何，濟世救民，還有白蓮豈不是妥妥了嘛！”

小孩徐客跳到眾人面前，嘬著手指，吸著鼻涕說“既然有反派角色了，不來一個正派，這場戲如何演呢？”

“他黃沙縣不是有一個白云觀嗎，那我們就搞出一個白云寺慧真和尚，弄出一個渡世救難菩薩！”

嚯嚯嚯……

手持扁擔，額頭纏著頭巾的婦女站出來，朗聲道“有壓迫就有反抗，能挽救民眾的從來都只有民眾，既然那個狗屁南宋不作為，那就推翻了重建一個！

號召所有被壓迫的百姓反抗起來，只有拿起刀舉起劍，呼喊著解放的口號，我們才能打倒帝國主義……阿呸，串臺了，不好意思！是打倒狗皇帝。”

竟然如此。

不如分兵。

當天，無數次生體來到徐客這里拿走一顆白蓮蓮子，隨后分成四對，朝著四個方向離去。

趙二郎坐在土丘上思索著，他覺得既然要他們要將事情搞大，那本體在這里咱就得先低調起來。

畢竟次生體死了，本尊還能畫一張皮重新活過來，但是本尊死了就真的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