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澤很難說出他現在的感受，就像是聽到一陣風鈴的響聲，由近及遠，最終散在校園各處，撫慰了他焦躁的內心。

他的母親是地道的南方人，在他的記憶里，吳儂軟語的母親連生氣也是輕柔的，就像一匹綢緞劃過心頭。他抬頭看著坐在話筒前讀信的張無，她的聲音像山風拂過面頰，跟他之前聽過的女性聲音很不同。

很特別，也很舒服。

張無每次讀信的時候都很緊張，她能進廣播站全靠聲音，但她跟其他人比，語言節奏和發音會差一些，作為一個完美主義，每次聽到高宇充滿情感的讀信，她總會一遍一遍的回憶自己之前的讀法，然后默默的記下高宇的節奏，下播后獨自練習。

“張無，下周該我選信了，你有投稿嗎？我優先給你通過。”高宇關上話筒，整理桌上堆得亂七八糟的信件，將它們一一裝回信封。

張無搖頭，“沒有要寫信的對象。”

“怎么會，父母朋友，同學老師，你沒有一個想寫信的人嗎？”高宇將手中的信歸檔到這周的盒子里，抬頭看她。

“沒有，寫信太麻煩。”

“好吧，那我先走了，去晚排不上早點了。”高宇朝她揮揮手，出門看見靠在廣播室門口的路澤，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在里面收拾設備的張無。

“你好，你是找張無嗎？”

路澤抬眼看了看，點點頭。

“張無應該再有2分鐘就出來了，你是她朋友嗎？怎么沒見過你。”

高宇是個自來熟，張無出門的時候看見他圍著新來的轉校生巴拉巴拉的不停，快步走過去拉他校服袖子。

“你不是要去食堂買早點，這會兒跑過去還來得及，再遲兩分鐘你喜歡的蘑菇餅就賣完了。”

路澤盯著她拽著高宇袖子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我的蘑菇餅。”

張無看著高宇奔跑向樓梯的背影，覺得好像一只急切買到香蕉的猩猩，不由得笑出了聲。

“去教室嗎？”路澤拽了拽她的校服袖子。

張無轉過身，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抱歉讓你等這么久，現在去教室。”

路澤看了看她，發現她并不在意自己拽她袖子，莫名有些開心。

張無帶著他走到班級門口，迎面碰到從門口沖出來的何曉麗，張無一時沒站穩，手向側面伸出，扶著墻壁穩住了身子。

路澤默默收回自己伸出的手，揣進口袋。

張無看著速度飛快的何曉麗，心里想她一天橫沖直撞的，要是哪天撞到老王就慘了。

剛想著，就聽見樓梯轉角老王的怒吼：“何曉麗，你給我過來。”

張無覺得自己應該去買瓶飲料，沒準能中個再來一瓶。

第一節是老王的歷史課，之前歷史課代表透露過老王這節課要抽背，所以大家都在默默祈禱別叫到自己，結果看到老王身后跟著的陌生同學后，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

“這是路澤同學，今年新轉來的，大家歡迎。”老王等掌聲結束后繼續說，“路澤，你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路澤，之前在蘇州讀書，以后請大家多多關照。”

講臺下面討論聲漸起。

對于這個西北小城的孩子來說，蘇州他們只從電視和網上看到過，是個很美的地方。

在一片掌聲中，常凱扯著嗓子吼：“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何曉麗也在他旁邊附和。

張無有時候也覺得常凱和何曉麗簡直是天生一對，一樣的外向，一樣的快樂明媚，一樣的大方熱情。她就不行，這樣大吼，她會羞恥的死掉的。

“常凱這么歡迎你，要不你去坐他旁邊吧！”老王話音未落，常凱的歡迎已經沒了聲音。

“王老師，那不是有空座，我坐那。”路澤指了指張無身邊的位置。

“行吧，那你坐張無旁邊吧。”老王指了指張無：“正好你倆也認識了。”

張無還沒從常凱吃癟的搞笑表情回過神，就聽見身旁傳來一聲：“張無你好。”

她慌忙回應：“你好，路澤。”

講臺上的老王

“抽背第五章，開火車，從常凱開始。”

張無覺得今天還是離常凱和何曉麗遠點，他倆今天跟老王犯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