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手稿2
- 海星港
- 黃羽中
- 15110字
- 2025-01-07 11:50:53
漆黑一片的地方是沒有任何光明的,光子似乎無法通過屏障到達這個地方。直到某個清晨的某一個時刻里,他才得以見到久違的白光,他無法睜開雙眼,以一只老鼠的身份再次來到這個世上。他出生了,被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放置在了一團柔軟的刨花堆里,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似乎是孟婆湯只喝到一半就被踹入凡間的靈魂,他附著在了一只老鼠的身上,浸潤并占據了它的大腦,與他融為一體,從那位“母親”的腹中分娩出來,再一次見到了陽光,也再一次獲得了生命。那束白光讓他知道自己已經重生,但卻沒有告訴他,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么?自己現在始終無法理解腦海里的一些景象,雖然熟悉,但他無法證明這些記憶到底是誰的,并不是這只老鼠的,它才剛出生,或許是前世的自己吧!是的,應該是這樣的。他似乎記得,在腦海里有一個叫做”前世”的詞語,可以賦予這些記憶合理的解釋。盡管其他老鼠都認為他是因為受不了人類禁錮而發了瘋,所以產生了這些莫名其妙的幻想。“是這樣嗎,沒有,我清楚的記得,我是一個人,我不是老鼠!你們才是老鼠!我不是老鼠!”李老鼠是這么說的。
他時常會否認自己是一只老鼠的事實,并且他一直認為自己還是個人,因為他可以像人類一樣思考,像人類一樣使用工具,像人類一樣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他還是老鼠嗎?還是說,他是一個人?是一個擁有人類靈魂的老鼠?是一個擁有老鼠身軀的人類?還是半人半鼠?
在外人眼中,他沒什么特別的,頂多是一只聰明的老鼠,不會是老師,那是物質、視覺層面上定義的老鼠。但,在他的內心中始終確信,自己還是一個人,不會是老鼠,那是精神靈魂層面上定義的人。但,正確的,究竟是我思還是他想,你要求個絕對的標準答案,他究竟是個什么?這是一個有意思的問題,就連他自己現在都沒有回答上來這個問題。
他已經沒有答案很久了。他沒有答案,所以他責怪老天為什么將他變成了這樣,這樣可一點都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玩,他清楚的知道,他是一個人,卻沒有了人權,他是一只老鼠,卻沒有老鼠天真而簡單的思維。或許他是幸運的,或許他是獨一無二的,但是他是痛苦的,在這個本該不屬于他的地方存在著。
他的宿命是什么?他的使命是什么?他存在的意義是什么?似乎一切只是偶然發生的,或許只是分子間的相互作用。他是那億分之一的概率,是來自宇宙深處某處角落的那抹余暉。
之后,他似乎也不再思考自己的前世,像一只老鼠一樣,該吃吃該喝喝,沒有痛苦沒有煩惱,在這個世界上最沒有風景的地方,活著,直到成年。
等到之后的某一天里,他獲得了逃離這里的機會,這是他離活著最近的一次,也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他被男人拿了出來,他們的實驗需要用到他,在他被男人從箱子里拿出來的那一刻,他發了瘋似的一口咬出了男人的手指,看見鮮血飆出,疼痛感遍布男人的整根手指。
“啊——,該死的。”男人大叫著松開了手,手在空氣中甩動,將手上的老鼠也給甩了出去。
李正興被甩到了一個臺子上,他從通風管道里出來,之后去到幾十里外的海灘旁,一不小心掉進了下水道,之后在那陰暗潮濕的環境下沿著管道走著,隨著后面的一陣涼風襲來他被裹進了污水之中,在渾濁的水中他睜開了眼,和里面存在著的蚯蚓、蟑螂什么的和他一起掙扎著,之后就被送入了海中,不知了去向。
等到了某一天的上午,他驚奇的發現自己還活著!在海星港南部的一座島嶼——天堂門,他在一處沙灘上。天堂門是海星港南部的經濟中心,高樓組成的鋼鐵森林,李正興在馬路上穿行并欣賞著這壯觀的美景,這是他從出生以來還未曾見到過的景象,或許在他還是一個人的時候看到過,如今是一只老鼠,用老鼠的視角觀察這些巨大建筑物們,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
李正興清楚的記得,在他還是一個人的時候,大概是小的時候,他有這么一個哥哥,叫林沄偲,由于父母在國外的緣故,沄偲住在父親的好友家,李家掌門李一峰夫婦的李氏莊園內,他們家還有個女兒,叫李曉。正巧那年自己的父母也出國工作,李一峰是他的大伯,所以他也住在了李氏莊園內,從此,和那位哥哥還有自己的堂姐度過了整個童年。
沄偲是海星灣大族長林氿的兒子,林氿曾是海星港大學的天才數學家,林家祖上精通算學,出了很多數學家,他自己也遺傳了林家的數學基因,從小精通幾何、拓撲、代數,尤其對拓撲學非常感興趣,博士畢業后直接在海星港大學數理解析研究所擔任所長,第二年晉升理學院院長,在年輕時獲得多個數學界的國際大獎。后來他被海星灣人推舉為新任大族長。
他在任期間,讓這座海星港南部的沿海小縣城逐漸發展成為海星港的科學中心,如今這塊軟紅香土之地更是海星港最為繁華的金融中心。
比他更有才華的是他的妻子,他初中時期的同學——潘蓉,一位在海星港大學備受尊敬的生物學家和數學家,不光擁有沉魚落雁之容,從小還是海星灣鎮出了名的才女,論數學,不比林氿差,論生物,林氿比不上她,潘蓉在合成生物學上的成就更是讓海星港大學的合成生物學更上了一層樓,她培養了大批優秀的科學家,為海星港的合成生物學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兩個人簡直是天生一對!只是可惜,兩人最終死在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林雅的手上,就是沄偲的哥哥,他現在似乎也不認他。也是靠馬有四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現在的沄偲在天堂門,他在市區的邊緣擁有一套小洋房。此時的沄偲在里面的一間辦公室內,穿著一件橘黃色的襯衫與牛仔褲,披著一件白大褂,戴著胡桃木邊框的眼鏡,右手拿著一杯熱咖啡,在電腦桌前坐下,一坐便是一個上午。他無兒無女沒有妻子,自己一個人住,六十多歲的年齡,卻擁有著二三十歲的外貌和嗓音,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保養的如此之好的,他的幾個好友也擁有這種神奇的魔力,似乎是少數幾個血統純正的海星灣人的特異功能。這是別人傳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有一件事講真的,就算沄偲自己和別人解釋了自己的年齡,別人不看身份證也絕對不會相信,眼前的小伙子竟然是一個年齡上可以當自己爺爺的老人家。
他是一名生物黑客,在他的小洋房內有一間設備齊全的生物實驗室,可以完成大部分科研工作,一些昂貴的設備他可以去天堂門大學借場地去做。他住在這屋子里,待了也有二三十個年頭了,沒整出啥特別的成果,我不清楚他之前的學術成就,但現在看起來應該也就一位普通大學研究員的水平,慶幸的是他自己每年都能獲得國際生物安全委員會還有幾位教授朋友的資助,使得他可以通過和企業合作開展一些橫向課題來獲取一些報酬,干了幾十年大橫向,現在也實現了財富自由。
他這人喜歡小孩子,本科時學的是師范類生物科學,有本教師證,有的時候會去一些學校當當生物老師,短期的那種,也有人要。因為他教的很好,他以前是大學老師,在海星港大學的時候教學工作就做的很不錯。教幾個初高中生當然不在話下,他帶的學生也沒有成績差的。
在半年的教學工作結束之后他還得到了幾個和他關系很好的學生,沄偲喜歡這幾個男孩兒,他們在生物方面的天賦很好,也是生物黑客,只是沒有好的實驗環境沒辦法做一些尖端的研究,沄偲就帶他們到自己的實驗室去做。現在幾個學生都高中了,周末也都在沄偲的實驗室學習,可能一直要待到大學。
最近沄偲又閑下來了,可能會去一所高中當生物老師。
他這人也有些怪,雖然說保養的好像二三十歲的樣子沒什么關系,也不是因為他的聲音、長相和年齡不符有些奇怪這個原因,而是他的心智也會讓知道他年齡的人懷疑他真的六十多了嗎?似乎還是一位充滿活力的年輕人。這人比較幽默,很好相處,并也從早到晚一直保持活力四射的狀態,參學術會議的時候常常讓其他比較內向的學者感到不適或者想要逃跑,而越是這樣越是讓沄偲感到興奮,他似乎特別喜歡捉弄那些內向的他的學者朋友們。他還和現在的年輕人混得非常好,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心智和思想沒有變老還能更新迭代的。
并且他非常喜歡搞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說發光的老鼠、產奶酪的酵母還有長的飛快的稻谷什么的,稻谷他自己也不敢吃,應該不是那種可食用的,他搗鼓的,雖然沒有什么用,但是好玩兒他就搗鼓,就像用科學創作藝術一樣,其實科學和藝術本質上也確實差不了多少,他也是這么對我說的,我慶幸李正興不會出現在他身邊,不然也會變得閃閃發光。但不好說它會不會來,至少在那節生物課上,沄偲帶的那只老鼠確實挺像李正興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又逃走了,不知去向。
在冬天的清晨里,難得遇到了像火焰一樣強烈的陽光負載著熱浪穿透窗戶,灑在教室的每個角落,使得冬天的教室也變得不再那么寒冷,沒有開窗,教室里靠窗的位置成為了最絕佳的休眠環境,海滄就在那里睡著,即使是嘈雜的講話聲、奔跑聲此起彼伏的像海水一般向他襲來,他依舊可以像海里的一顆生蠔那樣鑲嵌在那張桌子上,一動不動。
上課鈴沒有叫醒他,似乎還在睡著,沒有被任何人打擾到,像一頭冬眠了的熊。
此時,一根金針菇粗細的蛇信子貼在了海滄的鼻子上,濕濕的感覺似乎觸發了海滄的幾絲警覺,于是緩慢的睜開了眼,模模糊糊的看見了前面懸浮著一顆黃色的鹵蛋,上面有兩顆黑色的綠豆一般大小的眼睛,黃色玉米蛇將舌頭縮了回去,保持原來的姿態,看著海滄。反應過來的海滄才大叫著差點摔倒在了地上,隨后竄到了后面的柜子上,這不由的引起全班學生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膽兒那么小。”輕柔的聲音帶著些許笑聲傳入海滄的耳中,他抬頭一看,蓬松的頭發如同云朵一般,加上水汪汪的眼睛,美麗的容貌使得身穿校服的嘉瑞很難不成為班花級別的人物,成績優異,是班里的班長,她的性格非常的活潑開朗,開朗到海滄在邊上都會變得內向,讓海滄內向的另一個方面是她比較喜歡做些惡作劇,比方說現在雙手捧著一只黃色的玉米蛇,來到海滄的座位面前,迫使玉米蛇與海滄親密接觸,嚇得海滄跳到了后面的柜子之上。
玉米蛇是沄偲帶來的,嘉瑞曾在十五分鐘前的辦公室里向沄偲提出這樣的請求,沄偲果斷的答應了,畢竟他也十分期待熟睡的海滄會以何種姿態對待這種令海滄自己感到害怕的生物。而現在的沄偲正在門口看著海滄,他看見到全部過程,無論他如何忍耐,也掩蓋不了那種笑容從內心浮現在臉上。
“這確實是一個有趣的想法,嘉瑞同學如果還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就告訴我。”沄偲揮了揮手離開了門口。
海滄從柜子上下來,生氣的樣子像是要吃人,但不出聲,攥著拳頭,內心的火苗無處發泄,咬緊牙關的樣子還是讓嘉瑞忍不住再次笑了出來,無奈,他只得放在心里緩慢的將它掐滅,因為他不知道下一次的惡作劇會以何種形式何種時間來到他身邊。
轉過身去,不知什么時候,一名戴著黑色邊框眼鏡的男同學在角落中用相機記錄下來剛才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
拿著相機看著快門的天鵬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笑容說出這句:“嘿嘿,非常好,我要保存下來。”?
“我去,你有病嗎?”海滄急急忙忙的喊道。
“記得發我一份哦!”嘉瑞說完就慢慢悠悠的朝門口走去。自古以來就有這樣一句話——要留清白在人間,所以,海滄便用手臂鎖住了天鵬的脖子隨后說道:“你最好是給我趕緊把這東西刪了!”
“哎哎哎,別這樣,哈哈,我這就刪。”
于是,他便在海滄的監督下刪除了視頻,直到他離開,海滄才松了一口氣,這節是體育課,準備下樓的海滄打算先坐在椅子上歇會兒,在口袋中的手機不由自主的蹦出了明亮的提示音,今天早上他忘記把手機調成靜音,隨后他便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打開靜音后準備放回口袋,但是,看見手機上班級群里的消息不由自主的從屏幕上涌動出來,好奇驅使著他打開了打開了班群,發現天鵬早已把視頻傳到了班群里,于是在這節體育課中,自由活動的兩人在校園中自由的奔跑著。
“誒!你的這兩個學生體能挺好啊!都繞著學校跑了三四圈了。”在樓上的一位女老師望向窗外看著樓下正在奔跑的兩位,對窗戶邊上拿著相機拍照沄偲說道。
“這么美好的瞬間,得給他們記錄下來。”
“下個星期你就教他們班了對吧?”
“對啊,已經迫不及待了呢!”
“怎么,又想用那條玉米蛇來嚇唬他們啊?”
“同樣的計謀我不會使用第二次。下次借只蜥蜴過來。”
“真是夠損的,還得是你。”
沄偲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拿著相機說道:“包的,那必須是我啊!”
“宋老師,你的電話。”另一位老師辦工桌前喊道。
“好的,馬上來!”她轉過頭去說道。
“我還有事,你慢慢看著吧!”
“ok!”沄偲回應道。“再拍幾張。”說完這句話的沄偲繼續拍攝著精彩畫面。
周末的早晨,因為窗戶沒有關的關系,一片樹葉落在了海滄的臉上,他醒來才發現床上到處都是樹葉。本想好好再睡上一覺的海滄頓時沒有了再繼續睡下去的念頭,他便起來去整理起那看上去十分糟糕的床鋪,應該慶幸的是,沒有落上鳥糞,但是樹葉上說不準會有,大差也不差了。
他思考了一下,“算了換個被套吧!到時候再換。”
這個到時候已經說不準是哪個時候了,可能是上午,也可能是下午,也可能是之后某一天的上午或下午,但絕對不是現在。在周末的時間里,往往都是如此的富有活力與生機,如同他生下來到現在就是為了周末而活著的,想必也一定是因為不想上學的緣故,他想懶懶的躺在這柔軟的床上,再繼續糊著這張好久沒洗的床單,貼在枕頭上享受冬眠帶來的快樂。盡管到了高中,盡管學校已經變得很有趣,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枯燥與乏味了,畢竟學校會包容他的偏科并在興趣愛好與優勢學科上給予他們最大的支持。但每天早上的早課卻沒有改變。海滄喜歡一覺睡到中午的習慣也沒有改變。
“海滄,你的床單已經很久沒洗了呦!趕緊放洗衣機洗一下吧!”林雪在門口是這么對海滄說的。
長長的頭發都已經夠到腰間了,黑的發亮,長的似乎可以在海滄的脖子上打個結。眼睛也是十分的大,像洋娃娃那樣的眼睛,無需假睫毛的裝飾,已經可以在下雪的時候在睫毛上積上一層薄薄的雪霜,濕潤的嘴唇比櫻桃白些,好似剛才喝過水那樣,高鼻梁,穿著那種白色的毛茸茸的長款毛衣,遮住了她的牛仔短褲,白色的長筒襪子,腳上套著雙棉拖鞋。
“等會兒。”?
“等到什么時候?過年?趕緊的,把你那狗窩給我收拾收拾。”??她擺了擺手,不會給海滄偷懶的時間,“你看看你,妹妹六點鐘就起來了出去晨跑了,你也不知道向她學習學習。”
“啊——嗚。”他打了個哈欠,用還沒有睡醒的那種感覺回應道:“跟她學什么啊?她跑的有我快嗎?”?
“嗯……..就算是這樣,早點起來學習學習,或者做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不好嗎?”
“不好。”
林雪沒有說話,攥著拳頭,像是要把海滄捏碎的感覺,隨后說道:“難道睡懶覺對你來說就這么好嗎?難道你沒有什么負罪感嗎?”
“有一句話說的好,不要因為你睡懶覺而感到自責,因為早點起來你也創造不了什么價值。”
“嗯嗯嗯…………..”她有些生氣的發出了那種嗯嗯的聲音,隨后繼續說道:“你除了犟嘴還會什么?”
“我還賤!嘿嘿。”海滄笑著說道。
她攥著的拳頭立馬松開,用一種不懷好意的語氣輕輕說道:“扣你零花錢。”
這個方法果然有效抑制了海滄的嘴賤,像個木樁一樣站在那里不再囂張,嘴巴里的聲音也慢慢消失。??
“姐姐?”林小楓穿著運動服站在林雪后面,她扎著一個丸子頭,干干凈凈的,和頭上頂了個雞窩的海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回來了?”姐姐說道。
“嗯,你們在干嘛?”
“我在催你哥把床單洗了。”??
“你也別催了他就這樣。”隨后看了看海滄,“嘻嘻。”
“笑什么?”海滄問道。
“果然有一種狗窩的感覺。”妹妹回應著。?
“不要給我叫,啊——呼。”
海滄尋思再睡會兒,沒成想電話來了,他快步走到床邊拿起手機,一看,是雨辰打來的,他同學,也在沄偲的實驗室學習,不像海滄比較活潑,不怎么話多,人比較直,說話不委婉,不怕得罪人的那種性格,有問題直接說出來,海滄喜歡這種性格,但這人有個毛病,倒不是說是毛病,可能就是海滄比較討厭他這一點,報憂不報喜,在一般情況下,沒問題他埋頭干,有問題他才說,這個時間點打來電話不是出問題了,就是問題要來了,一般第一句話就是:“實驗出問題了。”所以海滄不想接電話,但是又怕耽誤事兒,還是接了,拿著手機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實驗出問題了?”
“你怎么知道?”雨辰問道。
“你說呢?你這個點打電話不是實驗出問題了還能是什么?”??
“實驗出問題是一點,我不是因為實驗出問題了才給你打電話的。”
“那是什么?”
“林哥(三人是這么稱呼沄偲的),他叫你去明天的校園開放日,帶幾個初中生參觀,順便教教他們一些生物知識。”
“這不是林哥的活嗎?”
“林哥說他周末出差。沒空,學校里的生物老師需要去外面開會學習,學校就我們三個有這個能力。”
“所以叫我們三個…..”
“不。”電話那頭的雨辰打斷了海滄的話,隨后說道:“只有你一個。”
“我一個?”
“對啊。”
“不是林哥呢?”
“在邊上。”
“讓他接電話。”??
“怎么了海滄?”沄偲在電話那頭問道。
“林老師為什么叫我去?為什么不叫他們去?”?
“他們兩個統一口徑,就推薦你去。”
“是啊?我們沒什么實力,你去,一定可以完成任務的!嘿嘿。”邊上的天鵬跑到沄偲邊上對著電話說道。
“好好好,都這么搞我是吧?海滄回應道,隨后還小聲的嘀咕著:“我本來還想著明天睡個懶覺呢,還給我安排上了。”??
“放心,回頭請你吃飯。”
“ok,那沒問題。”
“周天上午九點,都是初中生講的好一點。”沄偲說道。
第二天的上午如約而至,在一間教室,嘴上說著不情愿的海滄現在卻給幾個初中生講的頭頭是道的,根本停不下來,心里暗喜:我也當上老師啦!哈哈哈!
在教室中一位初中生向海滄發出了疑問,蛋白質和細胞的關系是什么?
“如果你把一塊肉放大…….”
“誰的肉?”當中的一個男孩兒問道。
“我是說如果,如果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割你的肉。”?
“不不不,那算了。”
“那我繼續,如果你將一塊肉放大,你看到的會是什么?答案是一個個排列整齊形狀相同的油泡,他們是細胞,細胞膜本質上就是一種叫磷脂的脂質所組成的流行性的膜。
你可以把細胞看作是一個工廠,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納米機器,多種多樣,大部分長得奇形怪狀,表面坑坑洼洼的長得就像嚼過的口香糖,我們叫它們蛋白質,他們由一類分子積木,大概有二十多種,我叫氨基酸,組裝而成的,組裝蛋白質的本質實際上就是拼樂高。”
“那我們可以創造不同形狀的蛋白質嗎?”
“當然可以,這就是我們合成生物學的工作之一,通過設計不同形狀不同功能的蛋白質,我們可以創造出不同結構的分子機器還有納米工具。我們可以通過一種叫核糖體的蛋白質制造機器,將一種叫mRNA的蛋白質圖紙給它,這是一種核酸,這段核酸上編碼的就是組成這種蛋白質所需要的氨基酸信息還有組裝順序。”
海滄在學校講得不亦樂乎,雨辰和天鵬倒是在實驗室苦不堪言,兩人在一項研究中犯了難,兩人便把下了課的海滄找了過來,下午叫到了實驗室,一起討論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海滄都忘記這茬了,忘記了手頭上還有個棘手的項目。
這項研究由海滄發起,三人共同開發了一種分子積木,一種可在常溫中儲存的納米載體合成零件,由于其強大的抗降解能力,使得其在藥物遞送方面擁有非常巨大的優勢。
小分子很小,它可以擴散至全身,他們會漂浮到需要他們的區域,也會飄到不需要他們的地方,漂浮在血液、組織中猶如一群毫無自我意識的樹葉。所以你如何保證小分子漂浮到了一個正確的地方?漂浮到了患病的組織?一般情況下你無法控制。因為他像一片樹葉那樣無規則的飄蕩著,這就導致小分子口服藥可能出現在致病組織中的濃度不高,在健康組織中也分布,就會導致療效不高,副作用大等問題,所以需要開發藥物遞送技術,研制藥物遞送載體。
海滄幾人設計的這種載體性能更加優秀,像一輛車,可以將藥物包裹在里面運送到特定的細胞,你甚至可以將部分不致死的細胞毒藥放置在載體中去攻擊癌細胞,不用擔心毒藥會出現脫靶和副作用。這種堅固的載體的確是一項十分有意義的研究,項目在剛起步的時候進度不算慢,也不算難,但是越到后面進度就越慢,越到后面就越難,越到后面瓶頸越多,看似理論上可行的東西不一定在實踐中一定可行,這個項目倒是把三個人折騰的不輕,海滄的耐心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磨殆盡,從一開始的好奇,再到快樂,再到現在,項目已然成為了一個負擔,但是海滄這種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性格使得他遲遲不肯放下這個項目,發誓要和瓶頸期打持久戰。
海星港大學生物物理研究院的林兀博士研發的全新的細胞分子成像技術,通過粒子探測技術,對水分子的追蹤可以確定細胞內的蛋白質結構和形狀,通過AI對影像進行處理,可以實時追蹤細胞內的分子、蛋白質的互相作用和信號通路。
因為這個項目是在沄偲的推薦下才得以獲得資助的,所以為了報答沄偲,林兀將第一臺量產的粒子顯微鏡給了沄偲。
現在這臺顯微鏡被放置在沄偲的實驗室,基本上都是三個人在用。
這個顯微鏡與眾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像一個冰柜上焊了一個黑色的大鍋蓋,像個黑色的大穹頂。它可以像戰斗機的艙門一樣向上開啟,穹頂外殼的內膽是金色的,看上去像是鍍金的,穹頂打開里面是一個黑色的臺子,你可以將一塊特殊的細胞培養皿放置在臺子的中間,這個培養皿看上去和普通的培養皿沒區別,但卻與普通的培養皿有著本質的的區別,它使用特殊材料鑄造的呈像工具,用來輔助顯微鏡成像用的。
顯微鏡下,液體中,一顆顆巨大的排列整齊的油黃色囊泡在屏幕上十分的清晰,巨大囊泡如同一顆顆星球,膜的表面鑲嵌著一個個稀奇古怪的膜蛋白,他們隨著流動的膜磷脂移動著,就像海上漂浮的船只那樣,只不過這個叫做細胞膜的水面十分平靜。有的蛋白質像表面凹凸不平的棒子,有的像一塊被嚼過的口香糖埋藏在細胞膜的表面露出一部分,有的像一扇電動閥門,我們管這叫離子通道。
這個碩大的星球周圍,一個個由密密麻麻的黑色顆粒組成的納米微球,直徑在200nm,上面還鑲嵌著一塊塊分子榫頭。
榫頭可以與細胞膜表面漂浮著的蛋白質受體卯眼結合,受體被觸發,受體與納米顆粒因為分子榫頭和蛋白質卯眼結合的緣故拴在了一起,抓住納米顆粒的受體觸發了內吞作用,受體和納米粒子所在的磷脂區域開始向下凹陷,直到細胞將納米粒子與受體包入內部,形成了一顆在細胞內的小型囊泡,囊泡表面鑲嵌著一塊分子泵,將囊泡內的P H值調低,在酸性環境下的黑色納米粒子開始變得不穩定,黑色顆粒集體散架,原先裝載在納米粒子中的藥物分子釋放了出來,黑色顆粒破壞囊泡,囊泡破裂,內部的藥物分子釋放了出來,在細胞內發揮了作用。
這就是三人所設計的超級分子積木,不會降解,還可以在常溫下儲存。你只需要將這些黑色分子顆粒放在溶液中他們就會自己組裝成空心的納米粒子,非常方便。雖然簡單方便,但是問題也隨之而來,小分子藥物不會自己游到快要封口的納米顆粒內腔中,雨辰經過分析還發現黑色顆粒所產生的斥力還能使部分小分子遠離納米粒子,這大大降低了納米粒子的包封率,就是藥物在納米粒子內部的含量。
“就像你包餃子,人家是薄皮大餡兒,你的就里面包著一粒肉末,這療效能好到哪兒去,還不如不用載體的效果好。”海滄對兩人說道。
“看吧,再想想有什么好方法可以降低分子斥力和提高包封率的。”天鵬說道
“我看夠嗆。”雨辰說道。
幾人正在討論著,樓下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石頭剪刀布。”
最終還是讓海滄下去開門。他十分不情愿的下樓,隨后打開門。
“嗨!”一位女生的聲音飄入了海滄的耳朵
“額…….宋可。”海滄的臉上寫著無奈和不情愿的表情。
宋可是李博雅的研究生,博雅是海星港大學生科院的院長同時也是海滄的發小,目前正在與他正在合作一項課題,宋可作為博雅的研究生也參與了這項研究。
宋可的一頭卷發,栗棕色的,披在肩膀上,頭上一個蝴蝶結發卡,它們隨著微風飄動在空氣中散發著些許梔子花的香氣,飄向海滄。她穿著白色連衣裙,立領,短袖,腰部位置往下略帶些褶皺,腰部較窄,可以凸顯她的身材,胸口應該是用比鞋帶稍微寬些的黑色繩條扎成的蝴蝶結。海滄看的入迷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誒?看什么呢?”潔白的手在海滄眼前揮了揮。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你這顏色的衣服有點像林哥家阿黃的狗窩!”?他一本正經的回答道,順便用手指了指身后阿黃的狗窩。也的確,阿黃的狗窩的確是白色的,在門口的宋可看著里面盤著睡著的阿黃和他墊在下面的白色狗窩。
“你!你就不能說點別的什么的比如夸夸我今天的打扮怎么樣,什么之類的,還在那兒給我狗窩都說出來了!怪不得沒女生喜歡你!”她雙手插著腰臉湊近海滄,但海滄的內心和外表十分平靜,也沒有后退的跡象。
“咋了?今天打扮的怎么這么好?”海滄問道。
“待會兒去和閨蜜逛街,然后現在…….。”
“那怎么到這里了。”
“不要打斷我。”?
“ok,你繼續。”
“我這邊有個樣本給林老師。”
說著將一個裝著冰塊上面還有一根吊帶的小盒子給了海滄。
“你進來嗎?”
“當然!好不容易走過來了,當然是讓你給我泡杯咖啡啦!”說著宋可便走進了屋子。
海滄在門口站了半天,反應過來關上了門,隨后快步小跑跟在宋可后面。
“好啊,是來送樣本順便來惡心我的是吧?”海滄用平靜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實則內心已經竄起了火苗。
“當然不是啦!送樣本是順便的,惡心你才是主要目的!”
“你!”
“怎么了?”
海滄被氣的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么。
“我就是喜歡你這種又菜又愛玩的小朋友。”宋可繼續說道。
海滄攥著拳頭,腦子里像是想到了什么,隨后攥著的拳頭又松開了,他用一種輕蔑的語氣說道:“是啊,是啊,我的確很菜,在學術圈里頂多算個不起眼的街頭藝術家。哎呀,不像您啊!您可是高貴的學術裁縫啊!”?
“你說啥?”
“學術裁縫。就是自己沒有好的idea,把別人的idea拿過來東拼西湊,所以,咱叫這種人“學術裁縫”,沒毛病。”??
“呵呵,是誰的論文被誰搶發了我不說。”
“你!你也就欺負欺負比你小的高中生了,你還會什么啊?”
“我15歲就考上大學了,你這成績,嘖嘖嘖,25也不一定能讀博吧?”宋可用一種柔和并帶些許戲謔的語氣說道。
“誒!你,人身攻擊了!”
“你還不是一樣啊?”
“你也就欺負欺負高中生了,學術裁縫。”
“我也有原創的好不好?”宋可反駁道。
“呵呵,那你現在不還是裁縫嗎?”海滄說道。
“你!”
全程兩人都在用陰陽怪氣的語氣說話,沒有發火或者大打出手的意思,只是在那里互相陰陽怪氣,下了樓的天鵬隨后快步走來說道:“誒誒誒,別吵了,別吵了,師姐,他就這脾氣讓著他一點。”
“誒!我說天鵬,你怎么幫她說話呢?”
天鵬湊到他耳邊悄悄說:“誒!算了算了,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了,都算一個師門的。”
“誒!她搶發我paper!還……”
“怎么了,不就是我們兩個的想法相同嗎?在學術領域不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嗎?再說了,我又沒有剽竊你的,你氣什么啊?”
“我就是討厭你這種發完論文還嘲諷別人的人!”
“我可沒有嘲諷其他人哦!現在應該是到現在只嘲諷了你一個人吧?畢竟我是第一次知道有idea相同的人是自己的師弟并且還是一個小孩子。我忍不住就想逗逗你,嘻嘻。”
“嘿!學術裁縫,怎么還不延畢啊?”海滄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笑容說道。??
“誒!你!”
“沒辦法,老了?你也就會水水刊了,是吧?”
“那你又有什么好的文章呢?我的小師弟?”
“我!”
“怎么了什么事情。”雨辰下了樓,看見幾人在客廳站著,也不坐下,隨后在一邊看著海滄與宋可拌嘴,坐在沙發上吃著薯條。邊上站著勸說的天鵬扭頭看向后面的雨辰,雨辰嘴上叼著的薯條還沒進入口腔,他擺了擺手示意天鵬過來。
他伸出手上捧著的一盒薯條,天鵬拿出一根放入嘴中也躺在了沙發上,隨后看著兩人拌嘴。
“怎么了,這是?”
“師姐和海滄每次都這樣,沒辦法,一個嘴欠,一個嘴欠的厲害,兩人撞在一起也難免會這樣。”
“怎么辦?”
“等會兒,他們兩個嘴累了就停下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終于停止了對話,似乎正是天鵬所說的嘴累了的緣故。
“喝點水,待會你們倆繼續!”雨辰拿著兩杯可樂走到兩人面前。此時的兩人已經累的氣喘吁吁的,像是剛從健身房出來一樣。宋可累的雙手撐在膝蓋上,海滄是直接坐在了地板上,阿黃走到海滄身邊聞了聞,隨后靠著海滄的大腿原地轉了個圈之后躺下,躺下的時候還不忘發出“嗯——”的一聲。
聽到動靜的沄偲下了樓,看見沄偲的宋可隨后站起來說道:“林老師!”
“你好啊!怎么了你們兩個,這么累,我猜猜,是不是又拌嘴了?”
“你猜的沒錯。”天鵬說道。
“都是同門的兄弟姐妹互相謙讓謙讓嘛!”沄偲說道。
“是啊,是啊,畢竟街頭藝術家和學術裁縫在工作方面意見不同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海滄繼續開始犯賤。
“誒!沒講夠是不是?”
“對啊對啊,繼續啊?”
“打住,海滄,不要再說了。”沄偲說道,:“你這嘴確實厲害。”?
“當然了,還是獲得了我林哥的真傳。”
“確實和我那時候很像。”
“哦,都這么晚了,時間不早了,我也不打擾大家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宋可說道。
“那慢走啊!”
“嗯,林老師再見!”
“唉,每次遇見她都感覺遇到遇到惡魔了一樣。”??
“她還有一段時間就畢業了,她導師還放她出去實習了。”?
“快畢業了,也就是說這家伙再也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了嗎?太好了!”??
“哈哈,她對你來說這么恐怖的嗎?”
“沒辦法,每次遇到她我都會像剛跑完馬拉松那樣無力。感覺不是在和她拌嘴,更像是競賽!”
“挺好的,鍛煉鍛煉嘴皮子。”沄偲笑著說道
“額…….”海滄不知該說些什么。
“過段時間我要出差,寒假你們三個就去天堂門大學繼續做你們的實驗。”
“林哥這是橫向沒做成提款跑路了?”海滄開玩笑死的說道。
“額…….我怎么會做這種事。”
“猜的。”
“幾個朋友要合作新項目,要去海星港大學開個會討論一下順便參加一個學術會議。”
“哦。”
“你們三個就去李亮和劉平的課題組。”
李亮和劉平都是二十幾歲的小伙,基本上都是24歲博士畢業,直接成為教授,是當代天堂門生命科學領域的新星。
“我知道他們,但是,我們能去他們實驗室嗎?之前學校校長給他寫推薦信我們都沒進去。”?
“能,放心,你們林老師我有路子。”
“你跟他們打招呼了?”
“沒有,我還沒寫推薦信。”
“那他會讓我們進去?”雨辰問道。
“沒問題,他會的。”沄偲回答道。
深夜,天堂門大學李亮博士在自己的書房內,辦公桌前坐著,合上筆記本電腦完成了今天一天的工作。手機上的提示音告訴他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上面的標題為推薦信。
“最討厭這些為了考大學而去把科研當工具的高中生了,真是虛偽。真有實力自己寫信來找我面試啊。”李亮博士嘴上嘀咕著,還是點開了郵箱軟件,打算用實驗室工作繁忙為由寫拒信。點開之后上面是這么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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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天堂門大學李亮教授:
我推薦三個初中生寒假到你實驗室學習研究,如有疑問請與我聯系。”
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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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嘛?連名字都不告訴我,到底是哪個校長發的,這么有實力?”李亮說著查看了上面的郵箱地址,上面的郵箱似乎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是拒信還是照常的發送。信中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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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實驗室里最近比較忙,不太有時間去培養初中生,請另尋課題組,謝謝。
李亮博士教授
天堂門大學生命科學學院
合成生物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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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收到了一則消息,來自他學術生涯第一任導師——林沄偲。
“呦呵?臭小子,給我寫拒信?”在微信中寫道。
“林老師又開始惡搞我了,您直接發微信告訴我不就行了?”李亮寫道。
“對了,到底是誰啊?”李亮繼續寫道。
“你的三個師弟,海滄、天鵬還有雨辰。”
“哦!我知道,聽你講起過,天賦都不錯。”?
“我的學生在經驗上不能和你比較,但天賦上絕對不在你之下,能叫你師兄,他們會差嗎?”
“我沒說過他們什么,林老師,完全可以。但是,寒假的時候他們也不是一直上您那邊嗎?”
“他們,就是沒有馴化過的野馬,活力四射,教他們不累,管他們真累啊!我打算寒假出去旅游順便回老家看看,三個小祖宗就送給你們倆了,我看看你們能不能管得住他們,嘿嘿。”
“這…….好吧,我盡量。”
“海滄,林海滄!起來!”啪!一位女老師拍了一下桌子,海滄慢慢吞吞的起來。
“都高一了還像一個小學生一樣,一點都不著急。來,解答一下這一題。”
“好的,老鼠,哦不是,老師。”
海滄的口誤引得下面的同學笑聲連連。
“好了安靜。”老師拍了拍桌子隨后讓海滄繼續。
海滄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看著,根據上面的示意圖描述SARS-COV-2病毒入侵的過程。
“額……………什么東西”海滄小聲的說。
“站著,下一個,就,嘉……….”老師說道
還沒等老師叫下一位同學海滄接著回答:“首先SARS-COV-2的刺突蛋白分為S1、S2兩個部分,S1的多精氨酸切割位點在S結合ACE2之后被細胞膜蛋白酶切割,之后S1脫落,S2細胞膜融合肽展開與細胞膜互相作用,有研究表明S2……..”
“好了好了,我們大家都聽不懂,不要再講了,這些知識到了大學再知道也不遲,你先坐下吧。找另一個同學說一下。”
“牛啊,海滄。”臺下有人小聲說嘀咕著。
“嘉瑞,你來,簡單說明一下病毒侵染的步驟。”老師說道。
“好的老師,是,吸附、侵入、脫殼、合成、組裝、釋放。”
“很好,那么我們繼續…….”老師繼續講著,海滄就又繼續睡著。
“海滄,還在睡覺呢?小心考試不及格掛科了。”嘉瑞小聲的說道。
“放心,老子是最牛的。”迷迷糊糊醒來的海滄回答道。
“哦?真的嗎?”
“包是真的。”
“到時候成績出來拿給我看。”
“當,當然可以了,不就一場生物考試嗎,我不帶腦子都能考滿分。”
果然,最牛的海滄不出所料考了一個最牛的分數,全班唯一一個不及格,非常抱歉,這次考試可不單單只考微生物和生物技術哦!海滄看見自己的分數感覺自己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侮辱,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指不定會被人拿來當下飯的笑話講出來,一個生物天才竟然在一場生物考試中考了一個不及格,這誰受的了?拿到試卷的海滄瞬間感到一種不安的感覺,幸好老師沒有當面報分數,不然絕對會在班級成為笑話。
“誒?海滄,你考了個不及格啊?好像全班,只有一個誒,不是說,最牛的嘛?果然是這樣呢!”邊上的嘉瑞用一種帶些許戲謔的語氣攻擊力絲毫不亞于宋可,甚至比她的諷刺更具攻擊性,還故意將音量放大,使得班級里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在邊上竊竊私語。
攥緊拳頭的海滄在這個星期已經是第十五次攥緊他的拳頭了,手似乎像一只一塊非牛頓流體一般從柔軟到質地堅硬。想發火,面對一個女生又無法發泄出來,只能憋在心里,流露出些許浮現在臉上,兩排牙齒緊緊的咬住,生氣的像是火爆辣椒。
“怎么了,要在你頭上放個燒水壺嗎?”
“哈哈哈哈哈。”全班都被嘉瑞的話惹得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
“哈哈哈,海滄你這人,你說你招惹誰不好非得招惹她。”天鵬笑著說道。
放學后終于算是解放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書包并跑回了家,回到家的海滄一下子撲到床上,隨后躺下準備小睡一會兒。
咚咚咚,家門口似乎傳來了敲門聲,雖然聲音很小,但現在的海滄那耳朵,靈敏的就像那只老鼠。
“哦!你來啦!快快快,快進來。”姐姐在家門口說著,聲音傳到了房間里床上躺著的海滄的耳朵里,他又像老鼠那樣用耳朵接受著信號,似乎感到了幾絲不太友好的氣息。
“林雪姐,你在家干嗎呢?”
“我啊?還在趕稿子呢?”姐姐的雙手舉過頭頂,腿盤在在沙發上伸著懶腰。
“海滄在嗎?”
“嗯?海滄,一直都在啊,他沒出來嗎?海滄!”姐姐呼喊著,海滄慢慢悠悠的,像只米缸里被人發現的老鼠,生怕出來被嘉瑞陰陽。
李嘉瑞和林雪是好友,他們都是小說作家,而且還都喜歡數學,林雪是天堂門大學數學系的學生,之前還作為嘉瑞的競賽輔導老師,幫助嘉瑞拿下了金牌。很久之前就認識了,遇到海滄就喜歡捉弄他一下,每次來都搞的海滄不知所措。海滄這個人是一個十分自信的人,他的自信建立在淵博的知識與獨特的智慧,這是同齡人少有的,他可以通過與他人進行比較以此獲得優越感,但是嘉瑞這里不同,她似乎根本找不出什么缺點,成績非常優異,生物也不差,并且擅長海滄并不擅長的文學還有數學,這使得海滄無論從那個角度丈量都無法體現出他相對嘉瑞有什么明顯的優勢。
他在朋友面前有的時候顯得有些神經質,在嘉瑞面前大部分時候呈現出極度內向的狀態。他非常不情愿的從房間中挪動出來,相對緩慢的速度向沙發方向前進,這種緩慢不易被察覺,或許是海滄拖延時間的方式。
沙發上,海滄表面一如既往的平靜,嘉瑞開口道:“海滄!”
“嗯,你好。”海滄回應道。
“這次生物怎么考了個不及格啊?”
“嗯?噓!!!”海滄急忙讓嘉瑞住嘴,但絲毫沒有任何作用。
“全班就你一個生物不及格了。”嘉瑞繼續說道,看起來她很喜歡捉弄海滄時候的感覺。
“嗯?海滄,怎么回事?”林雪轉過頭望向海滄。
“沒,沒什么,失誤了,失誤了。”
“嘉瑞考的怎么樣?”林雪問道。
“嗯…………..”嘉瑞沒有說話。
什么嘛!你也不是也考不好,一定是成績也不好,心虛不敢說了對吧。海滄是這么想的,面上已經浮現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了。
“這次考試扣了五分,九十五,本來可以考滿分的,唉,粗心了。”
“這已經很好了,不像某些人,考一個不及格還在那里自我感覺良好呢。”尤其是后半句,姐姐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氣看著海滄說出了這句話。
“嗯?嘉瑞你呲,呲,呲。”說話聲音是如此的小,攥緊拳頭的次數到這里已經是第十六次了。
“嘉瑞,你還知道海滄的其他考試成績嘛?”姐姐溫柔的說道。
“海滄,不光是生物,數學也不太好呢!”??
“哦?怎么不好了?”
“就考了六十分。”
“哦?海滄,是這樣嗎,退步那么明顯嗎?我記得之前你都能進前五名的。”姐姐看向海滄并沒有表現出生氣,反而很平靜,可能是因為嘉瑞在身邊。
海滄無法忍受來自嘉瑞的嘲諷,他用困了為由想要回到房間,開口道:“我,我感覺有點困了,昨天沒有睡好,太累了,所以,我就,就先進去了。”
“嗯?好不容易來你家一趟呢,就要去睡覺了?”嘉瑞疑惑的看著海滄說道。
“唉,沒辦法,我的確有些困了,就先去房間睡會兒了。”
“嗯嗯,你先去吧。”
結果與海滄預想的一樣,他如愿以償的回到了房間,至少在現在,他不需要應對來自嘉瑞的嘲諷,但這并不代表他安全了,晚上林雪也邀請嘉瑞在家里吃飯,妹妹也是一個不讓自己省心的主,坐在嘉瑞身邊就像某種化學混合物加了催化劑那樣劇烈的產生著化學反應。海滄全程都是一種局促不安的感覺,就像一根蔫了的雞毛菜一樣,坐在那里,不太活潑的樣子。
晚上八點,林雪他們也總算是回了家,海滄也慢慢悠悠的進了小區門,只是在小區里面方便駕駛員擴大視野的凸面鏡上,可以清晰的在海滄后方的馬路邊,看見停著的那輛黑色轎車中似乎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他,他隱隱約約感到背后一絲發毛的感覺,似乎并不是幻覺,他轉過身去,車已然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