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柴昊的嘆息如秋風掃落葉，帶了些許惆悵和感慨。

他把手機揣兜，抬頭看向教室天花板的吊扇。

飛速旋轉的風葉讓人擔心這玩意會掉下來，然后給人眉毛往上全削了。

柴昊扭轉視線，看向窗外湛藍的天空。

老天爺。

打個商量。

送我回去行不？

順便把我媳婦復活一下。

謝謝。

柴昊閉上眼又睜開，周圍依舊毫無變化。

學生們的視線在他和陳甜甜之間來回游走。

但沒人敢議論什么。

因為柴昊很牛，是這所學校的……扛把子。

學校位于冀北省。

歌鄲市。

瘋瘋礦區。

礦區由主市區、彭誠鎮、還有各個礦的生活區組成。

總面積三百五十平方公里，人口超五十萬，由于煤礦的存在，人均GDP不低。

但不算共同富裕，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民風比較……北方。

兩幫人只要吵吵起來，肯定會以“全部帶走”為結局。

在學校里，也差不多。

柴昊上的學校是瘋瘋二中。

由于地理位置在礦上的生活區，也叫礦中。

高三共計十四個班。

其中有十二個文化班，加起來七百五十名學生。

今年即將開始的高考，文化班一本上線率0%，二本上線率0.4%，三本上線率5.2%，培養了大批專業性技術型復合人才。

能提高本科上線率的學生，全在13班和14班組成的藝術部。

藝術部兩個班加起來四十名學生，主修聲樂、器樂、美術、舞蹈。

本科上線率100%，非常驚人。

其中成績最好的，是復讀四年的“高七”學生，考到了清嘩美院。

這樣加起來，文化班本科共計四十二人，藝術部本科共計四十人，學校本科上線率高達10.38%，很優秀。

指望這學校沒有壞學生？

做夢吧！

柴昊高一開學當天，就看見八個人圍成圈，調戲從小一起長大的陳甜甜。

誰能忍？

抄起板磚，一個字——干。

作為十二個文化班里，每個班僅有的兩名體育生之一，柴昊攆著八個人跑。

操場上、宿舍前、食堂外、教學樓、校門口、學校后山，都留下了八個人的慘叫。

但事情沒完。

當天傍晚，好些個不上學的閑散小年輕，把校門口堵了。

許出許進，只等柴昊。

在教導處門口罰站的柴昊一無所知。

陳甜甜發現了。

她一個電話打到家里，然后她爸爸告訴了柴昊老爹。

柴昊老爹一個電話聯系了柴昊姑父。

放學后，柴昊走到校門口，看見外面黑壓壓一片。

除了數不過來外，還把校門堵了。

不許出不許進，只等柴昊。

看到領頭的，是姑姑家里的表哥，柴昊懵了。

看到那么多人，陳甜甜懵了。

周圍學生跟著懵了。

老師也懵。

校長更懵。

只有坐在路邊警車里的老民警，不懵。

老民警很清楚，柴昊的姑父，有位親弟弟，很厲害。

在柴昊出生那年，也就是1994年。

那位親弟弟，因為自家女兒被欺負，一人一斧，拿了個噴塔Q。

一般發生這種事，鐵定立即執行。

但是吧，被噴塔Q的人里，有礦上的副礦長，就是管理煤礦業務的二把手。

并且在跟礦長競爭，火藥味很足的那種。

礦長義薄云天~

直到今年，柴昊十八歲，那位親弟弟還在里面，明年2013年，能到外面。

這檔子事，柴昊北漂結束才清楚。

高一時，他只記得表哥對他說的話很重。

“昊昊，在礦上，誰都別怕，哥給你擋著。”

打那天起，柴昊在學校沒人敢惹。

老師們看見他，全都躲著走，很害怕。

直到高二那年，柴昊大舅家里的兒子，跟學校書記的女兒結婚了，柴昊當的伴郎。

老師們看見他，都會點個頭，笑一笑。

那種沒人味的假笑，讓柴昊學習成績直線下降。

不考慮體育升學的話，文化課從二本有望，變成大專勉強。

工作后他才明白，不怪老師們笑的假，只怪生活壓力太大。

同時也要感謝老師們，讓他徹底轉變了走體育升學路線，大學畢業到高中當老師的想法。

如果不轉變這種想法，他肯定跟大專無緣。

更不會財富自由，舒服躺平。

現在重生了，雖記憶模糊，但閱歷還在。

闖出一片天，問題真不大。

柴昊將視線從窗外收回。

彎腰扶起剛才撞倒的凳子。

接著在學生們的注視下，順著走道朝陳甜甜逼近。

當他在陳甜甜身旁駐足時，另一側跟陳甜甜同桌的女生，起身就溜。

周圍學生也是。

如此情景讓死去的記憶對柴昊發起瘋狂GANK。

他嘆了口氣。

很想說一句，我真沒仗勢欺過人。

至于這么怕我？

草……

柴昊注意到陳甜甜桌上的鏡子，月餅大小，基本上所有女生都有。

拿起來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

少了點滄桑。

缺了點“叔”味。

唯一不變的，只有陽剛。

將鏡子放回桌上。

柴昊強忍著把陳甜甜擁入懷中的沖動，輕聲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趴在桌上生悶氣的陳甜甜，明顯抖了一下。

相濡以沫十八載，她聽見這三個字的次數，絕對沒超過十八次。

她抬起頭，仰面看向柴昊，輕聲回應。

“討厭。”

柴昊沒忍住，笑著揉了揉陳甜甜的腦袋。

“哎呀！”

陳甜甜閃躲的同時，抓住頭上大手甩開。

“別動我頭發！”

她拿起剛才的鏡子，用手整理亂了的齊眉簾。

柴昊從身后拽來一把凳子坐下。

“我剛才做了個夢?！?

陳甜甜視線從鏡子挪開，白了柴昊一眼，繼續整理頭發。

“肯定不是什么好夢?！?

“我夢見咱倆結婚了?！?

陳甜甜手上動作一停，放下鏡子的同時，扭臉朝柴昊看去。

柴昊發現陳甜甜小臉升起兩抹紅暈，而且還有蔓延的趨勢。

“誰……誰要嫁你了，我……我死都不嫁?！?

柴昊笑了笑，眼中閃過濃濃傷感。

“結婚沒半年，你出了趟很遠很遠的遠門，遠到我走完一生，才能再次跟你相見。”

陳甜甜臉上的紅暈停止蔓延，小嘴微微張開。

這句話，她在柴昊作文里看見過類似的，用于形容親人離世。

她好像明白……剛才柴昊為什么會那么做了。

一時間，她心里小鹿亂撞，百感交集。

沒等柴昊再說點什么，教室門口傳來一聲吶喊。

“老柴！”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柴昊朝教室門口看去。

一名陽光開朗大男孩正朝他招手。

那是他在這所學校唯一的哥們。

藝術部14班器樂生——楊藝峰。

楊藝峰的老爹，跟柴昊的老爹，曾經是戰友，關系很不錯。

長輩之間的友情，延續到了下一輩。

柴昊站起身，朝楊藝峰點了個頭。

下一秒，兩名手牽手的姑娘出現在楊藝峰身側。

其中一名姑娘，跟楊藝峰不清不楚。

另外一名姑娘，朝柴昊眨了眨眼睛。

柴昊愣了下，然后嘴角向上揚起。

那是他……不清不楚的姑娘。

藝術部13班舞蹈生——林瑤瑤。

人送外號“小妖精”，是13班公認的班花。

“哼！”

陳甜甜雙臂環胸，臉上紅暈消失不見。

“談你的戀愛去吧?！?

柴昊聽見陳甜甜飽含醋意的怨言，嘴角再次往上揚了幾度。

戀愛？

都重生了誰談戀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