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老師家娃呢，哼！”

“這都干啥呢，真是不讓人省心。”

“將來就是個色鬼，真不是個好東西。”

……

女娃們各種難聽的話，就像砸向家里的玻璃窗，清脆、響亮，帶著不可挽回的破壞力，撕碎了白易生幼小的心靈。

西北農村小學的廁所，分隔男女的方法很簡單。土墻四面圍著，在一個共用的大茅坑上面，用一排曬干的苞谷桿平分出兩塊。一側標著“男”，一側標著“女”。心細的調皮男娃，有時候就會透過苞谷桿的縫隙，偷看女娃上廁所。

這天也是偷看的人太多了，你擠我，我擠你，竟然咵嚓一聲，苞谷桿扎成的籬笆墻倒向了女娃那側。三四個褲子褪到一半，光著腚的女娃連哭帶叫，立馬跑向女廁門口。幸虧這苞谷桿本身不重，沒有人因此受傷。

“他推翻的。”

“是他在偷看。”

“你干啥呢，不嫌丟人！”

……

男娃這側，七八個人異口同聲將事情的罪責全指向了小白。其中大點的男孩也有十歲左右，最小的就是小白了。他偷看是因為那些大孩子都在笑嘻嘻的偷看，沒成想給看倒了。

有怕出事的大孩子，惡人先告狀的迅速跑到老師跟前，明確指出破壞公物的罪魁禍首是白易生。

老師們自然知道其中的問題，責令當時在場的所有男娃站在露天底下曬太陽。夏日的燥熱，讓這群細皮嫩肉的小學生頗受煎熬。“炙烤”一詞似乎更為貼切，鼻尖的熱汗就像烤肉冒出的油花，皮膚癢癢的令人難受。整個懲罰大約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但也沒有哪個孩子因此中暑暈倒。

都是一個村的，女娃們雖被偷看，畢竟少不更事，又都沒有任何皮外傷，樸實的家長們也沒一個跑到學校鬧事的。倒是男娃們的家長，被叫到學校，集體負責重新修繕倒了的籬笆墻。為了永絕后患，這次修繕大費周章，直接趁著孩子們放學，大人們在苞谷桿扎成的籬笆墻外層特意糊了一層泥。

事發那年白易生剛進村里的小學，礙于他的母親是學校的民辦老師，平常沒人敢欺負他。

雖說在同齡人中，個頭不高，但頗有權威。大家都把他當成孩子王，不管玩什么游戲，小白同學都能獲得稍有不同的待遇。有得必有舍，孩子們奉承小白的背后心思，就是防著哪天闖禍了，拿小白做擋箭牌。

完整的過程早已隨年齡煙消云散，個中人物也沒有了具體形象，只剩下一群光閃閃的屁股、一顆光亮亮的太陽，成了老白難以抹去的記憶，深深的刻寫在腦子里。不帶一絲邪念，只是覺得有趣。

小白順利的小學生涯，為人進中年的老白提供了三觀健康的心理滋養。人最最寶貴的就是童年，基本上只要童年沒有不可挽回的心理磨難，余生都不會沉浸在難以自拔的苦楚中。

天大的事，也只是個事。要么是意外，要么是人為。心胸就是這么一點一點練就的，只要你不嫌棄，天下都可以由白易生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