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張輦這么驚訝,屬實是袁都督在后世太有名了。因為袁都督的事跡,后世兩撥人不停對罵。袁都督的粉絲認為袁都督是有大功于國的,黑粉則認為袁都督就是一個賣國賊。
此時的袁崇煥還不過是一個剛剛通過殿試的舉子,雖然知道肯定是高中了,但名次卻不知曉。
而袁崇煥的驚訝就更好理解了,作為同年中殿試第一個交卷的,想不出名都難。
袁崇煥雖然年長,自身姿態卻很低,笑呵呵的沖著張輦一抱拳:“張同年,沒想到你也喜好吸煙草。”
張輦同樣回禮:“在下沒想到在這里還能遇到愛好相同之人。”說著一指桌子上的口袋:“不知這煙葉是哪位所屬?”
頭發灰白的老者嘆了一口氣:“是老夫的。”
“還未請教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者滿臉頹喪的抹了一把臉:“落榜之人,哪里有資格提名道姓。”老者的一句話直接讓張輦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袁崇煥見場面有些尷尬,連忙圓場:“張先生未曾上榜,心緒愁悶,還望張同年勿怪。”
張輦連忙擺手:“哪里哪里,在下不敢。”而后安慰起老者:“老先生何必灰心,今科不中日后再來便是。何以頹敗至此。”
老者嘆了一口氣,并沒有說話。袁崇煥開口解釋:“不瞞同年,是張先生年歲已長,不打算再考了。”
張輦一愣,而后又安慰:“老先生,我朝官制舉人亦可為官,且放寬心。說不得前路是柳暗花明呢?”
不說還好,一說老者臉色更加灰敗。
依舊是袁崇煥開口:“張同年想的太好了。張先生一無門路,二無金錢扣門,朝廷如何會委任?”
張輦沒有再說話,而是將目光掃向屋內其余人,其余人一見張輦看向自己,紛紛低頭躲開。
張輦目光最后落向袁崇煥,袁崇煥嘆了一口氣苦笑:“張同年,一道前來的同鄉,只有在下中了。即便是在下,也考了足足四次方才高中。”
張輦嘆了一口氣,也不再糾纏問這個問題,又不甘心煙葉從自己眼前溜走,只好尷尬的沖著滿臉灰敗之色的老者躬身施禮:“不知張先生能否割愛,在下想從先生這里購一些煙草,如果有草籽更好。”說著又補充開口:“張先生放心,在下一定不會讓張先生虧了。”
豈料老者徑直拿起煙袋子遞給張輦:“不必了,自家種的,不值幾個錢,想要便贈予你了。不過煙草籽你得自己挑,跟煙草都混在一塊了。”
張輦結果袋子沖老者施了一禮:“相贈之恩,必不敢忘。”說完,接過了煙袋。
如果老者知道,后來張輦依靠著混在煙草里的幾十粒煙籽大賺特賺,不知會不會后悔。
張輦目的達成,也不再逗留,沖著四周施了一禮道:“諸位,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
幾人紛紛回禮,張輦直接離開了。回到自己包間后,見一口沒動的滿桌子酒菜,想到隔壁桌子上只有三道菜,便直接開口叫道:“小二,小二?”
小二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門口,弓著身子笑道:“爺,您還有什么吩咐。”
張輦一指桌子上的菜:“爺不吃了,把這些酒菜送到隔壁屋子去。”
小二連頭都沒抬,直接躬身子回道:“小的明白。”
張輦點點頭,跟著阿肆吩咐:“走,回家。”
誰料想剛到家門口,就見一個家丁急匆匆的朝自己跑了過來。
“少爺,老爺正在找您。說是家里來了貴客,讓您過去一趟。”
張輦點頭:“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家丁聞言立刻退了下去。
張輦又對阿肆吩咐:“你先帶著袋子回去,記住,這袋子一定不能出了差錯。”
阿肆點頭:“少爺您放心,我一定看好這袋子。”
張輦點點頭,而后邁步向客廳走去。
一進會客廳,就見一個滿臉嚴肅的老者正在訓斥著自己老爹。
青年適時開口:“這是韓爌,是姑父。”
張輦心里一驚:“啥?韓爌是你姑父?怪不得非得今年考科舉”
青年滿臉不悅:“什么叫非得今年考?我要是找我姑父的話,還能考的那么靠后?就是趕上了而已,巧合,巧合你明白么?”
“對對對,都是巧合,都是巧合。”:張輦滿是陰陽怪氣的開口。
“哼!”:青年也不愿再跟張輦爭辯,冷哼一聲消失不見。
張輦走到老者身前躬身施禮:“侄兒見過姑父。”
韓爌正一臉厲色的訓斥張甲征,見張輦對自己行禮。臉色由嚴厲化為和藹,點頭道:“坐吧”
“謝姑父”
張輦正襟危坐在張甲征對面。
韓爌將頭再次偏向張甲征,臉色由和藹轉變成嚴厲:“今日伯驊在,老夫給你留些面子。日后要節制,可明白?”
張甲征連連點頭:“明白,姐夫放心。”
韓爌冷哼一聲:“哼,最好是這樣。”說完將頭轉向張輦,臉色又由嚴厲轉為和藹:“你的策論老夫見了,很有見地,只是可惜沒有解決各個難題的辦法。”
張輦苦笑著剛要說話,張甲征連忙插話:“姐夫,輦兒是第一個交卷的,還被陛下單獨召見了一個多時辰,陛下還親口賜宴。”
“老夫沒有同你說話,你閉嘴!”:韓爌臉色又轉為嚴厲,還瞪了一眼張甲征。
張輦見狀給了張甲征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而后苦笑著開口:“姑父,外甥現如今剛二十二歲,哪里能想到解決的辦法。”
韓爌聞言也是嘆了一口氣:“眼下大明弊病多如牛毛,陛下卻不愿勤政。國事蜩螗,著實是難啊。”
這話韓爌可以說,但張輦卻不能接;無他,地位不夠。
韓爌嘆完氣后又問:“陛下在偏殿召見你,都說了些什么?”
張輦想了想:“回姑父,也沒說什么。就是說侄兒長得像爺爺,還有薩爾滸之戰楊鎬的過錯。”
韓爌的眼睛瞬間瞇了起來:“怎么說的?”
張輦恭敬的回道:“回姑父,只說楊鎬屯兵不前,二十六年假勝實敗,欺瞞朝廷的罪過。”
“還有么?”
“還有楊鎬明明大軍在手,卻遲遲不肯發兵;在發兵之前還將排兵布陣公之于眾等過錯。”
韓爌嘆了一口氣:“楊鎬啊,他的錯的確很大,可本來還罪不至死的;經過你這么一說,恐怕在劫難逃了。”
張輦眼睛一瞇,有些不開心的問:“姑父的意思是喪師辱國還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