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國戛納亞海灘，傍晚時分，日落像濺起的橙色顏料，暈染了整片天空和海洋，寧靜又祥和。

按理說這么美麗的日落，欣賞它的人應該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或是溫馨的一家子，不過此時，只有兩個男人坐在海邊的瞭望塔下，年輕一點的男人留著金色的頭發卻有著東方人也少見的漆黑的瞳孔，而另一個中年男人肌肉分明，但頭發卻已經花白。落日的夕陽把他們兩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無盡的大海上面卻沒有魚群和海鳥，顯得兩個男人的背影分外的寂寥。

“戰爭結束了，你真的想好要退伍了嗎，本杰明上校？”年輕的金發男人男人瞥向旁邊的側臉，神色凝重。“根據你的晉升速度，大概沒多久就可以晉升將軍了，現在退伍不可惜嗎？”

“我都入伍十幾年了，第一年就被拉到前線打仗，打了十幾年的仗，以前跟著我的隊員都死啦，剩我一個孤家寡人，現在我的國家簽訂了十幾份的止戰協議，我還留在部隊干什么呢。”上校苦笑，夕陽的紅光映射在上校皺紋橫生的臉上，顯得格外蒼老。“該退休啦。”

“厭倦了戰爭嗎？”男人從兜里抽出一支香煙點上，打火機的火光和落日余暉融為一體，卻照不亮他眼底的渾濁。”

本杰明少校愣了愣神，“厭倦……嗎……”少校嘆了口氣，他朝自己的CAMELBAK背包摸出一瓶精釀朗姆酒出來，戰爭年代能喝上啤酒已經是相當奢侈的事情了，更何況是精釀的朗姆酒，這是有錢也未必能買到的東西，可上校竟把高度的朗姆酒當水喝，簡直是暴殄天物。

“剛入伍頭一年，我就被安排上前線，還躍躍欲試，既興奮又緊張，想象著自己拿著步槍大殺四方。”少校對瓶灌了又是一大口，砸吧著嘴。

“但沒兩個月，我們受命去往娑羅國著手于推翻當地獨裁政府的統治作偵查，在滿身硝煙的街道上，遠處飛來一架裝載炸彈的無人機，我的長官最后撲向無人機，被炸成了碎片。我咆哮著對塵埃怒吼，發誓要讓敵人血債血償。”

上校聲音嘶啞，眼睛泛起細微的血絲，拳頭死死地抓著地面上干裂的泥土，手背上青筋暴起。

“所以你展開了復仇的計劃嗎？。”

“沒錯，我的長官是個很溫柔的男人，他常帶我們去野炊，海藍色的眼睛笑起來如同陽光般燦爛，但那以后我再也看不到那陽光般燦爛的男人了……”

本杰明上校仰著頭灌下去半瓶，

“我把我的憤怒轉為前進的動力，僅僅十年我就被晉升到了上校，據我所知部隊里沒有任何一個人的晉升速度可以和我相比，除了那些有點家世的紈绔子弟們。”

“在我剛晉升上尉的時候，我被派到迦南國幫助當時的同盟國鎮壓當地反叛軍，滿是廢墟的街道上，我看到一個滿臉灰塵的孩子抱著他生命垂危的母親，哭著用迦南語不停說著“媽媽別走啊、媽媽醒醒啊......神的怒火總有一天會降臨在這些侵略者頭上的。”

上校從脖子到臉逐漸漲紅，那是酒精的作用，軍中其實是禁酒的，但如今普通士兵壓根買不起酒，這項禁令早已經被忽略。原來上校的酒量不好，但這一會功夫，這瓶朗姆酒已經見底了。

“我那時候怔住了，我做的一切都是要爬上更高的位置，我要親手毀滅娑羅國，我要讓這個國家知道他到底惹了什么樣的一個人。可是當那個孩子說我是侵略者……”

金發男人不由得坐直了，軍人都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軍人只能堅定的相信自己國家的立場是正義的，當軍人服從的安排被另一國家的平民當著面唾罵為侵略者，心情應該是什么樣的呢？真不好說。何況如今的他早已晉升到上校，軍銜比自己這個中士高了不知道多少個級別，卻提及了十多年前的事情，當然不能以以往的那種不置可否的態度聊天。

中士望著他刀刻般的側臉“后來呢？”

久久的沉默，空氣中彌漫著海浪的聲音，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一片沉寂。

“沒有然后了，我旁邊的一個士兵連續幾槍射擊在男孩的胸膛上，他再也沒能發出聲音來。”

又是一陣的沉默。

男人想斬斷話題“退伍之后你準備干什么，本杰明上校？”戰爭結束了，這是好事情，他們是來放松的，不該再面對這么沉重的話題。

“干什么都行，拿上退伍費開間酒吧，然后混吃等死，哈哈。”

“打算娶個老婆嗎，你也才三十幾歲，找個漂亮媳婦生個娃還能享受享受生活。”男人開始了八卦，眼睛彎成了兩枚月牙。

“嘁！你看我這模樣，分明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了。”上校指著自己花白的頭發，“我這些年立下不少戰功，經過微型核彈的輻射地，也經歷過毒氣攻擊，這些都是代價。”

“別這么說上校，你在我眼里還是個年輕的老頭子。”男人逗趣道。

“小兔崽子！”上校輕拍那個男人的腦后跟無奈地笑著。

“時間不早了，該回軍營去了，塞繆爾中士。”本杰明上校起身收拾背包準備走向福特 F-150皮卡。

隨著夕陽逐漸沉入海平線，海面開始泛起泡沫。

“嗯？那是什么？海面沸騰了嗎？”男人有點驚訝，踮著腳眺望海面，海面只剩微弱的紅光，太陽開始和海平線貼在一起，但海面的氣泡越來越多，潮水甚至開始上漲，這一切的一切都太反常了。

上校回過頭望著海面，酒醒了大半，全身的肌肉開始繃緊，這是他早年在軍隊作戰時應戰前身體本能的反應，身為十幾年軍人的本能告訴他這海面很危險。

“不對，海里面有什么東西……”

“我的天吶，這是什么啊？”塞繆爾中士恐懼的驚叫。

隨著太陽一點一點被海水侵蝕，海里的生物像是解除封印一樣，蠢蠢欲動的身體一個一個浮出水面，只留下微弱的光線映射其黑暗的輪廓，黑色的影子群一起一伏，漸次上岸。

天邊微弱的紅光也徹底熄滅，黑影與黑夜徹底融為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