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五，再過幾天又要長上一歲，外面不時有小孩放鞭炮的聲音和樓上夫妻為了孩子闖禍后吵架跺地板的聲音，在我的腦海中充斥著，這樣的環(huán)境對我這種通宵趕進(jìn)度的牛馬來說簡直就像是噩夢。

走到衛(wèi)生間看見鏡子里的自己，在恍惚中已經(jīng)看到自己真的猶如枯木朽株的樣子仿佛風(fēng)一吹我就會消散一樣，我渴望在一個安靜的房間中睡上一覺。

此時手機的電話響起，鈴聲過了片刻我才不緊不慢的回到床上拿著手機。

“喂，陸川。”

電話另一頭的老陸說道。

“你啥時候回來，這都二十五了我和你媽就干等著你回家啊，隔壁你小姑家的東東昨天都回去了，而且東東這次回家還帶了個小丫回來，給你小姑高興壞了，我們擱旁邊看著不是滋味。”

聽著老陸的語氣看來是早已對我這兩年所做的有所不滿，我坐到床邊摸索著抽屜里的煙盒點上了一支煙剛要說話。

“混小子，過完年都26了，今年過年你必須回來，我和你媽托人還給你說了媒，不管怎樣必須去。”

煙盒在抽屜深處發(fā)出窸窣聲響。我點燃一支煙，尼古丁暫時麻痹了緊繃的神經(jīng)。“行行行，我回去。“這話我說得毫無底氣，像在念別人寫好的臺詞

“算你識相，不回來看我怎么整死你，掛了。”

掛斷電話后，房間里安靜得可怕。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雪花撲在玻璃上，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手指在抓撓。

躺在床上回想到老陸頭對我說的話，如果不去這年肯定被鬧騰的不好過。

農(nóng)歷，臘月二十八

昨天處理完公司所需的事，手機也隨之安靜了許多，昨夜舒舒服服睡了一覺，起床后心情也是舒暢了許多，走到衛(wèi)生間面對著鏡子，面色紅潤感覺自己還在夢里的溫柔鄉(xiāng)，洗了把臉，整理整理發(fā)型，刮了刮胡子，感覺自己也是有個人樣了。

點上一支煙，我坐到陽臺的椅子上看著窗外的天空發(fā)呆。

天空落下的片片雪花落下隨著時間的過去融化在這片大地之上，就如同人一樣，落入凡塵生老病死，最終回歸到這大地。

簡單的吃過早飯，便踏上回老家的路。

今年的雪比往年的要大一路上不少車都行駛的比較緩慢，我也并不著急一路上聽著歌不緊不慢的行駛著。

到村口看著車輪壓過的積雪留下的軌跡看來老家的雪指定不小，村里的大街上只見零星幾人大概是從小賣鋪出來或者是去的。

車子緩慢的停靠在老家門口，大門緊閉但沒有上鎖，應(yīng)該兩口子都在家，開門的吱嘎聲很大，老許聽到開門的動靜也是走了出來。

“嘿，你這混小子可算回來了。”

“嗯回來了，我這再不回來我怕我爸直接去找我。”我的手做出一些列打我的動作。

“瞧你說的，你爸還不至于這樣，快到屋里吧外面下著雪怪冷的。”

“嗯行，車上有點東西我拿完著。”

……

也是很長時間沒回過老家了，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樹上掛滿了積雪院子里的雪早已被老許鏟的很干凈，屋內(nèi)雖然大體沒發(fā)生什么變化有些東西卻換了換位置。

回到自己的屋內(nèi)，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簡簡單單的一張床，一個柜子，一張桌子，一個凳子，曾經(jīng)的那些學(xué)習(xí)用的書堆積在床底下似乎是睡在一摞摞書上一樣。

窗戶邊上的那些小飾品也被陽光摧殘后顏色也是逐漸變淺，失去了原本的顏色。

老許這時走過來，話音未落

“老陸呢。”

“你爸剛才開車去鎮(zhèn)上了說是今天你回來，他正好出去買點菜啥的。”

臨近中午，天空已經(jīng)亮了許多，我看著外面的雪還在下著似乎也沒有那么大了，就給老陸打了個電話。

“爹，這都中午了還不回家？”

電話另一頭的老陸沒有什么情緒“你們娘倆別管我了，我還有點事中午就不回家吃飯了，你們娘倆吃好就行。”

說罷就掛斷了電話，剛要起身去吃飯老陸又給我打回來。

“川子，吃完飯去城西，我給你發(fā)位置，我給你約了一個人去見一見，禮貌點別搞砸了。”

“嗯”

吃完老許上午剛包的餃子，味道還是那么熟悉，真的是記憶中家的味道。

……

路上看著老陸給我發(fā)的定位是位于這座縣城的城西邊的老茶館，以前和幾個伙計也曾經(jīng)去過……

城西茶館是鎮(zhèn)上最雅致的地方，仿古建筑飛檐翹角，在雪中顯得格外清幽。我推開雕花木門時，暖氣混著茶香撲面而來。從前臺說了來意后，服務(wù)生引我走向最里面的包廂。

“陸先生是嗎？程小姐已經(jīng)到了。“

我僵在包廂門口。透過半開的門縫，我看見一個穿著米色高領(lǐng)毛衣的側(cè)影，她正低頭翻著一本書，長發(fā)垂落遮住了半邊臉。

看來老陸這次是鐵了心要給我找個對象，連拒絕的余地都沒留。我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出一個禮貌而不失距離的微笑，朝包廂內(nèi)走去。

木門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她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龐——不是那種驚艷的美，但五官組合得恰到好處，尤其是那雙微微上揚的眼睛，透著溫文儒雅的那種感覺。

“你好，我叫陸川。“我伸出手。

“程黎。“女子簡短地自我介紹，與我輕輕握手。她的手指修長冰涼，觸碰一瞬便收回。

我在程黎對面坐下，注意到桌上已經(jīng)有一壺泡好的茶和兩個杯子。程黎合上書。

“抱歉讓你久等了。“陸川說，同時觀察著這個被老陸口中的這位神秘的女人，程黎看上去二十五六歲，舉止得體，但眉宇間有股掩不住的疲憊，和他自己如出一轍。

“沒關(guān)系，我也剛到。“程黎給他倒了杯茶，“你父親和我父親是舊識？“

我搖了搖頭，苦笑：“看樣子是。老實說，我對這次見面一無所知，直到今天上午才被通知。“

程黎的眼睛亮了一下：“我也是。我爸只說是個'條件不錯的年輕人'，其他什么都沒說。“

兩人相視一笑，氣氛突然輕松了許多。

“所以，我們都是被逼著來相親的？“我大膽地問。

程黎抿了口茶：“顯而易見。你在城里工作？“

“嗯，做互聯(lián)網(wǎng)產(chǎn)品經(jīng)理，加班到死的那種。“我自嘲地說，“你呢？“

程黎猶豫了一會“樓嵐的一個部門總監(jiān)，有時也會加班，但也不會太晚。”

陸川挑了挑眉：“樓嵐？那家新興的科技公司？我聽說過，待遇不錯。“

“還行吧，就是壓力大。“程黎輕輕攪動茶杯，“我本來打算過年好好休息的，結(jié)果被老爸安排了這么一出。“

“同病相憐啊。“陸川靠在椅背上嘆息道

“我爸這兩年看我就像看滯銷貨，恨不得趕緊把我推銷出去。“

“那你怎么想？“陸川好奇地問，“關(guān)于結(jié)婚這事。“

程黎聳聳肩：“順其自然吧。我不想為了結(jié)婚而結(jié)婚，但也不排斥遇到合適的人。“她直視我的眼睛，“你呢？“

“差不多想法。“陸川點頭，“工作太忙，沒時間談戀愛。家里催得緊，但這種事急不得。”

兩人沉默了一會，各自喝著茶。出乎意料的是，這種沉默并不尷尬，反而有種默契的舒適感。

“所以...“程黎突然開口，“我們就這樣回去交差？說看不上對方？“

陸川皺眉思考：“我爸可能會繼續(xù)安排下一場相親。“

“我爸也是。“程黎嘆氣，“這已經(jīng)是春節(jié)前他安排的第三個了。“

“第三個？“陸川瞪大眼睛，“這才臘月二十八啊！“

“前兩個我找各種理由推掉了，這個實在推不掉，說是老朋友的侄子。“程黎無奈地?fù)u頭，“看來你爸和我爸是串通好的。“

陸川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如...我們假裝看對眼了？“

程黎挑眉：“什么意思？“

“就是...我們假裝這次相親很成功，先應(yīng)付過這個春節(jié)。“解釋道，“這樣我們都能清凈一段時間，不用被繼續(xù)安排相親。“

程黎若有所思：“你是說...演一場戲？“

“對！“陸川點頭，“我們可以互相打掩護(hù)。比如你爸再給你安排相親，你就說已經(jīng)有對象了，就是我。同理，我這邊也一樣。“

程黎的嘴角微微上揚：“這主意...倒是不錯。但細(xì)節(jié)呢？我們需要統(tǒng)一口徑，比如怎么認(rèn)識的，交往多久了之類的。“

“就說...我們是同事的朋友，在一次聚會上認(rèn)識的，已經(jīng)交往三個月了。“陸川迅速編造著，“這樣既不會太假，又有一定的可信度。“

“三個月...“程黎思考著，“時間剛好夠穩(wěn)定，又不至于需要見家長的程度。“

“沒錯！“陸川打了個響指，“我們可以交換聯(lián)系方式，隨時溝通'劇情'。“

程黎終于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陸川，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彼此彼此。“陸川也笑了，“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程黎舉起茶杯，與陸川輕輕相碰。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完善著他們的“劇本“。陸川驚訝地發(fā)現(xiàn)，拋開相親的尷尬，程黎其實是個很有見地的女孩。她對科技行業(yè)的見解獨到，談吐間流露出不俗的學(xué)識。

分別時，他們交換了微信和電話號碼。陸川主動提出送程黎回家，被她婉拒了。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來的。“程黎系上圍巾，“太殷勤反而會引起懷疑。我們得表現(xiàn)得...循序漸進(jìn)。“

“有道理。“陸川點頭，“那...明天見？我爸肯定會安排我們再次見面。“

“明天見。“程黎微笑著揮手告別。

看著程黎離去的背影，陸川突然覺得，這個春節(jié)或許不會像他想象的那么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