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公子也并非是那好色之徒,奴家倒是沒有看錯人。”
女子雙手落在書生的肩頭,將他按在椅上,走到一旁的木箱里取出疊好的衣物。
“圣人言,心中無美色,著眼又何妨?”
“公子實在是令奴家欽佩!”
“衣物也濕透了,公子還是快快先脫下來,奴家這里有一套爹爹的干凈衣衫趕緊給換上,千萬別染上風寒,到時候可是要病十天半個月哩。”
書生手里塞過衣物,而后女子便不由分說走出屋子關上房門。
這身上的長衫倒是真有些冷意。
幾番猶豫后,便褪去身上的衣物換上。
不久,女子聽見里面的動靜停止,便推開門走進來。
“如何,公子感覺可還合身?”
她打量著書生笑著問道。
書生拱手,“多謝姑娘好意,還是先帶在下找間空房住下罷!”
書生身上的衣物有些尺寸不合,顯得寬大許多,他臉色有些不自然,目光躲閃,忙拿起放在地上的書篋,就要離開這深閨春房。
君子慎獨,不欺暗室。
“公子先坐下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再去休息不算遲。”
女子提起銅壺,水流從壺嘴細細流出,杯中散發騰騰熱氣。
“多謝姑娘盛情相待,他日題名金榜必當厚報!”
書生雙手接過女子遞來的巴掌大的杯子,正襟危坐。
輕呷一口,茶香直沖鼻腔,甘甜芳香在口舌回轉,顯然是上好的茶葉。
“這說的又算哪里話,奴家又不圖你什么回報。不過嘛...我觀公子膽識過人竟敢走夜路,難道沒有聽過落衣山山神娘娘的軼事嗎?”女子端坐在書生身旁,玩弄著垂下的發絲好奇問道。
“如果沒有差錯的話,小生路過云禾縣,在城郭告示上也見到過,向本地人打聽都說那山神娘娘住在落衣山會害過路人。”
“可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之事,大概都是賊人特意掩蓋行兇之舉,裝神弄鬼所為,讀書人自有浩然正氣。”
“姑娘家在這里,也顯而易見并沒有什么山神娘娘。”
書生正氣凜然,他呼出一口氣篤信道。
“看來公子這一路上也經歷過不少的事情,可若是真有,究竟是奴家漂亮還是山神娘娘更漂亮?”女子微微側頭,撥弄頭發的手也停下來,繼續問道。
“這...這自然是姑娘漂亮,小生想來山神娘娘恐怕也就長姑娘這般。”
書生哪里聽過這種問題,舌頭有些打結,見那女子美目正看著自己,一時心中慌了神。
他緊張的額頭冒汗,不知道自己應對的怎樣。
這比起回答夫子考問還難。
府宅外大雨滂沱。
轟——
又是一道聲勢浩大的驚雷落下,雷光照徹屋里一瞬,明亮的白光透過兩人的身上,在墻壁上印照出書生的瘦弱身影,而身邊卻是高大的漆黑陰影,比及屋瓴。
這瘆人的剎那好似簪刻在書生的腦海里無法忘卻。
他哆嗦的杯中茶水都灑出來,指著墻壁。
“姑姑姑...姑娘!你的影影子——”
可墻上的影子,在燭臺上油燈昏暗的光線下又恢復正常,讓書生眼神茫然,以為自己看錯了。
這書生命在旦夕,即便許陽的心里干著急也沒有任何辦法。
“影子怎么了?”
女子轉過身子看向墻壁上的影子,并沒有發生任何的問題,回過頭看向書生掩面笑道,“公子,莫不是眼神不好或著涼病了看到什么幻覺。”
書生馬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疑神疑鬼起來。
可墻壁上依舊是看不出什么古怪。
“公子你看你,頭上全是汗。”
而女子邁進一步,握著絲絹替他擦拭,幾乎快倒在書生的懷里,輕嗅處子幽香,低頭便能看見孤傲的曲線,他臉上快要燒起來。
心猿意馬,亂了方寸。
“姑娘,還是我自己來罷!”
書生正要拿過絲絹自己來擦汗,而女子的另一只玉蔥指卻蓋在他的手上,四目相對。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能聽見呼吸聲漸漸急促。
“已是子時,奴家有些倦了,公子扶奴家到榻上可好?”女子含羞偎首,軟若無骨貼在書生的胸膛。
隆隆——!
可在此刻又一道驚雷劈下,落在院中門前。
墻壁上書生的影子卻挨著頂梁齊柱的彪形黑影,幾乎占滿整個屋子!
書生余光不經意的從女子耳后掃過,這一幕卻牢牢的記住,欲要扶住細柳腰肢的手定在半空,渾身繃緊戰栗發抖。
心里咯噔一下。
他眼瞳收縮,寒意從腳底拔起,嚇的清醒過來。
這哪里是什么窈窕美人!
轟隆——!
雨夜,怒雷,荒蕪山頭。
書生這才發現,這里并不是朱紅大門的府宅,而是遍地散落有深鑿齒跡的白骨,泡在水洼發黑的破衣爛衫,人蕭罕至的野草曠地!
“公子怎么,害怕了?”
巨大的恐懼幾乎將他內心淹沒,顫抖問道,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女子抬起頭,俏臉帶著笑容卻沒有半分嫵媚,指尖劃過書生的臉彷如刀割刺痛,滲出殷紅的血痕,低低的答道,
“奴家就是縣城布告上的山神娘娘!”
書生急忙將懷里的女子推出去。
往后幾步,手卻往書篋拿去,好似這東西是極為重要的東西。
“公子還真是書呆子,這時候都不忘拿書卷,咯咯咯……”
女子掩面而笑,嘴里發出忽而尖細忽而粗獷的笑聲,令人心中大駭,她舉起雙手插進發絲下的頭皮里用力一撕。
在雷光煌煌之下。
居然像脫下皮套一般跳出來個身高如小山,渾身漆黑的藍眼惡鬼,雙眼暴突,鮮紅的舌頭從兩排細密的牙齒里伸出來,滴著惡臭的涎水。
那雙手如十根短刀,散發寒光。
人皮靜靜地落在地上。
而許陽面前的文字發生變化。
【姓名:許陽】
【狀態:殘破人皮】
【天賦:吞妖噬魔】
【任務:替天行道,斬妖除魔即可改變狀態】
他心中一喜,稍微活動一下人皮,似乎還不太熟練,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身體輕飄飄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