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陳姐”會跳樓？

又有什么能讓她跳樓？

結論毫無疑問，也很顯然，只有她的兒子。

只不過，在見到“小林”之前，羅格一直都以為他還活著，只是回老家上技校報道去了，沒想到實際上卻是上地府報道去了...

但，這又是怎么回事？

發(fā)生了什么，小林怎么會死了？

羅格滿心疑惑，因為他壓根沒怎么聽過這事。

不過，這些似乎都能從對方的“怨念”中得到解答。

當即，他迅速思索起來....

小林的“怨念”內(nèi)容并不復雜，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羅格很快就聽了個清。

‘我答應了什么了？還有短信又是什么？’

羅格不明所以，他壓根就不記得有這么一回事，更記不起什么短信。

還是說，自己不經(jīng)意說的什么話，被對方當真了又沒遵守所以才導致有了怨念？

有時候小孩子的記憶確實莫名其妙的好...

‘快想想啊！羅格啊羅格！你特么到底答應了啥？’

羅格一邊硬抗那怨念帶來的窒息感，一邊咬牙思考，看著小林，沒有貿(mào)然開口。

幸運的是...

小林怨氣雖重，卻沒跟他媽一樣脖子會伸長會咬人，其本身似乎沒有什么主觀的攻擊性。

只是坐在床上，抱住雙膝，用一雙漆黑的眼睛靜靜地腳指頭。

從進來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有看他一眼。

就好像他并不存在一樣。

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羅格注意到，在小林蒼白皮膚上邊，布滿了青一塊紫一塊的皮下瘀斑。

這是......被人打的？

至少那巴掌印看著不像是能磕碰出來的。

而這巴掌印大小，顯然也不是成年人。

聯(lián)合小林委屈又可憐的模樣...

一瞬間，羅格想到了什么，開口道：

“又被他們欺負了？”

話音落下，小林似乎才注意到他，抬頭看來，曉是羅格心中有所準備，但在看到那張蒼白異常，以及全黑的眼睛時，也是忍不住一驚。

不過好消息是，無形的沉重感消失了許多。

這讓他意識到，自己這個切入口，找的不能說不錯，但也算是中規(guī)中矩。

他這時也回想起來，以前小林就跟自己說過他在學校被欺負的事，感覺看樣子還想叫自己幫忙出頭來著？

也有可能是因為答應了又沒去所以才有的怨念？

不不不，這種事，哪怕做戲，羅格也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答應。

畢竟，這類初中霸凌的事非常難處理。

他能幫得了什么忙啊？

況且，當時跟小林他爸相處的就不是很舒服，雖然當時還不知道背后說話的事，但被抓來當免費勞動力，還有時候感覺到暗搓搓的針對，就更不可能答應什么了...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

羅格不確定小林的如果死了，是不是真跟霸凌有關系，但他知道，這是一個切入口。

一個自己活下去的切入口。

念頭轉動，他忍著恐懼主動走了過去，扯過一張凳子坐在旁邊：“你想要打回去嗎？狠狠把那些欺負你的人揍一頓。”

比起答應陳姐的輔導學習，現(xiàn)在更重要的是處理他的心理問題。

“我，我不是想打回去...”

小林抱著膝蓋搖搖頭，聲音像是蚊蠅一般嗡嗡碎碎的：

“爸爸媽媽一直說家里沒有錢，叫我不要惹事，忍一忍，好好學習，只要上了高中就好了，不然，如果出了事，家里面賠不起，爺爺奶奶的病還要好多錢，沒有錢，小羅哥哥也會把我們趕走，到時候就會沒地方住，會被大家笑話...”

壓抑、窒息、濃郁到化不開的自卑感在這個小孩身上浮現(xiàn)。

趕走？哥，你是我哥，你開口一句話我做主把房子送給你都行，只要能把我送離開小區(qū)就行...

羅格現(xiàn)在可以確定，當前小林的問題就是因為霸凌帶來的心理問題。

最重要的，是讓他找回直面這些事的信心。

至于信心之外，要如何解決實際霸凌的問題...

說實話，現(xiàn)在這情況，多半是不需要解決了。

因為已經(jīng)無可挽回的晚了。

“那你的意思是，想不被欺負？”

羅格換了個說辭，這回，小林抬起頭望過來。

很顯然，他想。

見此一幕，羅格露出笑容，知道危機應該初步解決了。

小屁孩對付起來可比他媽的輕松多了。

說著，他挽起袖子，右手肌肉繃起，露出線條分明的肌肉，展現(xiàn)在小林面前。

雖然真打起來，他必然不是鬼怪的對手。

但是，經(jīng)過這兩天的接觸，羅格也注意到，它們本人，不，是本“鬼”貌似并沒有這個意識，不知道自己其實非人，而是在某種自我欺騙一樣的強行邏輯自洽中活著。

它們會以為自己活著，并無視那些可能破壞這種狀態(tài)的信息。

只要不打破這種“日常”，自己就能活下去。

“我可以教你一些手段，但是有一個前提，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不然我沒法教你...”

羅格收回手，放下袖子，拋出話頭，小林很快接話：“什么前提？”

“那就是你得好好學習，學好了我就教你武功。”

羅格認真忽悠，“還記得你羅哥我當初跟你說過的事情么？以前只有我欺負別人，沒有別人欺負我。”

武功？

他當然不會，不過以前打野架多了，多少琢磨出了一些東西。

比起正式格斗散打之類的或許不值一提。

但忽悠一下小屁孩肯定沒問題。

小林眨了眨眼皮，漆黑無白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崇拜。

也正是這一刻，周圍陰郁散去。

“小羅哥哥，只要我學習，你真的會教我武功嗎？”

小林身上包括傷痕在內(nèi)的異樣全部消失，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有那么一點點自閉的初中生，沒有什么奇怪的。

他看起來，太想不被人欺負了！

“真的，前提是你愿意學習。”

羅格點點頭，開始將話題轉向教學，“你們這賽季的課本呢...

“不是，好像不是賽季，那個玩意叫啥來著？”

“學期...”小林小聲提醒。

“學期，噢，對，學期，你們這個學期的課本呢。”

“在這里。”小林從一邊小書包里拿出書本。

“好了，這是你的作業(yè)吧？先把今天的作業(yè)做了，做完就教你從最開始的功夫開始。”

“好的。”小林很乖地答應。

‘這次是真順利啊...’羅格暗暗笑了笑。

小林的性格說起來其實挺好的，不活潑，不好動，聽話，靜悄悄的，學習態(tài)度也不錯。

就是學習能力很差...

不過，這一回羅格教的很認真，哪怕這小屁孩再次表達出令人嘆為觀止的數(shù)學理解能力，羅格依舊沒有一點不耐煩。

一個小時之后。

“好了，勾股定理搞明白了吧？”

“恩。”

“來復習一遍...”

“有點忘了...”

“...”

兩個小時后，羅格面帶微笑，右手手肘搭在桌面上，側身坐著，和氣的教導趴在桌前的小鬼，左手則在口袋里捏成拳頭青筋暴起。

小林撓撓頭，一臉挫敗，他已經(jīng)很努力的，可學不會就是學不會。

“小羅哥哥，我是不是很笨...”

這還用說？豈止是笨？！

他媽的！

就一個勾股定理教了兩個小時還沒搞明白！

后邊更復雜點的還得了？

你爹我當年一遍就能聽明白的東西，我說那么多遍，你他媽的到底哪里聽不懂？！

到底是你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

要不是你媽，我他媽的直接跟你爆了！

整個勾股定理通篇加起來就他媽的幾十個字，你到底哪不懂啊？！

你他媽告訴我你到底哪里不懂啊！？

啊！！！？

羅格深吸一口氣，頭頂都氣的冒煙了，同情小林遭遇是一回事，教對方做作業(yè)又是一回事。

此時此刻，他一邊在心底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能生氣不能生氣眼前這小屁孩他媽的惹不起，一邊露出笑臉，柔和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沒事的，這不是笨，只不過可能只是剛好你不太擅長罷了，認真學一下肯定是沒問題的，哥哥相信你一定能學會，加油。”

“謝謝小羅哥哥的鼓勵...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鼓舞。”

小林感動地咬著嘴唇，重重點點頭：“小羅哥哥果然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呃...”

羅格聞言有些尷尬的扯了扯領口。

然后，一人一“鬼”又繼續(xù)鉆研起勾股定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