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挺瘋的。’

貓男的話在耳邊回蕩，方明愣在原地。

難不成，真的是自己有問題.....明明自己腦海中的記憶如此真切。

他如哏在喉，難道記憶也會騙人？

思緒紛亂，方明不知所措。他不明白這些日子，這幾年，拼盡全力到底是為了什么。

“小子！小子！”秦老的叫喊聲在耳邊響起，一只布滿皺紋的手重重拍在他臉上。“還發什么呆！管你妹的手術，再愣著，我以后都看不到大孫子了！”

方明這才緩緩回過神來，掃向遠處的大門，此刻上面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裂痕。

大廳內一片混亂，人們驚恐地四散奔逃，有人沖向樓上，卻被擠倒摔下，有的在下方像無頭蒼蠅般尋找著躲避之處。

“秦老，我們現在怎么辦？”方明感到頭皮發麻，那大門上的裂痕愈發明顯，恐怕撐不了多久。如果防御破開，里頭的人都會成為甕中之鱉。

“我還想問你呢！”秦老冷哼兩聲，“我是星器師，不是戰斗人員，我怎么會知道？你在學校沒學過兩招嗎？”

“有啊。”方明嘴角一抽，腦海中閃過教材上的應對方式：“原地等待武者救援。”

聽著外頭轟隆巨響的撞擊與咆哮聲，這應對方式顯然已經沒用了。

“過來吧，我看看能不能找機會出去。”秦老帶著方明穿過人群，他打開防御星器，藍色的光暈幫他擋住不少沖撞。

兩人走到一旁，那里聚集著不少人。秦老從口袋里掏出星器，按在墻壁上，發出切割的聲音。他順勢敲了敲墻壁，眉頭一皺，“這墻壁太厚了，不愧是防兇獸的，根本打不開。”

方明沉聲道：“秦老，您放心，是我叫您來的，兇獸要是進來，我一定想辦法送您出去。”

“要你送？”秦老眉頭一挑，“你小子，連武者都不是，就愛逞能。你的天賦在星器師，要不是看在你有天賦，哼哼。”

他哼唧兩聲，顯然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擔憂地望向滿是裂痕的正門。

“砰！”

一聲巨響，整棟樓房都在震顫，緊接著，一片死寂。

外面的聲音突然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連咆哮聲也不見了。

“走了嗎？”秦老蹲下身子，悄聲問道。

“不。”方明心中一沉，書里有明確說明，兇獸會在某些情況下突然噤聲。

除了死亡，唯有更為恐怖的兇獸到場，其他兇獸迫于威懾臣服。

方明立刻反應過來，撲向一旁的秦老，朝著角落倒去。

果然，下一刻，空氣中傳來灼熱的震動。大門的裂縫燃起綠色煙霧，瞬間炸裂開來，無數碎石激射入內，碾碎人群，化作血泥。

一頭十數米高的兇獸，如同吞天巨蟒，擋在大樓前。它吐著信子，血紅的眼睛閃爍著寒光，張開血盆大口，身上滿是劍痕。

還沒等下方人群四散逃開，它猛然狂噴，綠色唾液灑向四周，落地時發出腐蝕的煙氣。

稍微沾染的人，瞬間被腐蝕成血骨無存。

幸虧方明反應迅速，及時將秦老帶到角落，沒有讓唾液濺射到他們。剛剛站立的地方，已經被腐蝕出一個大坑。

“秦老，還好嗎？”

秦老搖了搖頭，身體畢竟不如武者強健，被方明這樣一撲，身子有些不適。

方明只好將秦老背在背上，四處環顧，尋找出路。

墻壁上被巨蟒唾液噴濺到的地方，全都化作了孔洞，洞口大小足以通人，但上面不斷滲出的粘液稍微觸碰便會被腐蝕，方明不敢冒險。

吞天巨蟒嘶聲咆哮，下方的人類如同螻蟻。

它口中凝聚起綠色唾液，發出嘶嘶的沙啞聲，若是這一擊落下，整個醫院都會被腐蝕殆盡。

方明咬緊牙關，既然如此，只能帶著秦老沖出去，但那孔洞大小，實在太危險。

就在此時，一把巨劍從天而降，狠狠撞在吞天巨蟒的頭上。

石星淵燃血而至，火紅的身影手持巨劍，狠狠撞向巨蟒。

恐怖的威壓將眾人吹倒，方明頂著狂風，護住秦老。

巨蟒高昂的頭顱被壓倒在地，綠色唾液從它的牙尖滴落，煙塵四起。

方明清楚，逃跑的機會就在此刻。

“秦老，抓緊。”

他腳下一踏，身形猛然沖出，穿過裂縫，離巨蟒不到數十米的距離，一頭沖出醫院。

里頭的普通人也瘋狂地向外涌去，但速度太慢，兇獸再次有了動靜，它猛地抬起頭，將石星淵甩飛。

空中唾液飛濺，如同爆發的熔巖。

方明只能拼命地向前沖刺，他能感覺到液體從頭頂飛過，死亡的陰影緊隨其后，有不少液體落在腳邊，擦著身影飛過。

五十米，一百米。

方明感覺身體已逼近極限，他沖到一旁的大樹旁，這才堪堪停下。

外面同樣一片混亂，兇獸和少數武者正在激烈廝殺，醫院內部已然被闖入，住院部更是一片黑暗。

方明喘息著將秦老放下，“秦老，你還好嗎？”

然而當他看到秦老時，瞳孔猛然收縮。

秦老的一只手掌竟然消失了，上面還殘留著腐蝕的液體，冒著青煙。他臉色慘白，身體無力地倒在地上。

方明急忙撕下身上的衣物，想包裹住斷臂，抹去液體，但衣物一接觸便被腐蝕殆盡。

他抽出大劍，準備斬下秦老的手臂，卻被秦老虛弱的聲音打斷，“你這小子，別白費功夫了，我不想再疼了。”

秦老用力撐起身體，靠在樹旁，劇烈咳嗽著。

方明急切地問：“秦老，您身上有治療的藥物嗎？”

“沒有了...”秦老的聲音沙啞，擺了擺另一只手，“這種程度的兇獸，哪有那么容易治好。”

他啞笑兩聲，“就這樣吧。”

“秦老..”方明聲音如同從喉嚨中擠出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果我不沖動，就不會...”

眼眶中淚光模糊，聲音逐漸哽咽。

“不沖動就不叫年輕人了。”秦老抬手，想敲方明的腦袋，可惜力氣不夠，沒碰著，“我也活夠了，一生修了數不清的星器，為人類做出夠多貢獻了。”

“至少不是死在病床上，而是戰場上，哪怕我是個星器師。”

他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出，腐蝕液體已經蔓延至內臟。

“你...”秦老的聲音越來越弱，“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星器師，將來一定能大放異彩。”

他推了推身旁的箱子，一直緊握在手中，“這個拿去，我好不容易才要到的，高級星石半個月釋放的能量，需要用箱子保存。”

“你呀，以后還能用得上。”，他氣若游離，哪怕最后一刻都在為方明著想，“只是可惜，沒辦法再陪小孫子了。”

秦老的眼神漸漸渙散，視線定格在天空。他的呼吸逐漸微弱，最后再也沒有聲息。

“秦老！”

方明跪倒在地，雙手緊緊握住秦老冰冷的手，卻再也感覺不到那熟悉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