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落有致的庭院里亭臺層疊,花木扶疏,池水索回,山巒繚繞。剛下過一場雨,院中桃樹上的桃花上都墜著雨滴猶如嬌艷欲滴的少女,嬌羞而柔軟,微風輕拂,桃花隨風搖曳,散發陣陣幽香。
瑯嬅院中的芙蓉紋路窗半開,熾碎的光芒透過檀色的金絲篾簾篩進屋內,跳動在重重帳慢之后映出女子如云的鬢角。
柔軟的榻邊,兩個小丫頭正小心的為床上的人扇扇子。
一旁穿著嫩粉色衣裳的丫鬟難掩面上的焦慮:“與二少爺出府玩一遭,回來就發了熱,都怪二少爺。小姐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大夫也說這會子也該醒了,怎的還沒動靜?”
“絮聲,你再去請趙大夫來一趟?!绷硪粋€身著天青色衣裳的丫鬟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焦急道。
話音剛落,便聽到床上的人發出一聲微弱的聲音。
“小姐醒了!”榻邊穿嫩粉色衣裳的丫鬟驚喜的叫了一聲,天青色衣裳的丫鬟連忙跑到榻邊。床上的少女緩緩睜開眼睛,揉了揉額頭。
“拾翠……”柳慕云低聲道。
“奴婢在呢,小姐?!笔按溥B忙握住柳慕云的手:“小姐現在可覺得好些了,跟二少爺出府玩一趟,回來就發了熱,把奴婢們都嚇壞了?!?
“小姐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要不要喝點粥?”云初在旁遞上了一碗粥。
柳慕云愣了一下神,有些困惑的看著她們。
她有三個一等丫鬟,都是自小阿娘親自挑選調教給她的。都是冰雪聰明,精明能干的好丫頭。
但她記得拾翠不是嫁給了戶部侍郎溫似汀嗎?絮聲則是嫁給了鐘醫官。只有云初陪她在深宮里走完了她那短暫而可悲的一生。
如今她們站在自己的面前皆是十五六歲的年紀,讓她一時恍惚:“這難道就是世人口中所說死前的走馬燈,如若真是這樣,這也太真實了吧?!?
“小姐,你在說什么呢?莫不是燒糊涂了,不然我還是去找趙大夫來看一看吧”拾翠摸了摸柳慕云的額頭微微皺眉道。
額頭上的手溫熱且真實,柳慕云連忙問道:“現在是多少年?”
絮聲困惑的答道:“現在是大晟三十六年啊?!?
大晟三十六年,大晟三十六年……,這時她才十五歲,還沒有遇到沈珩瑾,柳家也還沒有遭此橫禍,柳慕云輕笑了一聲。
真是蒼天有眼,蒼天有眼?。?
既然命讓她重活一世,那她定要護好柳家,護好她在意的人,絕不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云初看著自家小姐一會兒笑一會兒皺著個小臉的,擔憂道:“小姐莫要嚇奴婢們,發個熱莫不是神智有些不清了,還是尋趙大夫來瞧一瞧吧”
“我沒事,云初,就是將醒,頭還有些痛,一會兒就好了?!绷皆瞥雎曌柚沽嗽瞥跻ご蠓虻纳碛啊?
她記得上輩子她跟隨二哥出府玩回來后根本就沒有發熱,只是二哥被阿爹打了一頓而已??磥碛泻芏嗍虑闀驗樗幕貋矶兊糜腥ち似饋?。
正想著,耳邊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云兒,你沒事吧,可嚇壞阿娘了。”
柳慕云抬眸就看到眼前一位身著白青色彈墨翠竹云錦大袖衣,巧梳云髻,珠翠縈繞的美婦人朝她走來。正是她的娘親云氏,說來她的名字還和她阿娘有關呢。阿爹說生她時阿娘費了好大的力氣,差點難產,所以她的名字也訴說了阿爹對阿娘的愛意。
云氏走到榻邊一把抱住她:“太好了,終于醒了。都怪柳雁白非要帶你出府玩,回來之后他生龍活虎的,可憐了我的珵嬅回來就發了熱。還好你阿爹把他打了一頓,還禁了他的足?!?
“阿娘,我沒事的,二哥還好吧?”柳慕云溫聲道。
“他沒事,就是受了點皮肉之苦。倒是你,剛醒來,餓不餓?”
柳慕云看著眼前阿娘,想起了上輩子她嫁與沈珩瑾時阿娘是萬般不舍,怕她會在皇家的明爭暗斗里被人當做靶子,受傷乃至丟了性命。到最后她平安無事,可阿娘……
既然命運讓她重活一次,她這一次定要保護好至親之人,不會再讓他們因她而受到半點傷害“想吃阿娘做的糯米涼糕了”柳慕云雙眸中隱隱有淚花,輕聲道。
云氏揉了揉她的頭,語氣有些無奈道:“剛退了熱就想著要吃涼的,不行。阿娘給你做芙蓉酥好不好?”
“好。”
云氏走后,柳慕云回想起上輩子的事。她與沈珩瑾初遇是在鎮國公夫人舉辦的賞花宴上。在宴會上,大哥與沈珩瑾結識。
宴散時,大哥二哥與沈珩瑾一道出來時一個溫文爾雅,儒雅如玉的翩翩公子闖入了柳慕云的眼眸。
那時沈珩瑾還是一個無人問津的二皇子,后來柳慕云與他暗生情愫,二人終成眷屬,他也得到了柳家的助力。柳慕云既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謀士,為他謀定天下,算盡生死。
可到頭來他還是更愛他的權利。柳慕云垂眸輕笑,也是,權利這東西只要擁有過便叫人再也舍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