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獨自一人挑了張桌子守在后院里,兩柄銀槍皆被從布袋中取了出來,一柄壓在布袋上,一柄拿在手上,被他用心的擦拭著。
起初他也是練劍的。
只不過有一回在思過崖撞見了風清揚,發現自己無論用什么劍法都在這老頭手上走不過幾招,靈機一動的他想到了獨孤求敗的劍道四境。
少年之銳利長劍,鋒芒畢露,年少輕狂;
青年之紫薇軟劍,圓滑周到,藏鋒不露;
中年之重劍,重劍無鋒,大巧不工,老成持重;
老年之木劍,拈花摘葉,皆可傷人,恬然無為,不拘泥于器。
雖然這話可以當做是獨孤求敗內力精進后的真實寫照,但同樣啟發了寧安——不管是論功力還是論劍法,他都決然勝不過一輩子癡于劍、專于劍的風清揚。
所以面對這只攔路虎,他要么是沖上去一個滑鏟喂飯,要么是想辦法繞路走。
寧安從不是個憨直的人,所以他從單手劍變成了雙手劍,但一柄劍和兩柄劍在隊上風清揚時是完全沒有區別的;他又立刻從雙手劍變成了一桿重槍,只是那時候的他身子骨弱,哪怕槍天克劍,但揮舞不動的槍讓他面對風清揚根本靈活不起來,失敗的更徹底。
所以他又從一桿長、重的霸王槍變成了兩桿短槍,充分發揮自己靈活多變的特長,又在槍中藏劍,成功嚇了風清揚一跳,但也僅僅是嚇了風清揚一跳。
岳不群對寧安忽然改劍用槍感到不解和憤怒,然后和寧安切磋了一仗后選擇了理解,只是評價道:“這招是初見之時新鮮,與暗器無異,能打人一個措手不及,但若是有人對此有防備,那效果便大打折扣,日后不可輕易暴露。”
寧安也是這么覺得,所以他很少露這一手槍中藏劍的本事,只是今日他想通了,他不可能用一輩子“槍中藏劍”,還能夠做到把所有的目擊者都殺死——有這樣的功力實在沒有必要玩歪門邪道。
因此這嵩山派的人正是他檢驗修為的一份子。
“我的槍里有暗器,這是殺招,所以我一般不常用。但如今我覺得我不該用這種陰險的手段,所以我想放下槍,堂堂正正拿起劍。
但我又擔心我的武功還不到拿起劍便天下無敵的地步,所以我想請諸位用自己的腦袋幫我試一試,看看我的武功夠不夠資格拿劍。”
“圣人有云,朝聞道,夕死可以。嵩山派諸位能夠參與其中,見證我的武功,也算是你們的榮耀了。”
寧安將桌子上的槍也拿在手里,雙槍并舉望向樹下,那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穿著杏黃色衣袍的中年男人。
這人身材高大,雖是立在樹下,卻猶如站在太陽底下,氣勢逼人,叫人不敢直視。
只是寧安也非花架子,自然不懼他氣勢相壓,笑道:“嵩山派的左盟主我見過,但論起氣勢來,恐怕還不及這位師叔三成厲害。”
中年道人冷眼瞧著寧安,也不搭話,只是身上的氣勢降了幾分,語氣凝重的說道:“年少俊逸,白發如蒼,你是華山派的寧安寧如鶴?”
“是,敢問師叔名諱?”
中年人表情越發凝重,寬大袍子一抖,亮出了雙手,只見他的手比常人手掌要大上三分,骨節粗大,皮膚發紫,顯然有一門厲害的掌法。
寧安略一思索,便啞然失笑:“原來是‘托塔手’丁勉師叔當面,劉師叔金盆洗手大會在前院,這后院之地乃是劉師叔家中女眷所在,你不該來。”
“嵩山派已查明劉正風和魔教妖人曲洋勾結,你若是明白些道理,就該知道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丁勉似乎不想動手,選擇了和寧安講道理。
寧安“哦”了聲,只是笑著說道:“江湖規矩,禍不及家人,就算劉師叔做了錯事,也不該拿他的家人威脅他。否則這名門正派動輒滅人滿門,又和魔教妖人有什么區別?”
“小子猖狂!”
旁里忽然亮起一聲大喝,一把寬闊大劍砸來,好似千軍萬馬森嚴列陣,又像是滾滾浪濤朝著寧安沖卷而來。
寧安右臂單手揮槍砸落,哈哈笑道:“這位師叔好生不講武德,竟然偷襲我這個小輩!敢問師叔名諱!”
鐺!
槍劍相擊,揮灑而落的短槍硬是逼得偷襲的人舉劍架住了這桿槍,一張老臉霎時間憋得通紅,不只是招式被破遭了反噬,還是被寧安的話說到了痛處。
“好大的氣力!”費彬自牙縫間擠出幾個字,忽然雙手向上高舉,丟劍近身,一雙手拍向寧安胸口。
急!急!急!
局勢瞬間逆轉!
兩人近在咫尺之間,費彬雙臂遠比短槍更快!
但是寧安只一腳抬起蹬在費彬小腹,靠著自己的反應破了費彬的大嵩陽掌,一腳將他踹出五步遠。
他作勢欲追。
側方忽然傳來一道氣勁逼人的勁風,動手的正是那樹蔭底下的托塔手丁勉。
這人掌力雄渾,曾在原著中靠一手深厚內力落敗了劉正風,先后打傷了定逸師太、劉正風和曲洋,實力不可謂不高深。
所以從一開始寧安就防著丁勉,欲要追殺費彬的舉動不過是故意激他動手罷了。
丁勉在嵩山派中行二,乃是十三太保之首,地位僅次于左冷禪,若是能夠打敗他,寧安才覺得自己武功算是練到家了。
于是乎,他身形一轉,兩桿短槍如靈蛇探物,眨眼間便沖著丁勉刺了一十三槍!
一時間場中叮當之聲不絕于耳。
丁勉號稱“托塔手”,一身功力皆在手掌之上,一對肉掌被他練的如金石一般,竟敢硬接寧安的短槍。
兩人你來我往越打越兇,但始終不曾離開桌邊三步。
費彬起身之時,臉上已經滿是怒火,旁觀一陣,心驚于自己師兄居然拿不下寧安,當下便喊道:“師兄我來助你!”
說著亮出掌勢,當即便要上前加入戰團。
卻有一人攔住了他,只管說道:“有丁師兄就夠了,咱們去捉劉正風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