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繼續介紹:“副組長宋敬琛,也是飛鴻的飛行員,對多旋翼無人機很了解。”
眾人視線落到另一個長相內斂俊逸的年輕男人身上。
其他人都等虞婳開口。
畢竟他們里面只有虞婳是正式的工程師,其他人都只是在讀。
正式場面當然是她說話。
“認識。”虞婳簡短應了聲。
宋敬琛是周欽最好的朋友,她和周欽在一起的時候,見宋敬琛的次數很多。
宋敬琛意義不明忽然道了聲:“虞博,初次合作。”
她略點頭,沒做任何多余回應。
對面剩余的幾個人里有周欽的一兩個狐朋狗友,也有一些沒見過的人。
他們低語說些什么,虞婳并不管,別人說什么是別人的事,與她無關。
機場風很大,但今天陽光倒出奇的不錯。
照耀得鉆石光芒格外顯眼。
周欽被晃了一下,才注意到是虞婳手上的戒指。
其實不算太夸張的款式,但粉鉆折射率太高。
哪怕她一聲不出,粉鉆也能讓人注意到。
戴在無名指上,顯然是婚戒。
周欽視線難以控制地停了停。
機場其他人吵吵嚷嚷,還有螺旋槳的聲音在卷襲春風,但周欽沒出聲。
一直到安全監察組的工作人員叫了他第三遍,他才應。
虞婳似有感應抬眸的時候,周欽卻只是若無其事轉開視線,笑著偏頭聽其他人說話。
今天試飛的無人機是飛鴻投資合作產出的,商用。
不算太大的項目,卻是低空經濟打入民眾生活的第一關。
有外賣和快遞平臺要大批量使用,作為高載重城際運輸工具。
所以,大概率會遇到密集起飛、航線變動快的情況,這次試飛主要是測試新的算法是否夠有效避免碰撞。
對面一直沒聯系她給項目方案,虞婳就自己提前預設了多個極端環境,用以試驗無人機是否能順利通關。
表格發到對面每個人手里,周欽隨手翻著,把表格略略看了一遍。
但整理得干凈利落,對無人機現狀的了解比他們這批有商飛執照的人還深。
極度專業的表格。
而虞婳卻沒強調自己功勞,開口仍然溫和:
“表格上的內容是否對各位有難度?可以開始執飛?”
宋敬琛第一個回應的,雖然聲音不高:“可以執飛,沒有太大難度。”
其他人態度相對隨意,還拿著表笑,互相談論些什么。
周欽拿著那表,一時間面色認真起來,一路往下翻。
游辭盈見對面多數態度敷衍,忍不住稍帶諷刺問:
“各位有無人機商業執照嗎?”
對面立刻道:“當然有。”
“來這里的怎么會沒有專業執照,太小看人了吧。”對面語氣里還是吊兒郎當的。
“這有什么難度?”
但對面是平時和他們玩的虞婳,誰不知道虞婳脾氣好,怎么都不會生氣?
眾人因此態度更隨意。
虞婳的皺眉幅度小到幾乎不可見,但她不表現出自己不喜,語氣仍耐心溫和:
“那可以開始了。”
十分鐘后。
虞婳站在屏幕前,看無人機的狀態數據,拿著傳呼機:
“各位執飛人員,請提升高度至三米以上。”
機場跑道上,龐大的無人機群慢騰騰直升至三米以上。
二十架同型號的多翼無人機參差不齊的。
眼看互相的螺旋槳都要打到,其他工作人員都不由得頂著無人機刮起的風走遠點,縮著脖子,怕被墜機打到。
“請升至十米。”虞婳看了一眼情況,確認這情況還能繼續。
周欽聽著以往柔軟靦腆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依舊是溫和的,但多了冷度和嚴謹,有些陌生。
他拿著遙控的手輕輕無意識摩挲著。
虞婳又道:“可以開始降雨測試。”
立刻有直升機降雨沖擊無人機群。
周欽遠遠看著直升機懸停,心底有股很奇怪的感覺。
耳邊虞婳專業的聲音又響起:
“任務目標航路交織,可以開始相向飛行了。”
“三十度左側接近,趨近飛行。”
周欽有點走神,自言自語一句:“如果修改距離界定標準會好用得多。”
虞婳那邊聽見了,但她只停頓一秒,沒搭話:
“請各位將無人機升到一百米以上,模擬空中障礙物避碰飛行。”
上面懸停的直升機往下無規律丟障礙物,模擬高空中會遇到的飛鳥、飛機垃圾等突如其來的障礙。
周欽那邊的人隨便躲兩下,被打到也無所謂的樣子。
研究所的一群人多少有點不爽。
對方態度這么隨便,完成度肯定不高,這數據也不知道投放后到底能不能用。
“師姐,算了吧,他們估計也認真不到哪里去了,接入系統讓無人機自行運行得了。”其中一個師妹帶著怨氣開口。
虞婳也知道,他們配合度太低了,但她不出聲,直接接入系統。
無人機剛接入系統接管,周欽那邊突然有個人說內急,把遙控往周欽懷里一塞就走了。
周欽手上的手鏈勾住了那個遙控,一時間拿不下來也弄不穩當。
旁邊的人注意到了:“欽哥,這有點礙事啊。”
“是有點礙事。”周欽莫名的,看了一眼那條手鏈,覺得有點刺眼。
記憶里虞婳眼睛亮亮的,將這條手鏈捧給他的樣子突兀跳出來。
但她手上已經是別人的婚戒。
他將遙控交給別人,站在風里隨手解手腕上的手鏈,旁邊的人都以為他要解下收起來。
但沒想到下一秒,他隨手一拋就丟掉。
面色淡漠拿回遙控,就繼續自己的事情。
好像那手鏈不算什么。
銀色光點在空中形成拋物線,墜在濕透的機場水泥地面上,被濕粘的雨水弄臟。
虞婳看著那條在變幻指示燈中忽明忽暗的手鏈。
略怔了一下。
游辭盈看見周欽扔掉的是那條手鏈,第一反應竟然不敢去覷虞婳的臉色。
這條手鏈是虞婳送給周欽的生日禮物。
虞婳終于有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感覺。
三年前,她偶然得知周欽喜歡殲十五,就努力促成和對應的戰機研究所交流,義務給人家完善動力系統。
沒日沒夜忙了整整三個月,累得眼睛里都是紅血絲,為此休息了大半年才緩回來。
對方終于松口,讓她拿到一塊在戰斗中報廢拆下的殲十五襟翼碎片。
她將那塊襟翼打磨成手牌蒙片,陰刻了周欽的名字。
因為戰斗機襟翼的材料堅硬,不是什么打磨機都能磨,她又找了一套力量足,同心度極高的打磨機。
但正因如此,只是打磨過程中一個小失誤,她手心就少了一塊肉。
為此她手心留了一條永久的深疤。
可那是一架真正在天空中飛過的雄鷹,她希望他也能達成他心愿如此。
所以她將雄鷹的翅膀送給他。
但現在,這雄鷹的羽翼靜靜躺在水泥地上,成為廢棄的垃圾。
她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抬起頭認真看天上的無人機群。
吵鬧,自由,又驀然風箏一樣放飛出去。
兩個小時后,系統試飛沒有太大問題,將收工時。
周欽那邊的人還調戲起這群假正經的人:
“科學家們,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晚飯,討論一下今天試飛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