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剛剛周爾襟電話里說的能源合作商,她心里有種莫名的預兆。
她發(fā)信息給周爾襟:“是不是公司發(fā)生了什么事?”
“是有一些規(guī)劃變動,但都是在可控范圍內(nèi)的,不用擔心?!敝軤柦笾皇且回灠矒崴?。
她卻有直覺:“和我有關(guān)嗎?”
他態(tài)度依然很好,讓人摸不著頭腦:“現(xiàn)在有點忙,不能很好和你解釋清楚,回家再仔細和你說。”
但虞婳覺得不對勁,她思索幾分鐘,直接打電話給虞求蘭。
等了好一會兒對方才接。
虞婳沉默兩秒,等對方自己交代。
對面沒有太多耐心:“沒事我就掛了?!?
虞婳卻開門見山:“你是不是和周爾襟要了什么?”
虞求蘭對女兒反骨的語氣反應格外冷漠:“這是你和媽媽說話的語氣?”
所以是真的,她真的和周爾襟要了東西。
“你和他要的什么?”虞婳語氣已經(jīng)如古井無波。
虞求蘭聲音甚至有點得意,帶些固執(zhí)己見的高高在上:“要我們家成為飛鴻的唯一能源供應商?!?
虞婳一瞬間就明白為什么會收到那條短信。
飛鴻這么大的航空集團,上千架民航飛機,別說還有其他飛行器,光是一年需要的能源都極多,虞家拼盡全力只能供三分之一。
現(xiàn)在要周爾襟全部簽給虞家,就意味著要周家抬轎,先給一大筆定金擴張,買油田買設(shè)備添工人到能供應的水準。
虞求蘭是明擺要吸周爾襟的血。
飛鴻不是周家全權(quán)掌控的,還有其他大股東和董事,難怪股東女兒發(fā)消息嘲諷她。
是人一聽就會覺得是周爾襟任人唯親,要結(jié)婚就全都把資源往岳家扒。
作為執(zhí)行董事,周爾襟這樣必定引起其他股東不滿。
他年紀輕,上位本來就難以服眾,汲汲營營,她給他添了一個極大麻煩。
虞婳依舊是語氣不起一絲波瀾,但以自身素質(zhì),已經(jīng)極力按捺反感和厭惡:
“你不覺得自己丟人嗎?”
“不然呢,成為你的另一半,不用對他進行任何考驗?就這樣把虞家的獨女娶走?!庇萸筇m反問他。
虞婳緊緊皺著眉:“結(jié)婚只是因為我們彼此都覺得對方合適,而不是因為人家很喜歡我來求娶我,別人不欠我們的。”
“他答應了。”虞求蘭卻對她的情緒置若罔聞,
“他全都答應了,就意味著他有能力可以做到,你自己不高看自己一眼,難道要別人自己自覺?”
虞婳干脆諷刺:“你不是高看我,你是要高賣我。”
“不然聯(lián)姻是為了什么?”虞求蘭卻冷漠道,“你真要自己把自己弄得這么廉價,拿那么點添頭就出嫁?!?
虞婳閉上眼掩蓋眼底深重的厭惡。
一個字沒再說,掛斷電話。
她直接下樓,讓司機送她去飛鴻位于中環(huán)的大廈。
司機給秘書室打電話,不多時,周爾襟其中一位秘書下樓替她刷門禁。
進了董事專用的電梯,秘書恭敬道:“boss正在開會,您可以先去辦公室等一會兒,大概十五分鐘以內(nèi)可以解決?!?
路過會議室,從不規(guī)則動態(tài)玻璃墻看見周爾襟坐在主位上,有個別董事正在說話,其他人也是一臉嚴肅。
周爾襟一直安靜聽著,光看表情看不出他情緒深淺。
但也能感覺到,此刻他一定是在承受不小的壓力。
她在他辦公室等了一個多小時,顯然問題棘手過秘書預判。
周爾襟結(jié)束會議的時候,秘書貼耳和他說”虞小姐正在辦公室等您。”
他低嗯一聲,立刻起身。
虞婳正坐在沙發(fā)上等他,秘書推開門。
她抬眸。
周爾襟邁開長腿走進,隨手脫了西服外套,溫和從容問:
“下這么大雨,怎么過來了?”
他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虞婳站在落地窗前,背后雨幕蜿蜒曲折,平靜問:“聽說我媽媽和你要了能源供應合作約。”
周爾襟沉吟兩秒,沒有馬上回應她,只是背過身去倒熱茶,不欲她看出波動:
“是,也不是。”
女孩的聲音清如雨絲,不高的平靜聲調(diào),他也知道她這是不開心:
“給你添麻煩了,我會和我媽說清楚,不讓你難做?!?
“虞婳。”他轉(zhuǎn)過身來,將熱茶遞給她。
他始終態(tài)度從容:“我已經(jīng)處理好了。”
虞婳一怔。
處理好了?
男人又將茶杯往前遞了一遞。
她終于接過,卻清晰把握著分寸感:“這件事本身是我媽越界了,以后不會再出現(xiàn)這樣的事?!?
周爾襟清雋的長眸包容溫和:“這其實不算太棘手的事?!?
他不緊不慢地解釋:“我原本準備了機電合作協(xié)議,但阿姨想要能源合作,雖然沒有準備,但到底都是合作,增加抵抗市場規(guī)律風險的能力,所以我同意了?!?
“你準備了其他合作協(xié)議?”這是虞婳沒有想到的。
“是,坐實你我關(guān)系,需要一些外物向他人證明。”周爾襟溫和垂眸看她。
她卻從那眼神里看出幾分不需言明的、詢問式向她更近一步的意思。
但她不得不考慮別人對他的看法:“那董事們那邊怎么說?”
他淡淡笑著:“那邊我已經(jīng)哄過了,別擔心?!?
周爾襟笑容幅度很克制,本來他長相就很斯文,眼睛重瞼幅度不大但利落且對稱,形狀狹長。
薄唇上唇M字很明顯,唇珠清晰,唇角線條收斂得干凈,微微往上揚,倘若他壞一點就是斯文敗類。但他輕笑著,給人一種舉重若輕的寬和感。
好像這件事在他這里就是抓了只小蟲子,看了一會兒小貓爬樹這樣的小事。
給人的感覺是,哥哥。
可以把一切交給他,不用害怕。
虞婳握著那杯熱茶,無來由的,那種厭惡和急迫的感覺逐漸消散。
周爾襟始終都平和安撫她:“我不擅長答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阿姨提出來,我覺得可行才會應?!?
“對你沒有很大影響嗎?”她的聲音已經(jīng)恢復平和。
“有,但非常少,而且只要和董事們協(xié)商,在其他事情上稍微讓步,對方反而樂見其成?!彼冀K都有十足耐心。
他這一套下來,她那些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只能說一聲:
“麻煩你了?!?
周爾襟似有若無笑了笑:“你先回去,我看幾份文件,再有半個小時就回家了?!?
猶豫幾秒,她終于開口:“好,剛好我也要做一個送給伯母的模型,我先回家?!?
她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才出了辦公室。
她離開后。
他站在露臺,垂首點一根煙,在夜幕和雨幕里獨自立著。
其實影響不小。
但他終于有為她分擔煩惱的權(quán)力。
曾經(jīng)看見周欽擁有她卻常常不夠珍重地對待她,不承擔一個男友應該承擔的責任。
他的厭惡都無處去分解,因為他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知道他喜歡虞婳。
那種濃重到煎熬的感情,至今仍然無從宣泄,但至少,他已經(jīng)有身份替她解決這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