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的人慶賀她順利說出來,也就無心探究“你大哥”這句話,其實不是玩笑。
畢竟要說全了,又不顯得故意巴結,已經挺難的。
周欽無端冷笑了幾聲,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但沒人會覺得他很開心。
游戲玩了兩輪。
虞婳以往在這些地方待著也沒什么,但現在卻沒太大耐心了,看了眼時間,快五點了。
中環玻璃大廈高層。
知道她和周欽去了蘭欽會,周爾襟在辦公室時不時看腕上的表,等到五點便打電話給她。
她幾乎是秒接。
周爾襟語氣一如既往深沉平靜:“結束了嗎?”
“還沒有,但可以提前走。”她應。
她不高的聲音,卻讓包廂里好幾個人都看了過來。
“在包廂里?”周爾襟聽到回音,溫聲問。
她也應:“嗯。”
周爾襟幾乎是有意的,低聲引導:“上次說的,你打算怎么稱呼我,似乎還沒有定論。”
燈光繚亂的包廂內,虞婳輕輕說了聲:“爾襟。”
她聲音平時是帶點清啞的,像尤加利葉清冽但帶些許辛辣的氣味。
此刻卻柔柔的,斂去多數鋒芒,尾音無端有幾分纏綿。
親昵稱呼對面的聲音也傳到其他人耳邊。
周欽當然也聽見了,聽見她叫他大哥的名字。
卻不是連名帶姓,而是親密的“爾襟”
那頭的周爾襟低低嗯一聲,又道:“我來接你。”
她也溫聲應:“好。”
明明她平時的語氣也很耐心溫和,但這一刻她的聲音像水一樣,克制地泛著溫柔波瀾。
尤其是聽她叫其他男人名字。
掛掉電話,虞婳把東西拿上,叮囑游辭盈:
“辭盈,你看著他們,有人來接我了。”
游辭盈當然是巴不得虞婳快走,滿口應下:“好,你跟你老公走吧。”
周欽一行人臉色各異,但很統一的是都不太好看,怕周欽生氣。
唯獨宋敬琛在暗處,似苦澀又似釋然地低頭一笑。
幾個后輩一聽到老公兩個字,八卦的心默默燃起。
一般來說他們是對同門沒什么好奇心的,但虞師姐有點不同,和她待在一起幾年,對她的了解可以接近為零,完全不暴露自己性格背景細節。
他們想當然想到,
所以上次看見在人才公寓外面的,的確是師姐的老公,而不是男朋友。
虞婳一走,幾個后輩就忍不住八卦:
“游師姐,虞工她老公是做什么的啊,上次在公寓外面碰到他們,虞工老公好帥好有氣場,不像普通人。”
游辭盈瞥一眼周欽那邊,又笑著故意道:
“也是做航空這方面的,但做的是投資,我們組里之前有好幾個項目都是他投的。”
“真的假的。”后輩們驚訝,沒想到虞婳背景這么強。
游辭盈:“比珍珠還真。”
“這么說來,上次看虞工和她老公好恩愛,我還從來沒見過虞工打扮那么好看。”
“那是愛情的力量,和穿什么沒關系,虞師姐剛剛接電話不也是突然溫柔,和我們說話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嗎?”
聽著研究所的人說話,周欽的表情越來越難看,但一直繃著臉,什么都沒表現出來。
過了會兒,耐心到達極限,放了骰盅:“你們玩吧。”
而虞婳還沒下樓,走到電梯間,剛好電梯門打開。
周爾襟出現在電梯里。
他身上顏色極干凈文雅,與這一片燈紅酒綠截然不同,讓人覺得踏實舒服。
“出來了。”他話語簡短。
她走進電梯里:“嗯。”
他長指抵在負一層,又摁了關門鍵。
蘭欽會的會所在最繁榮的金融中心,三百米的大樓頂層,不是持卡會員無法上去,連登梯的機會都沒有,天然和普通人隔開一層楚河漢界。
電梯落到負一層都還需要一會兒。
虞婳自覺自己和周爾襟之間的距離夠塞五六個人,對于快要結婚的未婚夫妻來說有些太疏離。
她試探著往他那邊挪一點,但不知道誰在這電梯地面上撒了紅酒,還沒擦干,她狗血地猛滑了一下。
周爾襟余光里看見她身影驟然一斜,還沒來得及去接。
虞婳一下撲進周爾襟懷里。
寬厚堅實的胸膛穩穩承接住她,紋絲不動立在原地。
她呼吸都溢滿他身上那股陽剛干烈到似香根草的味道,夾雜著薄冷的苦艾氣息。
周爾襟下意識伸手護住她,有力的手臂緊緊攬住她薄肩和腰身。
手掌張開,硬朗五指幾乎攏她半個背,幾乎是怕她摔倒式地將她摁向他的身體。
電梯屏幕顯示的樓層數正變化。
67
66
65
硬朗與柔軟同時交織,身體大范圍的緊密接觸弄得人身體泛麻,擁抱似一個黑洞把人吸吮進去。
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衣下清晰的肌肉輪廓發硬,緊緊貼著她身軀。
可她撐著他胸口才能站穩,周爾襟強行控制住自己,不要再摟著她,才能慢慢松開手臂。
虞婳卻垂著眼,攥著他里面的T恤,很小聲說:“你…身上怎么這么熱?”
他喉結滾動一瞬,看著她,卻似面色如常問了一句:
“還抱嗎?”
似火燒到身軀一陣,她卻抵抗住羞恥,輕聲說:
“抱一會兒吧。”
聲音無端變得小小的。
周爾襟修長手臂又環過她身體。
她落入他懷里,但這次不是保持剛剛那種意外別扭的姿態,而是她自愿的,抱著他腰身,兩人貼在一起。
等這一刻他似乎已經等了半個世紀。
這電梯是獨立刷卡制,只能從底部直通頂樓的蘭欽會,中間不停,意味著這中間不會有任何人打擾。
兩人心知肚明地抱著對方。
她將頭輕輕靠在他胸口上,呼吸好像都在交融。
只是一個擁抱而已,對人的吸引力強到難以啟齒。
許久,電梯輕滴一聲,提示了到負一層。
他才終于松開她,沒說什么,但她莫名腿全都軟了。
走出電梯,她看著他的手,試探輕輕握住他手側。
周爾襟感覺到手被輕牽住,喉結微滾,隨即握住她的手,只是手掌交握但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
立刻得到回應,虞婳的腳步都慢了一下。
心被人像拽風箏線一樣拽動。
上了車,虞婳一直在弄副駕駛的安全帶。
周爾襟注意到:”怎么了?”
“安全帶的搭扣好像壞了,我系不上。”她埋頭去看搭扣。
“我看看。”周爾襟主動傾過身來幫她看,剛剛的氣氛又卷土重來。
他伏在她身上,男人的氣息,欲望全都籠罩著她,她全身細胞都在緊縮,細白脖頸繃出筋線。
他手在她腰側檢查著搭扣,袖口不時會蹭到她的腰。
有敏感的輕輕漣漪泛起。
周爾襟認真撥動,在她腰側合上那搭扣,從她身上挪開。
她才覺敢大口呼吸,試探:“今天怎么沒有司機?”
“不想他打擾。”周爾襟回答得簡練。
他有事要和她說,無必要讓外人聽。
卻說得虞婳的臉一陣陣發燙,對方要和她相處的心思明了。
但她一摸口袋,驀然想起什么。
“我好像有東西落在樓上了。”她動作間有下車的趨勢。
但周爾襟突然落了鎖。
她懵了一下,回頭看他。
周爾襟看著前方,平靜無波道:“我讓人去取,什么東西?”
“一支鴨嘴筆,我用了很多年的。”她莫名遲疑了一下。
他又頗紳士應她,好像什么事沒有:“深藍色那支?”
她訝異他竟然注意過:“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