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死了。
他安詳地躺在地面上，只不過身體在這邊，頭在那邊。
謝渺則腰部一側血流如注，只差半點就被科恩腰斬，不可謂不是險之又險。
科恩的殊死一戰，幸運的給謝渺又帶來一次炁能量的淬煉。
當炁能量淬煉到第九次，謝渺仰天迎接盛大的雨幕，他覺得自己正式步入了呼吸法的二段。
血液在燃燒，在像是一團團火流，在沖刷體內的四肢百骸，血管、心臟、根筋......
人體器官、各大系統組織，在這一刻，盡數沖刷，仿佛褪去軀殼的蟬，所有藏在血液內的雜質，盡數殆盡。
緊接著，肌肉開始咆哮。
謝渺意識到了。
黑耀呼吸法，是真正的為龍裔所創造出的無上呼吸法。只是尚未完善，仍然有提升的空間。
他依稀記得，木偶人創法的時候，明明劍式是有十三型，可真實給予他的，卻是十二型劍式。
啪啪啪——
鼓掌聲突兀從雨幕內響起，將沉思的謝渺打回現實，將這場戰斗，將科恩的死，徹底拉下帷幕。
尼德·迪弗林漫步在雨幕下，不沾絲毫雨漬，走進謝渺的視野。
他伸出食指，指向死僵的斗篷巫師，微笑問道：“我只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不等謝渺來回答，維克特在禁錮魔法陣破碎的瞬間，就沖到尼德的身前，幾近是怒號道：“是你殺了我師傅？殺了我師妹和師娘？！”
尼德微微瞇眼，沒有回答維克特，而是依舊直視謝渺。
目見這一幕，謝渺計劃不如變化。他猜到殺死斗篷巫師會引來尼德，也是故意這么做的。但唯獨沒料到的，是尼德會這么快到場。
這樣一來，似乎都不需要上演和維克特反目為仇，以此引出尼德，再用肯特使出殺招了。
不過，更棘手了。
謝渺想了想，打算裝作傷勢嚴重，無法戰斗的模樣。
“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哦？”尼德露出微笑，好似格外開心的笑容，“那你怎么不把維克特一齊殺了？哦，我懂了。你原來真是這么打算的。”
“有趣有趣...”
尼德撇開曾經視為親弟弟的維克特·維森，往傷勢‘慘重’的謝渺靠近。
“你莫不是認為簽訂了惡魔契約，我就不殺你了？你莫不是認為我需要你做事，我就不殺你了？你莫不是認為，你很重要吧？”
尼德手指微彈，雨幕猝然變重，仿佛重力傾軋，牢牢的、結實壓在謝渺的身體上，使得他不得不半跪在地，勉強支撐的艱難模樣。
【隱忍點*1】
系統彈窗，但遠不及尼德的威懾給謝渺來得矚目。
“我想殺你，納威倫可攔不住，懂嗎？”
尼德俯視的視線下眼神輕蔑。
死了個剛晉升見習巫師不久的得力手下，他的怒火已經瀕臨爆發狀態。
可同時，他對謝渺能夠悄無聲息殺死斗篷巫師的實力格外認可，為了之后的脫離計劃，他選擇妥協。
尼德沒有收回‘重力雨幕’，而是轉身看向維克特·維森。
“我可沒有殺死你的師傅，也沒有殺死你的師妹和師娘。而且，我要告訴你。當初你這位敬愛的師傅，曾是一夜之間盡數屠戮一座村莊的殺人犯。維森，你要殺了曾經和你出生入死的我，為了你那窮兇極惡的殺人犯師傅報仇雪恨嗎？”
聞言，維克特質問的神色轉而愕然。
這剎那，他意識到自己不知道的太多太多。
他所認識的師傅，是凡事都唯唯諾諾，是凡事都要尋求師娘的意見，是任何時候都在行善的師傅。
所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會是屠戮一座村莊的殺人犯？
他的世界要崩塌了。
“可那并不是師傅的錯。”
這時，肯特從樹叢里冒出，并將裹在身上不俗的、黑棕色的卷軸丟棄。
“他是被惡魔操控了。”
“惡魔操控？哈哈哈哈...”尼德對肯特的現身不出所料，他笑了。
“真是笑話！”
“倘若不是他有機可趁，惡魔怎么可能會侵襲他的靈魂？”
尼德伸出雙手，笑道：“普天之下，哪里沒有烈陽教堂？哪里沒有烈陽的照耀，哪里會沒有烈陽的護佑？你難不成是想說，惡魔已經強大到能夠不遵循召喚和等價的原則，就擅自闖入人的心房，并侵襲靈魂？”
“肯特啊肯特，你要是覺得是我召喚惡魔，操控你的師傅殺死你的師妹和師娘，大可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肯特沒有被尼德言論打動，反而鼻子哼哧一聲，嗤之以鼻地說道：“是，你是不用召喚惡魔。但你只需要稍稍影響下我師傅的心境，只需要稍稍種下陰影。當初的傲慢惡魔就會不召自來，不是嗎？”
啪啪啪——
尼德笑極，不由鼓起掌。
“說得好，說得妙！有趣有趣，實在有趣。你肯特是怎樣的人，我不清楚，但你師傅是怎樣的人，我還是知道些的。”
他繼續道：
“一個會愿意為了修習呼吸法而同處于上位的傲慢惡魔交談的人，怎么能不野心大呢？怎么能不想掌握生死予奪的力量呢？你們覺得是不是我種下陰影重要嗎？或者，有沒有一種可能，自始至終，你們的師傅，那個契爾氏，他從來就沒有拋棄過野心和來自靈魂深處的傲慢呢？”
“嗯？”
“肯特，你也就是騙騙維森這個傻家伙。哈哈我算是明白了，這是個專門為我布置的殺局啊！”
“當你肯特拿出價值昂貴又少見的斂息卷軸時，我就知道不簡單。“
尼德一一從謝渺開始，注視三人。
“你們一個裝作傷勢慘重的白眼狼，一個殺心早就滿溢的復仇者，一個連選擇都無法確定，卻妄想以死來解決問題的懦夫。”
“哈哈哈...麥克啊麥克，其實我很不明白的，你為什么非得要尋死呢？”
尼德轉而問向謝渺，不解道：“三百魔石，一本高級冥想法，你還不滿意？還是說，你對納威倫的忠誠，已經達到不允許欺騙的地步？”
謝渺沒再裝作傷勢慘重的模樣，只冷笑：“高級冥想法？你自己心里清楚！”
對那本冥想法，也就是謝渺，倘若是換個別人，只消當他學會戈藍帝國的語言，并嘗試閱讀這本高級冥想法時，就會現場陷入時間的洪流之中當即暴斃！
這時，倒是輪到尼德疑惑了。
“你知道那種文字語言是什么？”
尼德沒有掩飾驚訝的神色，露出意外的燦爛的微笑道：“看來這倒是給你撿了個便宜啊麥克。”
“啊我想起來了。秤之惡魔的契約里，似乎并沒有說明不可以把冥想法和魔石搶回來吧？也似乎沒有說明不可將你的四肢切斷，做成人柱，當成我的翻譯師吧？”
越說，尼德眼神內泛出的凌厲之色越深，視線牢牢鎖在謝渺的身上，仿佛是要將他吃干抹凈。
從這一刻開始，他放棄了謝渺，也放棄了之前和謝渺的約定。
因為一只白眼狼，它從來都不具備忠誠和守信的特質。
可一個有價值的白眼狼，那就只能打斷它的腿，再慢慢吃掉它的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