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了不少？’
謝渺不知什么時候，拳頭早已握緊。
也不知道是同為龍裔族群的血脈讓他感同身受，還是因為對曾經身處過的無奈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這一刻，他情緒竟然意外的平靜，甚至出奇的沒有憤怒。
“幫我來杯麥芽酒就行了老板。”
“好嘞，客人稍等。”
然而，哪怕酒已經遞在桌前，謝渺也沒有胃口品嘗。
原黑金色的豎瞳透過墻壁，彌望這座陌生又龐大的城市，他突然間覺得自己仍然是個過客，是個莫名穿越來的旅客。
‘都說人這一生，有人死的重于泰山，有人死的輕于鴻毛。’
‘都說人這一生，要么無名小卒，要么名揚天下。’
謝渺一口將這杯不算干凈的麥芽酒灌下。
‘我都死過一次的人了，怎么還越活越慫呢？’
“唉，這一天天的，盡是事啊...”
謝渺說出的話，不再是這異世界的語言，而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家鄉話。
“不知道也就算球，既然知道，還真不好睜著眼走過去。”
走出酒館，朝向無人暗巷之處靠攏。
隨著身體緩緩下沉，他將全身的衣物和錢袋揉成一團抱在懷里。
計劃變動，謝渺沒再打算去鳶鴿圖書館，而是準備回返地下居所，去問問那三個逃脫到地下的獸人族城內的族群情況。
默默呼喚法蘭茜絲卡的靈魂，再得到她的指引后，謝渺感知她的方位，并向地下游去。
原本和法蘭茜絲卡定好三天回一次地下居所，今天還只是走出地下居所的第二天，算是提前一天。
謝渺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人性的扭曲程度，可這種殘暴至極的豢養行為卻是他從未曾意料過的。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去為人族辯解。
毫無疑問，謝渺靈魂深處仍然認為自己是個人類，而非龍裔，他只不過是在借助龍裔的身體活在這個世界上而已。
或許，真如同科恩所說，力量才是真理，弱小即是原罪吧。
......
地下居所。
“太棒了！”
法蘭茜絲卡驚喜道：“主人要回來了。”
“是..是你說的那位黑曜龍裔主人么？”
金格虛弱地躺在石床上，神色萎靡。
她習慣性吐出分叉的蛇舌，卻意外的艱難。
床下紅褐色的長尾蜷曲成團，足足有數米，然而蛇鱗黯淡無光，好似完全失去活力。
“姐姐，你別說話了，”石床一旁生有貓耳朵、貓尾巴的白貓小孩拉娜淚眼汪汪，緊緊握住金格的手，“姐姐你放心，我們會得救的。”
法蘭茜絲卡對此默默嘆息：“是，大概再有一會，主人就要來這。拉娜，你現在最好去把你另一位姐姐艾薇拉給找回來。”
“好，姐姐就麻煩你了茜絲卡。”
“嗯。”
拉娜戀戀不舍地松開金格的手，眼含熱淚，迅速往居所外跑去。
法蘭茜絲卡目送拉娜離開，然后將視線落在金格頹靡的臉色上，沉默無言。
前天在地下迷宮里撞見這位逃脫人族追捕的蛇身人時，金格就已經身受劇毒，命不久矣，可是她卻依舊堅韌地指引法蘭茜絲卡救出另外兩位尚且困在地下迷宮里被人追捕的姐妹。
面對忍耐身體劇痛的金格，法蘭茜絲卡實在看不下去。
所以她才會試著通過靈魂呼喚主人，希望金格能得到主人的救助。
在接納三位獸人族后，她又接連發現海人族的蹤跡，不由得心生感慨：‘地下迷宮真是亂透了。’
不僅是人族會派遣抓捕隊或者探險隊進入地下迷宮，現在還多出海人族在地下迷宮晃悠，不可謂不亂。
也就是族群所建造的地下居所相當隱蔽，并沒有被人族發現，不然法蘭茜絲卡也無法接納這三位從人族手里逃脫的獸人族。
“茜絲卡...”
金格呼吸濃重，艱難地起身，問道：“你的主人，他是個怎樣的人？”
法蘭茜絲卡明白金格的意思，答復道：“你放心，主人也是從人族手里逃脫的，并不會害你們。”
“那..那就好。”
金格眼神低垂，連吐出蛇舌的力氣都沒有。
“我..我能活到這，就已經很..很好了。”
法蘭茜絲卡心中嘆息：“希望主人能救她吧。”
雖然她擁有分辨毒素的天賜，但依舊無法找出金格中毒的原因。
沒多久，謝渺走進隔著法蘭茜絲卡所在之處一層墻壁的另一個房間，視線注視在那條蛇身人身上，黑金色豎瞳微瞇。
‘這就是獸人族？人的頭部和上半身，蛇的軀體么？真是奇幻的生物。’
他一邊打量金格，一邊將衣服穿戴整齊。
而后右手觸碰墻壁，控制好地心果的效用將墻面溶成水面狀，再直接走過墻面，進入這間房內。
“主人！”
法蘭茜絲卡第一時間就感知到謝渺在附近，所以倒也沒什么意外。
她介紹道：“這位是金格，還有兩位不在這。”
“他們是我前天，也就是送完主人出地下后偶然撞見.....”
法蘭茜絲卡開始詳細的說起怎么撞見他們，又怎么在金格的指引下幫助拉娜和艾薇拉逃脫人族的追捕，再然后怎么突然發現海人族的蹤跡，一一事無巨細的全數告知。
過程中，白貓小孩拉娜和鹿人族艾薇拉也來到房間內，而鹿人族的艾薇拉身形頗為高大，足足有兩米多高，健碩的四肢，挺拔的身體以及豐滿白皙的部位，一時間讓這間居所頓時狹窄起來。
謝渺留意這位艾薇拉，她背著綠色的木弓和箭矢，眼神凌厲中又包含痛苦。
另一位白貓倒是不怎么值得留意，因為她一看就是沒有威脅的貴族寵物小貓，從身上的服飾就能看出養尊處優，目測不過七八歲大，身高一米一左右，尚處于幼年期。
“中毒？”
謝渺轉而看向金格，她倒是和莉迪雅同款發色，只不過更加鮮艷，更加赤紅，連豎瞳也是紅褐色。
“介意我檢查你的身體嗎？”他問道。
金格露出猶豫的模樣，猶豫不決間，是艾薇拉上前一步道：“她不介意，您如果有辦法，還請救救她，我艾薇拉愿意同您簽立契約，為您奴役十年！”
“我..我也一樣！”小白貓拉娜同樣舉起手，像是因為艾薇拉太過高大以至于沒有她的存在感一樣，她甚至在謝渺眼里跳了跳，彰顯存在。
謝渺對此心中冒出疑問，不由看向法蘭茜絲卡。
‘難不成在族群中簽立契約這種事很正常？怎么這些人動不動就簽立契約？’
法蘭茜絲卡見主人看向自己，還以為是在嫌棄她找了個大麻煩，不由將雙耳聳拉，不敢作聲。
“還是先等我看看情況吧。”謝渺說道。
金格無力抵抗，閉上雙眼，只能任由姐妹做主，現在也只好癱在石床上等待這位黑曜龍裔的檢查。
可是許久后身體上并沒有傳來觸摸感，她睜開眼看去，才知道原來他是用雙眸檢查。
黑金色的雙眸攝人心魂，金格不小心只和謝渺對視一眼，心神就仿佛沉淪進無底深淵。
‘不好，魅力值。’
意識到不對的謝渺連忙移開和金格對視的目光，金格這才從恍惚中回神，眼神躲避。
艾薇拉見到這一幕，不由蹙眉。
拉娜不是很懂，一臉擔憂。
法蘭茜絲卡默默望天，如果地下有天的話。
“咳咳...”
謝渺勉強拉回，凝重道：“金格她并不是中毒，至少我沒有在她體內發現毒素。”
“怎么可能！？”
艾薇拉拽緊拳頭，就剛才那個舉動過后，她心里總有種想要發怒質問謝渺的沖動。可偏偏她能感知到謝渺體內蘊含著的可怕力量，那是她絕對無法戰勝的力量。
“不過....”
謝渺瞥一眼著急的鹿身人艾薇拉，眼神復雜道：“我在金格的心臟上看見一只黑色的爬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