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掛在她床頭的一個大相框。是他們家唯一的一張合照，她和父親與母親在一起的照片。因為母親在她出生幾小時后就去世了，所以他們只有一張照片，是在她出生一兩個小時后拍的。

照片中，凌寰的母親抱著她坐在病床上。她看起來疲憊而無精打采，但眼睛里卻閃爍著幸福的光芒。

她懷里的孩子被裹在襁褓中，只能看到她的臉。孩子似乎睡得很安穩。

在母親身邊的是她的父親。他站在病床旁邊，俯下身，從側面抱著妻子，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輕輕地摸著孩子的頭。他看起來也有些疲憊。

據她所知，父親聽說母親早產，從國外坐航班趕回來，由于妻子還在待產，他連續幾天沒合眼。

雖然父母都很疲憊，但他們臉上洋溢的幸福讓他們容光煥發。他們看起來如此幸福。凌寰輕輕地笑了笑。

與凌寰相反，她的父親卻沒有笑。他看著照片，眼中充滿了痛苦。當他凝視著照片時，淚水又一次滾下了他的臉頰。

“對不起，靜雅。對不起......”

“你在說什么，爸爸？”凌寰疑惑地問。

“對不起，我沒能救活我們的孩子，靜雅。對不起。你把孩子托付給我，而我卻沒能保護好她......”她的父親再次泣不成聲。

“不！不！你沒有錯，爸爸。不！”她使勁搖著頭。

但遺憾的是，她的父親聽不見她說什么，只是不停地重復著“對不起”，一邊來回走動著，雙臂仍然緊緊地抱著小熊。

凌寰哭泣著，心中的痛苦久久不能平息。他們仿佛被悲傷吞噬了。

突然，父親的呼吸急促起來。

凌寰聽到他的喘氣聲抬起頭，只見他緊緊抓住自己的心臟，開始痙攣。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發生了什么事？

“爸爸！”她驚恐地喊道，同時凝視著在痛苦中扭動的父親。

然后她想起來，她的父親有家族遺傳的先天性心臟病。

她開始尖叫起來：“救命！救命！”

但誰會聽到呢？她是個鬼魂，即使她不停地尖叫，也沒人聽見。

這時，她的父親已經閉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怎么辦，她的手穿過了他的身體，無法觸摸他。

但她知道父親沒有死。如果他死了，她會看到他的靈魂從身體里出來，她沒有看到。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個聲音。“叔叔，你吃早飯了嗎？”

凌寰扭頭朝聽到聲音的門口望去，腳步聲越來越近。

“衛澤！”凌寰尖叫道，“我爸爸心臟病發作了！救命啊！”

“叔叔！”那個人一邊敲門一邊喊她父親。

但衛澤沒有進去。除非得到允許，否則他不會進入凌寰生前的房間。

凌寰只能等著衛澤繼續呼喚她的父親。在嘗試了五次之后，他才輕輕地打開了門。

她屏息凝視著衛澤走了進來。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掏出手機，用平靜的聲音呼叫救護車。

“衛澤，你怎么能這么冷靜？”凌寰忍不住嘶吼道。

那個男人半跪在地上，盯著她的爸爸。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怨恨過他。他現在怎么能毫無感情呢？躺在地上的人是他和他兄弟姐妹的救命恩人，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擔心和害怕！真是個無情的人！

凌寰瞪著眼前的男人：“是我爸爸收留了你和你哥哥姐姐。你的父母去世時，你的親戚不想再和你們有任何關系時，是我爸爸把你帶回家，給了你棲身之所。我爸爸把你當成他的兒子，讓你繼承他的生意。他甚至想讓你嫁給我。我們就是因為他才訂婚的！他愿意把他的寶貝女兒交給你！那你呢？他現在躺在地板上，你連一絲擔心都沒有！”她搖了搖頭，“你是個可怕的人，衛澤！我很慶幸我沒有嫁給你！”

說著說著，她泣不成聲，對父親的擔心讓她渾身發抖。

幾分鐘后，救護車趕到，凌寰的父親被抬上擔架，送往醫院。

她飄到醫院，看到醫生告訴衛澤，她父親心臟病發作，需要住院觀察。

她來到私人病房，凝視著父親。他看起來很虛弱，這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強壯的爸爸。他的身體插滿了管子和電線，躺在病床上的他顯得如此渺小。

她靠在房間的墻上，滑了下來，直到坐下。

然后她等待著，她等著父親睜開眼睛，等著他康復，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閉上眼睛的。當她睜開眼時，她已經不在原來的房間里了。

凌寰震驚地站了起來。她在哪里？為什么到處都是白色？

她低頭一看，地板也是白色的。房間里看不到任何角落。她仿佛置身于一個永無止境的白色空間。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就在這時，一束強光照進了房間，她的眼睛被刺痛了。她用手捂住臉，同時閉上了眼睛。

幾分鐘后，凌寰拉下雙手，盯著眼前出現的人。她一時看不清楚那個人的五官，瞇起了眼睛。然后，她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因為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親生母親。

“媽......”，凌寰低聲說道，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但還能有誰？這個人看起來就像她母親最后一張照片上的樣子。同樣的眼睛，同樣的笑容，同樣慈愛地望著她，如果這不是她的母親，那還會是誰？

女人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張開雙臂，凌寰情不自禁地撲進了母親的懷抱，泣不成聲。

“媽媽！”她一邊喊著，一邊開始輕聲抽泣。

在她的一生中，她有多少次渴望母親？多少次她希望媽媽就在身邊？這么多年來，她對母親的渴望和渴求終于得到了滿足。

母親嘆了口氣：“別哭了，寶貝。”

她25年的生命中，第一次聽到母親的聲音居然是在她去世之后。

“讓我看看我的女兒。”母親一邊說著，一邊捧起凌寰的臉對她微笑。

一直有人說她長得像她的母親，今天凌寰第一次當面證實這一點。

淚水順著凌寰的臉頰淌下，她開始啜泣。

媽媽輕聲問：“發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