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點多，我從噩夢中驚醒遂無眠，漫步于家中。

凌晨四點鐘，天陰沉沉的，寒風呼嘯，一陣未平一陣又起，虛弱的身體仿佛達到了某個臨界點，一聲噴嚏在小池邊上響起，卻不刺耳，緩緩融入夜色中。這時，我才真正意識到，我已踏出家門，不在夢里，而在夢外。

低頭，是悅耳的“開鎖成功”；抬頭，是公路上呼嘯而過的車輛。拖動共享單車，調整車頭，扭緊車把，沿路邊斜坡而下，轉瞬之間，我已是深夜車流里的一員。

左側，是滋養一代代潮汕人的榕江水，細細聆聽，或許能聽到船舶駛到江面上的聲音，總會有些人不得不早早起來投入于工作之中；右側是逐漸遠離我的人工建筑，小區，醫院，母校……熟悉的景象離我而去，又或者說，是我在離開它們。在電動車上的心跳是飛快的，腦子里總會想著后方有人在追趕，和我一同上演“生死時速”。于是便想著快些再快些讓車子在公路上飛馳，然后再減速，加速，減速，便已上了大橋，跨過江面，來到了對岸。

電動車沿江飛馳，江上的天空已不再陰暗，隱隱有些日光，在無聲中染紅了天邊的云霞，像是云朵，盡力遮住太陽的光輝光芒，卻從云縫中逃了出來，將光亮送給已經開始勞作的人們。江面上是遮不住的光亮，路面上是逐漸黯淡的前路。

轉向又有光亮點綴尚未離去的黑夜。面包車停在江邊，桌子，椅子，燒烤架，大氣球，被風送進耳中的，是酒瓶蓋被扭開的聲響和一群人的碎碎念念，青年人的夜生活仍在繼續。

加速，減速，前頭是陰暗的路面，路旁種植的草木彎著腰，天邊尚存的夜色來作頂，與路面、樹木一起，匯成了通往黑暗的隧道口，“森然欲搏人”便有了形象生動的解釋。有動車把電單車動力增強，我飛馳進了無邊的夜色中。在黑暗中，人便想思考些什么來轉移對黑夜的恐懼。在刺骨寒風中回光自己一路走來的人生歷程，回想理想與初心，遠眺前路，反思自我，也不失為一件妙事。

穿過黑暗，前頭就是光明。黑夜逐漸離我而去，遠處的天空是彎彎的月牙，月牙旁卻是被染紅的朝霞，云霞中似乎還藏著一顆太陽，這算是日月同輝嗎？我停止對日月星辰的仰望，將視線投回到大地之上，遠處朋友說的仿漢式的城樓已在目中，人行道上幾個身穿西裝的小哥正走向對面路口，我懷疑是加班到現在的程序員。

鎖上電單車，踏入城樓的廣場，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已是凌晨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