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詭為師，好一個以詭為師啊！”

陳鋒此刻被氣笑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因這老頭出現這樣的情緒。

一直以來，陳鋒對于邋遢老頭的觀感都是很好的，因他在穿越之初對于自己有了不小的幫助，后來更是屢屢對自己進行了指點，且都有很好的效果，這樣一路以來的經歷。

加諸那日驛站之內，與他的夜聊，二人也算交心，哪怕這老頭并未如愿以償，但是終歸陳鋒是答應了接下他的事情，愿意日后為他清算諸般的因果，去給他應對那些敵人的。

哪怕陳鋒對于老頭的名字都不清楚，過往更是一無所知，但是他都已給予了對方足夠的信任。

因他是穿越以來第一個對他釋放善意的人。

陳鋒以為他們之間是該有共識的，至少在此前老頭的表現皆是如此。

也因為自己對于此界諸多的常識都欠缺了解，所以遇事他往往都愿意聽從這位長者的意見，他也確實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如同師長般的關照。

在危險的關頭老頭會出手護持他，甚至于會用一切看似危小的事情來驚醒他，關懷教授，雖無師徒之名，卻也隱隱有了師徒之實。

故而此前哪怕陳鋒覺得直接被捉來有些不妥，但是一則忌憚規則之力，二則因這老頭的話，便直接信了。

甚至來不及細問，不曾想...如今看來終歸還是出了問題。

此刻陳鋒仔細的打量著眼前老頭，凝視著對方的眼眸，卻只從對方的眼神的深處，看到了壓抑到極致的瘋狂。

相比于其他表面的瘋癲，他眼前這個或許才是真正的瘋子。

顯然，這老頭并不似他所見的那般游戲人間，也絕對不像陳鋒所看到的那么可靠和冷靜。

他長長的嘆息一聲，忽而對著老頭開口道：

“老爺子，你變成這般模樣有多久了？”

聞言老頭微微一愣，顯然沒能意識到什么問題，此刻他似乎還沉浸在自己帶陳鋒來捉取這個機緣的興奮當中。

天下最大的異數，遇上當年教導出最強天驕的瘋子強人，又將碰撞出什么樣的火花？

他想要培養出來的是一個真正的怪物。

也因為他一路以來對于陳鋒那種莫名的印象，他絲毫不覺得這會不會失敗。

或許，他壓根就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

而此時陳鋒突然的問話才將他從這種興奮中抽離出來，有些恍惚的想起自己成這樣多久了。

似乎已經久到他不記得了吧！

“這不重要，你聽說我說，老頭子我”

“好了，夠了！”

老頭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陳鋒強制的打斷了。

這一刻陳鋒的臉上是少見的嚴肅，那種堅決強硬的令一切心思擺在了陳鋒身上的老頭忽然有了一瞬間的驚慌。

但陳鋒沒有在意對方是什么反應，因方才這老頭的反應早已經告知他想要的答案。

回答不出很久，但怕已經很久了吧！

也不需要很久，一個強者，站立在天地頂端的強者驟然落難，輪到到現在這種人不人，詭不詭，甚至連存不存在都要打個問號的時候，他的神志很難說是正常的。

他沒有完全發瘋已經是心性異常了。

至于眼前這位，顯然是介于瘋與不瘋之間，至少他看似是清醒的，甚至諸般的事情卻也是頭頭是道，諸般算計，心思都是不缺，但是他這種瘋狂的執念一點也不會假。

陳鋒不知哪里出了什么問題，是因為進城時看到的人皮鼓的刺激，抑或是這個老頭一直都是如此。

但他清楚，日后想要采納這老頭的建議，需要慎重了。

此前那種無言的信任，再也難有了。

短暫的瞬間，他有那么一剎那的心累，果然人與人交便沒有什么絕對信任可言。

哪怕他們的利益看似一致，深深的綁在了一起，但是人的思想是有差別的。

他絕不可能完全依照老頭的建議行事，他雖然已經視這老頭如同師長不假，但是他卻絕不愿做任何人手中的扯線公仔。

自是此前明悟自我中所得，此刻卻前所未有的清晰。

修行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

他也希望老頭子能明白這一點。

而隨著陳鋒態度的轉變，老頭忽然自其中回過味來。

有些訝然的望向陳鋒詫異道：

“你不同意，為什么？”

陳鋒看著對方不答。

至于為什么，原因有很多？

最主要的便是老登這個想法過于瘋狂。

厲詭非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哪怕是由人變成的厲詭，那么他身上的意識或許還存在，但是人性已經徹底的溟滅，完全由另外一種世界觀價值觀所主導，非我族類，他敢信嗎？

能信嗎？

這樣的東西，尋常的人躲避還來不及，他此刻難道還要自己送上門不成？

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事實上，他不是相信老頭所說的話，那厲詭生前恐怕確實是頗有能力，富有知識的名師強者，但是無論如何，此刻他也只是一個厲詭而已。

他不可能會答應。

他已經不是那個需要短期爆發的時期了。

若是最初的時刻，在他毫無依靠的時候，老頭提出這樣的想法，他或許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但是現在沒有這個必要。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此刻時間站在他這邊，他完全不必冒專業的風險。

場面一度陷入了僵持。

極致的瘋狂此刻在老頭的瞳孔之中翻涌，幾盡溢出。

在這一瞬間，這老頭完全有違于他此前在陳鋒心中的形象，比之他手中的七只厲詭看起來更像是厲詭。

無盡浮游的陰冷詭氣之中，兩個身影對峙在一起，空氣一時沉凝。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忽然這老頭自這種狀態中回過神來，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臉色微變極速掐訣，口中念動著未知的咒語，一股無形的波動自對方的身上一閃而逝。

自顧的盤膝，做著未知的儀式，期間有種種未知的儀式自他的身上散發而出，許久一股灰色的氣息自他身上剝離下來，化作一縷煙氣消散在空氣之中。

“我們有麻煩了！”

恢復正常的老頭第一時間，對著陳鋒開口道。

定定的望了對方許久，見他眼中已經恢復清明，陳鋒這才開口。

“我知道，現在的處境本就很是麻煩，老爺子，你算是害苦我了也！”

他指著周圍的環境，不無苦笑的開口道。

本以為這已經是糟糕的處境，但誰知下一秒，老頭開口說出的話，還是令他當場色變。

“她發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