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淮陰
- 重興炎漢
- 寂寞千秋
- 2139字
- 2024-09-08 23:46:42
大雨滂沱,淮水暴漲,兩丈高的淮陰城頭,腥紅的血水肆意橫流,旋即消散,傷兵的哀嚎也被‘嘩嘩’的雨水聲湮沒。
“這是第幾次攻城了?”
剛剛經歷墻頭廝殺、打退吳景軍兵冒雨襲城的郝萌此時臉色剛毅,登上城西望樓,瞭望退去的袁軍。
可是厚重的雨幕遮住了他的視線,‘轟轟’的雨聲也讓他難以辨別敵軍的遠近。
“第五次了。”侍立郝萌身側的扈從隨聲應道。
“今日傷亡兵士多少?”郝萌沉聲問道。
血水沿著郝萌明光鎧底緣裙邊悄然滴落在木地板上,碎裂,綻放,又被干渴的木板吮吸隱沒。
他裹身的明光鎧甲正是不久前劉備回下邳時命人特意送來的,見日之光,光彩奪目。聽說是廣戚姜氏所獻,為數不多,劉備分發各將,其中就有他一副。可惜連番登城御敵,已有刀箭凹痕。
“亡六十,傷百余,其中重傷之士三十余人。”扈從眼角微微抽動,有些痛心。
吳景五次攻城,已經使城中兵士傷亡了三分之一,以眼下城中兵力來看,恐怕頂不住幾次強攻了。
淮水北岸渡口已經被陳登搶先一步駐守,吳景、李豐見潛渡淮水不成,便在落雨之前連番猛攻淮陰城池。
李豐部尚可,但吳景部兵士久隨其征戰,戰力強悍,又頗擅攻守協防之術。勇健之士攻城,善射之士掩護,初一接戰便給守城兵卒造成不小殺傷,竟被其攻上了城頭。
若不是郝萌親自登城御敵,激勵士氣,將吳景登城兵卒趕下城頭,此時只怕淮陰城已經易手。
而吳景又眼光毒辣,專挑薄弱無備處下手,讓守城的郝萌疲于應對,不敢有絲毫松懈。
前幾日若不是大雨驟然而下,遲滯了吳景部的攻勢,混雜著郝萌河內舊部、丹陽兵及徐州本土兵的城中兵卒已經傷亡過半了。
念及此處,郝萌就心驚不已,自然收起了幾分對陳瑀的輕視之意。
郝萌見連日大雨,自料吳景不會攻城,心有松懈,就讓城墻上的兵卒下城避雨,只留警戒之卒。豈料吳景今日就趁機來攻,無備之下竟被其再次攻上了城頭。
“令斥候出東門,尋機渡過淮水,問問陳中郎將看看能不能送些兵馬入城。”郝萌底氣不足,勒令扈從傳信淮水北岸的陳登。
圍城必闕,吳景、李豐只是在城南、西、北三面圍城,城東并未布置兵馬。
郝萌知道如今淮水洶涌,而李豐部又屯駐城北,將淮陰城與渡口隔開,想要在此時讓陳登遣送兵馬入城駐守,恐怕難如登天。
但他又自料以城中兵卒難敵吳景悍勇之師,天晴之后,恐怕經不住吳景部幾次攻城之勢。
真若如此,他喪命事小,辜負了劉備托付之重,丟失這個淮水以南唯一的城池,使徐州東南防線撼動,那可就鑄成大錯了。
慣于沖鋒陷陣的郝萌,不擅守城,此時依仗堅城之利,面對吳景不計傷亡的攻城之兵,竟然左支右絀,死傷頗多,沒有信心能穩守淮陰。
淮陰城西,吳景大營,李豐冒雨而來,攜風帶雨步入吳景大帳,與其商議軍情。
“將軍,城北佯攻兵馬退下來了。”李豐大喇喇的坐在胡床上,脫下牛皮軍靴傾倒雨水。
“知道了。”年過四十、身材魁梧的吳景赤裸上身,剛剛督戰回營,正在擦拭須發。
“聽說今日登上了城南西角望樓,竟被郝萌那貨生生趕了下來,真是可惜!”李豐嘆息道。
“郝萌悍勇,武力過人,不足為奇,只是今日冒雨攻城,城中今后必有防備,再想得手恐是不易了!”
連日大雨,吳景歇兵數日,今日本欲趁城中守備松懈之時,揮兵猛攻城池,企圖一舉克城。
不料郝萌就在望樓值守,登上城頭的兵卒,竟被其接連斬殺,死傷了二三百人。眼見戰機已逝,再難克城,吳景遂下令撤兵。
“那今后咱們怎么辦?還要攻城么?”李豐問道。
“城中兵馬已有準備,先歇兵止戰,眼下大雨連連,弓弦受潮,難以使用,等天氣放晴再說;我看城中兵馬雜亂,難以久持,快扛不住了,屆時定能克城。”
吳景對攻克淮陰城池頗有信心,眼下連日大雨,淮水難渡,北岸又有陳登兵馬屯駐津口,想要過淮水,匯合樂就、橋蕤兩部兵馬,截斷僮國糧道顯然是不可能了。
凡事有一弊必有一利,眼下能將淮陰孤城收入囊中亦算不錯,沒有徐州兵馬牽制,而后揮兵向南,將陳瑀擊破,則能全據廣陵之地,豈不美哉!
吳景看著李豐,心中暗笑:有你在城北防守,與陳登對峙相耗,而利皆歸我,有何不可?!
相比于袁術多路圍攻下邳之策,盱眙、東陽兵馬出力甚多。渡淮水,在僮國截泗水糧道,而背后尚有淩縣、淮陰守敵,若有閃失,他這一路兵馬即有全軍覆沒之虞。
而盱眙、東陽、高山兵馬皆出,防守虛弱,若被陳瑀、郝萌趁虛直搗巢穴,喪失根基之地,他便成了無根浮萍。如此算來他這一路又是風險最大。
眼下天公作美,連日淫雨,非是他不愿意盡心竭力,實在是天意難違,他便有了正當理由堵住袁術之口。
淮水濤濤,勢難強渡,將淮陰堅城與淮水以北隔絕,化堅城為孤城,而連續幾次攻城,既消耗了城中兵力,又摸清楚了郝萌虛實,只要陳瑀不來添亂,天晴之后,克城不難。
占據廣陵,實得其土,與江南吳郡隔江相望,使二者相連一體,對吳景來說方是上策,更符合他的心思。
吳景看著帳外茫茫雨勢,道路難行,勢難行兵,料想陳瑀不敢輕動兵馬。
“淮陰眼下已成孤城,其勢難久,可慮者唯在北岸陳登處,雖說如今淮水難渡,但不得不防;其若不計死傷,冒雨強渡而來,匯合城中兵馬,那事情就不妙了。”
“你現下即刻回城北大營,嚴密布守,派遣兵卒巡河,不可使一兵一卒進入城中。”
吳景自有它的小算盤,即刻勒令李豐回營防守。
而李豐當然不知吳景心思,只得緊奉主將軍令,乖乖回返本營......
吳景素來謹慎小心,不會因連綿大雨,就生出懈怠之心。他對駐軍平安的陳瑀仍舊放心不下,遂派遣步卒斥候,日夜探查監視陳瑀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