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咳嗽了一聲說道:“大家先別難過了,當下是要看看怎么辦才好,現在我們被攆出了裴府,鴻宇也是生死未卜,大家今日不要想太多,先好好休息,明日我讓秋生出去把首飾當些銀兩,伊春你回葉府一趟,求葉老爺在朝中打探一下消息”
眾人應了一聲后便準備回房休息,老夫人帶著昭云住一間,葉氏帶著昭霆住一間,童氏則帶著昭益住一間,昭云并不知道她的家已經發生了巨變,更不知道現在人人為何都是一臉愁容,她眨巴著大大的眼睛:“祖母,我不喜歡這里,我們可以回家住嗎”
老夫人撫摸著昭云的頭:云兒啊,我們出來住幾天再回去,你乖乖聽話,祖母明天帶你出去買好吃的好玩的行嗎”,昭云沒一會就進入了夢鄉,黑暗中只剩下老夫人時不時的嘆息聲。
第二日一早葉夫人敲開門送了一包東西就匆匆離去,秋生打開包裹,里面是三四只玉鐲并幾件金玉首飾,而葉夫人頭上只剩下了一根不值什么錢的玉簪,這根玉簪還是將軍親手為她刻的。
秋生帶著一包首飾到了當鋪,好說歹說才勉強當了七百多兩,回到客棧便看見葉氏坐在老夫人房里抹著眼淚,原來葉氏一早就回了葉府,葉氏是葉家二房的獨女,早年就喪父喪母,只剩下叔叔和叔母還算是自己的親人,所以只能求葉老爺在朝中打聽一下消息,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轉圜。可葉老爺留下一句:“你這是要把我們葉家一起拉下水”便甩袖子回了書房,葉氏隨后又遭到表嫂一陣嘲弄,甚至中午飯都沒有跟她留一個坐的位置,最后還是葉老夫人心疼這個侄女,悄悄把她叫進房里,從自己的體己里拿出了二百兩,可話里話外也是葉家再也做不了更多事情的意思,葉氏也明白,當初要不是葉家大房只有一個女兒,斷不會把她嫁到裴家來鞏固關系,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別說她還只是一個侄女。
老夫人安慰了一下葉氏:“你也別難過了,人們向來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更別說你夫君現在是通敵叛國的嫌疑”,隨后又給幾家關系好的寫了拜帖讓秋生送去,可秋生跑了一圈,這幾家不是說老爺生病不方便見客就是干脆緊閉大門無人應答,只有程提督說會幫忙在朝中打聽消息,老夫人隨后又讓秋生拿了二百兩銀子送去。
在客棧住了十天,程家派了管家送來一封信,信中寫著“皇上現在指派刑部尚書徹查此事,到現在還沒有什么確切的證據,裴老爺現在被關在天牢里,情形尚好,請老夫人切勿操勞,保重身體。”
老夫人總算是定下心來,裴家三代武將,絕不可能通敵叛國,必是有誤會或者是遭人陷害,刑部尚書向來只忠于皇上,不會受小人挑撥,剩下的就只能等徹查的結果出來,隨后又讓秋生拿了三百兩給程管家,看看是否能見裴將軍一面,程管家拿了銀子便匆匆離去。
隨后老夫人把葉氏和童氏都叫到房中說:“我們現在所有的銀兩以及田產鋪子都被充公了,現在手頭只余下四百兩銀子,日后疏通關系上下打點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這個地方是不能再住下去了,景伊你明日帶著童春去外面問問有沒有合適房子,不需要什么金屋銀屋,可遮風避雨便好。”說完又讓秋生拿了五十兩銀子給了葉氏。
葉景伊帶著自己的婢女春杏和姨娘童春在外面找了兩天,才終于在一個小巷中找到了一進院子,院子里三間磚屋外加一間廚房,外面又有高墻圍著,小巷中只有四五戶人家,雖說環境沒有多好,但也是十分僻靜。葉氏跟房主講好了一年三十兩的價錢,簽定了契約,又用剩下的二十兩買了枕頭被褥、鍋碗瓢盆、炭盆火炭、蔬菜糧油甚至還有重新煳窗子的紙,又帶著童氏和兩個婢女打掃了一整天,才把老夫人和三個孩子接了過來。
我跟著她們飛到了這間大院,就在房檐底下簡單的用樹枝泥巴筑了個巢,昭云看到了我,開心的又蹦又跳,還要從廚房中找來小米給我吃。
大家安頓下來之后,秋生和春杏趕忙進屋炒了一盤青菜、一盤蘑菇、一道紅燒肉還有一條魚,另外又蒸了一大鍋的米飯,正準備回到廚房時,老夫人忽然發話了:“你們坐下一起吃吧。”
秋生和春杏趕忙跪下:“老夫人抬舉了,我們怎么能和主子同桌用飯呢。”
老夫人放下碗筷說:“今時不同往日,我們現在還處在危難之中,沒那么多規矩。”
秋生和春杏跪下磕頭之后,便到廚房拿了碗筷坐下吃了起來。
昭云捧著碗奶聲奶氣地說:“祖母,云兒不想吃這個,云兒想吃秋生姐姐做的梅花羹。”
老夫人摸著昭云的臉:“云兒乖,梅花長的太高了摘不到,云兒好好吃飯長高高,才能出去摘梅花對不對啊~”
昭云抱著碗大口大口吃起來:“云兒要快快長高,長的跟梅花一樣高~”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昭云,只能去高高的枝頭銜了兩支漂亮的梅花,放在了昭云門前。
在家中等了兩日,程家又派了程管家過來傳信,信中寫道:“今日亥時,一人探望,半刻即出,切記”
一家人立馬開始忙亂起來,秋生和春杏在廚房忙碌著,老太太帶著葉氏和童氏拆了幾件披風的毛領子,做成了護膝和暖手桶。
縫制好后已是戌正,葉氏趕忙到巷子口叫了一輛馬車,載著老夫人向天牢方向走去。到了天牢門口說明了情況,便有一個牢頭引著老夫人走到了一所監牢前,透過欄桿,只見裴鴻宇睡在一石床上,雖沒有遭到嚴刑逼供,近日來應該也是沒怎么休息,整個人看起來消瘦了許多,老夫人喊了一聲:“我的兒啊”便痛哭了起來。
裴鴻宇睜眼一看,從床上連滾帶爬到了門口,隔著欄桿握住了老夫人的手:“娘,您怎么來了”
老夫人打開食盒拿出幾個碟子:“娘來看看你,還給你帶了幾道你喜歡吃的菜,你在里面受苦了”
裴鴻宇接過碟子:“兒子不孝啊,連累一家人,可是娘我真的沒有通敵。”
“時間緊迫,你跟娘細細說來,當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圣上又為何疑你通敵叛國。”
“那日我接到圣旨,圣上命我三日內剿滅敵軍,我與二位將軍和議,丑時二刻二位將軍帶領三萬士兵前后夾擊偷襲敵營,我領一萬士兵駐守城中,可不知是否有人走漏了消息,兩位將軍撲了空,反被敵軍合成了包圍圈,只有一個報信官逃了出來,而我在城內也遭到一股敵軍襲擊,無力派出援軍,張將軍陣亡,榮將軍下落不明,皇上第二日就降職奪了兒的軍權,押回了京城。”
牢頭走了過來:“老夫人,時間到了。”
老夫人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你說的事情娘一定會去查清楚,我裴家三代的清白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污蔑的。”說罷就走了出去。
裴鴻宇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請娘一定要保重身體,等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