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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讀史筆記·三國志】【名臣奏疏語錄篇五十四】

高堂隆諫魏明帝勞役百官、不修德政

背景

高堂隆其人。高堂隆,字升平,泰山郡平陽縣(今山東新泰)人。歷任丞相軍議掾,歷城侯曹徽的文學(侍從之官),又轉任歷城國國相,曹叡即位后,任命高堂隆為給事中、博士、駙馬都尉。高堂隆以直言敢諫著稱,曾多次勸誡魏明帝要愛惜民力、節儉治國。在曹叡大興土木、建造宮殿時,他多次上疏勸諫,指出這樣做會勞民傷財、影響國家穩定。高堂隆不僅關注國家大事,還獨具慧眼地預見到了曹魏皇權的危機。他提醒曹叡要防備異姓強臣威脅皇室,并建議讓曹氏諸王在封地內建立軍隊以拱衛皇室。

奏疏背景。魏明帝大興土木,宮室極盡奇淫巧技,不僅勞役百姓,甚至文武百官都要被征調修建宮室、園林。這種做法讓百姓、官員怨聲載道。高堂隆認為這是窮盡天下之力來供養一人,長此以往沒有不亡國的。于是給皇帝寫下了這邊奏疏。奏疏中言辭犀利陳述國家存亡之道,皇帝看完后大受震撼。”書奏,帝覽焉,謂中書監、令曰:’觀隆此奏,使朕懼哉!‘“

原文段一

帝愈增崇宮殿,雕飾觀閣,鑿太行之石英,采谷城之文石,起景陽山于芳林之園,建昭陽殿于太極之北,鑄作黃龍鳳凰奇偉之獸,飾金墉、陵云臺、陵霄闕。百役繁興,作者萬數,公卿以下至于學生,莫不展力,帝乃躬自(握)〔掘〕土以率之。而遼東不朝。悼皇后崩。天作淫雨,冀州水出,漂沒民物。隆上疏切諫曰:

蓋“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然則士民者,乃國家之鎮也;谷帛者,乃士民之命也。谷帛非造化不育,非人力不成。是以帝耕以勸農,后桑以成服,所以昭事上帝,告虔報施也。昔在伊唐,世值陽九厄運之會,洪水滔天,使鯀治之,績用不成,乃舉文命,隨山刊木,前后歷年二十二載。災眚之甚,莫過于彼,力役之興,莫久于此,堯、舜君臣,南面而已。禹敷九州,庶士庸勛,各有等差,君子小人,物有服章。今無若時之急,而使公卿大夫并與廝徒共供事役,聞之四夷,非嘉聲也,垂之竹帛,非令名也。是以有國有家者,近取諸身,遠取諸物,嫗煦養育,故稱“愷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上下勞役,疾病兇荒,耕稼者寡,饑饉薦臻,無以卒歲,宜加愍恤,以救其困。

注解

魏明帝愈來愈熱衷于增建宮殿。雕刻裝飾樓臺閣榭,開鑿太行山的石英石,采集谷城的文石,在芳林園中堆筑起景陽山,在太極殿的北面建造起昭陽殿,還鑄造了黃龍、鳳凰等奇偉的雕像,用來裝飾金墉城、陵云臺、陵霄闕。各種工程紛紛興起,參與建造的工匠數以萬計,從公卿大臣到學生,無不竭盡全力,皇帝更是親自揮鋤掘土,以此作為榜樣來率領大家。然而,遼東地區卻不來朝見。與此同時,悼皇后也去世了。天空連綿降下大雨,冀州地區洪水泛濫,沖走了百姓的財物。在這種情況下,高堂隆上疏懇切地勸諫皇帝:

“天地最大的德行是生育萬物,圣人最大的寶物是君位。如何守住君位呢?答案是仁愛;如何聚集百姓呢?答案是財富。”然而,士人和百姓是國家的根基;糧食和布匹是士人和百姓的命脈。糧食和布匹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需要人力去耕種和紡織的。因此,皇帝親自耕種以勸勉農民,皇后親自養蠶以制作衣服,這是為了恭敬地侍奉上天,虔誠地報答上天的恩賜。

從前在伊祁氏和唐堯氏的時代,正值陽九厄運的時期,洪水滔天,讓鯀去治理,但沒有成功,于是舉薦了大禹,他順著山勢砍伐樹木,前后歷時二十二年。災害的嚴重程度,沒有超過那個時候的;征發勞役的時間,也沒有比這個更長的了。然而,堯、舜這樣的君臣,只是坐在朝廷上治理國家。大禹治理了九州,眾多的士人因功勛而得到封賞,各有不同的等級,君子和小人,都穿著符合他們身份的衣服。

現在沒有像那個時候那樣緊迫的局勢,卻讓公卿大夫與工匠們一起從事勞役,這樣的消息如果傳到四夷,不是好的名聲;如果記載在史書上,也不是好的記載。因此,治理國家的人,從自身來取法,從萬物來借鑒,要溫和地養育百姓,所以稱“和樂的君子,是百姓的父母”。現在上下都在從事勞役,又有疾病和災荒,耕種的人很少,饑荒接連不斷,百姓無法度過一年,應該加以憐憫和體恤,來解救他們的困境。“

原文段二

臣觀在昔書籍所載,天人之際,未有不應也。是以古先哲王,畏上天之明命,循陰陽之逆順,矜矜業業,惟恐有違。然后治道用興,德與神符,災異既發,懼而修政,未有不延期流祚者也。爰及末葉,暗君荒主,不崇先王之令軌,不納正士之直言,以遂其情志,恬忽變戒,未有不尋踐禍難,至于顛覆者也。

天道既著,請以人道論之。夫六情五性,同在于人,嗜欲廉貞,各居其一。及其動也,交爭于心。欲強質弱,則縱濫不禁;精誠不制,則放溢無極。夫情之所在,非好則美,而美好之集,非人力不成,非谷帛不立。情茍無極,則人不堪其勞,物不充其求。勞求并至,將起禍亂。故不割情,無以相供。仲尼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由此觀之,禮義之制,非茍拘分,將以遠害而興治也。

注解

我觀察古代書籍所記載的,關于天和人之間的關系,沒有不應驗的。因此,古代的圣明君主,敬畏上天明確的旨意,遵循陰陽變化的規律,兢兢業業,唯恐有所違背。這樣,治理國家的道路才得以興盛,德行與天意相符。當災害和異象發生時,他們會感到恐懼并修正朝政,因此沒有不使國家延期昌盛的。然而,到了后世,昏庸的君主不尊崇先王的法則,不接受正直之士的直言進諫,以滿足自己的私欲為樂,對變故和警戒漠不關心,沒有不因此招致禍難,最終導致國家顛覆的。

既然天道的規律已經很明顯,那么讓我再用人道的角度來論述。人的六種情感和五種性格,都是共同存在的。貪欲和廉潔、正直,各自占據其中一部分。當它們活動起來時,會在心中相互爭斗。如果欲望強大而本性虛弱,那么就會放縱無度,無法禁止;如果真誠的情感沒有得到控制,那么就會泛濫無度。情感所集中的地方,不是美好就是喜愛,而美好和喜愛的事物,不是靠人力無法成就,不是靠糧食和布匹無法維持。如果情感沒有限度,那么人們將無法承受過度的勞作,物品也無法滿足過度的需求。勞作和需求同時到來,將會引發禍亂。因此,如果不割舍過度的情感,就無法相互供養。孔子說:“人如果沒有長遠的考慮,就會有眼前的憂患。”由此看來,禮義的制定,并不是為了簡單地限制人們的身份和地位,而是為了遠離禍害并促進國家的治理。

原文段三

今吳、蜀二賊,非徒白地小虜、聚邑之寇,乃據險乘流,跨有士眾,僭號稱帝,欲與中國爭衡。今若有人來告,權、(備)〔禪〕并修德政,復履清儉,輕省租賦,不治玩好,動咨耆賢,事遵禮度。陛下聞之,豈不惕然惡其如此,以為難卒討滅,而為國憂乎?若使告者曰,彼二賊并為無道,崇侈無度,役其士民,重其征賦,下不堪命,吁嗟日甚。陛下聞之,豈不勃然忿其困我無辜之民,而欲速加之誅,其次,豈不幸彼疲弊而取之不難乎?茍如此,則可易心而度,事義之數亦不遠矣。

且秦始皇不筑道德之基,而筑阿房之宮,不憂蕭墻之變,而修長城之役。當其君臣為此計也,亦欲立萬世之業,使子孫長有天下,豈意一朝匹夫大呼,而天下傾覆哉?故臣以為使先代之君知其所行必將至于敗,則弗為之矣。是以亡國之主自謂不亡,然后至于亡;賢圣之君自謂將亡,然后至于不亡。昔漢文帝稱為賢主,躬行約儉,惠下養民,而賈誼方之,以為天下倒縣,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嘆息者三。況今天下雕弊,民無儋石之儲,國無終年之畜,外有強敵,六軍暴邊,內興土功,州郡騷動,若有寇警,則臣懼版筑之士不能投命虜庭矣。

注解

如今吳、蜀這兩個敵人,不僅僅是占據小塊土地的小虜寇或者聚居村落的盜匪,他們憑借險要的地勢和便利的水流,擁有眾多士兵,僭越稱帝,想要與中原王朝一爭高下。假如現在有人報告說,孫權、劉禪(此處原文有誤,應為劉禪而非劉備,因劉備已逝,此處可能是筆誤或引用時的錯誤)都在修行德政,重新回歸清廉節儉,減輕租賦,不追求奢華玩樂,行動前都咨詢德高望重的老人,做事都遵循禮制。陛下您聽到這樣的報告,難道不會心生警惕,厭惡他們這樣做,認為難以迅速討伐消滅他們,從而為國家擔憂嗎?

如果報告的人說,那兩個敵人都在施行無道之政,奢侈無度,役使百姓,加重賦稅,百姓無法承受,哀嘆之聲日益加劇。陛下您聽到這樣的報告,難道不會勃然大怒,為他們困苦我們無辜百姓而憤怒,想要迅速對他們進行討伐,或者至少慶幸他們疲憊不堪,攻取他們不再困難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我們就可以換位思考,理解事情的道理和規律也就不遠了。

況且秦始皇不筑道德之基,而修筑阿房宮,不憂慮宮廷內部的變故,而大興長城的勞役。當他和他的臣子們做出這樣的決策時,也是想要建立千秋萬代的基業,使子孫永遠擁有天下,哪里會想到有一天一個普通人振臂一呼,天下就傾覆了呢?所以我認為,如果先代的君主知道他們所做的行為必將導致失敗,那么他們就不會去做了。因此,亡國的君主自認為不會亡國,然后才導致亡國;賢明的君主自認為將要亡國,然后才不至于亡國。從前漢文帝被認為是賢明的君主,他親身踐行節儉,對百姓施恩惠,養育百姓,然而賈誼卻將他與危亡的國家相比,認為天下有三大可痛哭之事,兩大可流涕之事,三大可長嘆息之事。何況現在天下凋敝,百姓沒有一斗一石的糧食儲備,國家沒有維持一年的積蓄,外有強敵,六軍駐守邊疆,內有大型土木工程,州郡動蕩不安,如果有敵寇入侵的警報,那么我擔心那些正在修筑工事的人將無法拼死抵抗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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