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很是不便。

容棲月帶著辛姨李崇先過去，一開始陳長生陳父還不讓靠近，容棲月說明李崇先是大夫，陳長生面色才緩和些，但眼里仍舊充滿抗拒。

“啊，好痛啊！”

“沒事沒事，一會兒就好。”

馬車內(nèi)傳出女人痛苦的叫聲，安慰她的，是陳長生的母親，蘇曉曉的婆婆。

“是要生了吧？”容棲月詢問，實(shí)則內(nèi)心非常肯定。

“嗯。”陳長生想去看馬車?yán)锩娴那闆r，可想到自己什么忙也幫不上，只能在原地不停踱步。

“啊！”

女人痛苦的聲音再度傳來，陳長生跟著揪心。

“挺住，曉曉，每個女人都是這么過來的，很快了！”

容棲月聽得心疼，她前不久也才經(jīng)歷了那種痛，那是一種，渾身被碾碎，生不如死的感覺。

況且，她了解過，女人生孩子，并不是每個都能很快就生的，有些是很快，可有些，痛上個一兩天都不一定生。

一直痛下去可不是辦法，還是得看看具體情況。

容棲月開口：“要不，你讓李大夫去看看吧，他是大夫，他知道該怎么做。”

“不行。”陳長生一口否決。

要是女人還好，可是個男的，蘇曉曉肯定不會同意的。

“那我們?nèi)タ纯矗梢詥幔俊?

容棲月不死心，接著問。

李崇先不行，他們有所顧忌，那最起碼，讓她和辛姨過去看看，畢竟辛姨也有經(jīng)驗(yàn)。

“我娘已經(jīng)在里面，用不著你們，你們回吧。”

見陳長生態(tài)度強(qiáng)硬，李崇先冷哼一聲，“算了算了丫頭，人家不領(lǐng)情，我們別在這里求人家了，走走走，我們走。”

說著，李崇先推著容棲月和辛姨往回走。

“長生，長生！好痛！”

女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她喊到后面的‘好痛’時，聲音明顯弱下去。

“哎呀，曉曉！曉曉！”

馬車內(nèi)，陳母驚叫起來，陳長生和陳父幾步跑過去，陳長生掀開門簾，不停喊著蘇曉曉的名字，可仍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娘，怎么辦娘？”

“我——我也不知道啊。”

陳母兩手一攤，既為難又無助。

“娘，你不是說過沒事的嗎，你不是說生孩子很簡單的嗎？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娘，娘你快看看曉曉啊！”陳長生慌亂掐著蘇曉曉人中。

“哎呀老婆子。”陳父也在外面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抬頭看去，陳父一跺腳，追上容棲月他們。

他撲通一聲跪在他們面前，“三位，三位請留步！”

“干什么？剛才趕我們走，現(xiàn)在又跪在這里，你們到底想干什么？”李崇先沒好氣道。

“對不住，三位，實(shí)在對不住，剛才我兒也是擔(dān)心——”

“怎么了，擔(dān)心我們是壞人，我們長得很可怕嗎？你有見過這么和善的壞人嗎？”李崇先指著自己的臉，氣呼呼的。

容棲月想上前，卻被李崇先攔住，“別上趕著做好人，你看看他們說的。”

“好啦，李老頭，你少說兩句。”辛姨看不過去，忍不住斥責(zé)李崇先。

“哼！”

李崇先可不管，誰讓他們剛才那么沒禮貌，現(xiàn)在想來求人，那就得吃點(diǎn)苦頭。

既然主動要求幫助他們不要，他必定要讓他們知道，什么才是正確的求人之道。

見陳父跪在那里，容棲月一行人還是不肯過來，陳長生趕緊也跑過去跪下。

連磕三個響頭，陳長生才抬頭，“三位，實(shí)在對不住，剛才，都是我不對，求求你們，求求你們?nèi)ゾ染任移拮樱灰銈兛暇人銈冏屛易鍪裁次叶即饝?yīng)。”

看容棲月沒說話，李崇先也別過臉去。

陳長生再度開口：“求求你們了，曉曉她已經(jīng)痛了三個時辰了，但是還沒有生下來，這會兒已經(jīng)不省人事，求求你們，救救她吧。”

話音剛落，陳長生捂著臉哭起來。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么！”李崇先撅著嘴，眼睛瞟了馬車一眼。

“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為了給我生孩子，她就不用這么痛苦。”陳長生深深自責(zé)。

李崇先照樣擺著個臭臉，容棲月晃晃他的胳膊，“好了李大夫，醫(yī)者仁心，差不多出出氣得了，快去看看妊婦，可不能真出事。”

對上陳長生哀求的目光，又看了看辛姨和容棲月，李崇先才故作為難道：

“好吧，既然連丫頭也求我，那我就勉為其難吧。”

其實(shí)他自己也沒給幾個人接生過，畢竟有穩(wěn)婆，妊婦也比較排斥男大夫接生，所以他平日里只是看病，但現(xiàn)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還是孩子和妊婦最重要。

見大夫是個男的，陳母想說什么，卻被陳父拉到一邊去。

“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妻子。”

陳長生再次哀求，李崇先沒有回答，而是急急進(jìn)了馬車。

容棲月?lián)u了搖頭笑笑，看吧，故意擺架子的是他，其實(shí)最著急的也是他。

“棲月，妊婦醒了，你進(jìn)來幫忙。”

容棲月放下辛姨的手，忙走過去。

“長生，長生。”

蘇曉曉醒來感覺不到熟悉的氣息，著急喊陳長生，發(fā)出的聲音卻極其微弱。

“蘇姑娘別擔(dān)心，這位是大夫，我們是來幫你的。”

月光朦朦朧朧的，又是在馬車內(nèi)，蘇曉曉看不清他們的容貌，李崇先索性不出聲，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蘇曉曉雖醒過來，還是暈暈乎乎的，李崇先就壓低聲音跟容棲月交流。

經(jīng)過兩人的努力，一聲嬰兒的啼哭打破了夜的寧靜。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陳母雙手合十不停念著。

“太好了。”陳長生如釋重負(fù)。

見差不多了，容棲月和李崇打算出去，卻發(fā)現(xiàn)蘇曉曉拉住容棲月的手。

李崇先退出馬車，對在外面等待的大家說了句“一切都好。”

容棲月耳朵湊近蘇曉曉唇邊，才聽到她說的是什么。

她說：“姐姐，你是客棧里的那位姐姐，對吧，我記得你的聲音。”

“是的，是我，放心吧，孩子沒事，你也沒事。”容棲月握著她的手，柔聲回應(yīng)。

“姐姐，謝謝你！”蘇曉曉說著，兩行淚就這樣流下來。

“不用客氣，好了，都過去了，別哭，好好養(yǎng)著身子。”

替她拭去淚水，容棲月這才退出馬車。

不知是被蘇曉曉感染的還是怎么的，容棲月也濕了眼眶。

蘇曉曉是幸運(yùn)的，她的孩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