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喜歡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十五歲的時候暗戀他們,二十多歲和他們一起玩耍,三十多歲生怕他們嫌棄自己,今天我想起那些年輕人,其中的一對,非常普通,他們的故事也很普通。但對于他們自己,可能是需要有一點點紀念的。
我和溫笛都是為創軟件的文秘——這個公司工資最低的一類人群,起初我以為文秘就是電視里那樣穿套裝高跟鞋拿著文件夾跟在老板身后笑語嫣然,結果發現在軟件公司,文秘就只是個跑腿的,終日穿梭在各個樓層和各個部門各個崗位的人傳遞各種文件,蓋章,簽字,高跟鞋是穿不了的,于是我穿了當時最拉風的厚底鞋,有一次上樓梯人力資源部的馬姐姐正好走在我后面,看見我的鞋大叫一聲:“于恬!你穿的什么東西!”
隨后我收到了人力資源部發來的電子郵件,要扣除當月五百塊錢的工資,原因是著裝散漫,影響公司形象。
軟件公司有什么形象?那些開發人員每天直接就在辦公室刷牙洗臉,頭發都不用梳的,鍵盤鼠標一摸全是油!五百塊錢!我的工資扣除五險一金本來就剩一千冒頭了!
有人說,來為創做文秘的都是不缺錢的,來大公司求的就是一個安穩,能一直混到退休,所以即便沒幾個錢,那些開著名貴小車的美女們依然兢兢業業在這個死氣沉沉的軟件公司端茶倒水,下班就奔向喧鬧的CBD,和富二代們共享人世繁華。她們中的一部分在混了兩年后就結婚生子做全職太太,更有追求的就轉做測試,工資水平能翻一番,總之,這是一個更新換代異常頻繁的職位。
是的,在軟件公司,有拿著高薪但灰頭土臉的工程師,也有拿著更高薪的衣著光鮮的部門領導,還有像我們這種夾縫里求生存的小宮女。
溫笛是三樓的宮女,屬于領導部門,她只伺候一個人,就是部門大領導葉總,雖然我們伺候的都是女領導,不得不說女人和女人的差距太大了。葉總,短發,膚白微胖,像個北方的饅頭,她年輕時醉心工作,四十多歲才有孩子,工作上雷厲風行,對人卻和藹可親,臉上總是閃耀著慈祥的光芒,溫笛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葉總對她溫和有耐心,從不苛責,這是我無比羨慕的。
而我的領導孫總,挎著大牌包,蹬著高跟鞋,窈窕美艷,但只對比她更高職位的領導展露笑顏,我最多只能得到她的白眼。后來我分析了,她是天蝎,我是天平,我和天蝎座的女人就是宿敵。除了她,我們部門,還有三個副總,一個辦公室主管,這就相當于一個宮里有一個主位娘娘,三個副位嬪妃,加上一個掌事宮女,我的地位極其卑微,處境極度艱難。
溫笛對我這個“宮女”的定位很感興趣,她又問我,其他部門其他領導都是什么。
為創是一個大公司,最上面是總裁辦公室,我們難得見“皇上”一次,他總是日理萬機,到處出差辦公,偶爾回宮,我們見著了得恭恭敬敬地喊“總裁好”,這時候我的內心OS是“皇上吉祥”。副總裁呢是一位優雅知性的女士,年會上通常會朗誦詩歌一首,她常伴總裁左右,待人接物如皇后娘娘一般,但其實并不是總裁的妻子。
為總裁服務的總裁辦公室,男的細皮嫩肉,女的柔媚多姿,
關于我們部門,后來聽得公司的老人們八卦了一下,我們孫總和辦公室主管劉姐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同一批進公司又住同一間宿舍的好姐妹,開始都只是普通員工,可是后來天蝎座的孫拼命往上爬,成了部門領導,上陣殺敵,沖鋒陷陣,薪資自然水漲船高,每天進門都要走出女魔頭的架勢。而天秤座的劉嫁了家境殷實男,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歲月靜好,對事業意興闌珊,只做了辦公室主管,妥妥的宮斗劇劇情。雖然孫總上位成功,劉姐讓曾經一同入宮的好姐妹教訓使喚著實有點不爽,但也樂享清閑。再說了,現在苦活累活受氣受罪的都是我。
我見過劉姐剛入職的照片,那也是小清新一枚,結果生完倆兒子后,身體急劇膨脹,尤其那一對豪乳,可能是過于沉重,日常都是“擱置”在辦公桌上,讓我想起一項氣質高雅的運動項目——保齡球。
溫笛對什么都感興趣,她總是笑嘻嘻樂呵呵,聽我們說八卦就會睜大雙眼非常驚訝:“真的啊?”一看就是那種優渥幸福的家庭成長的單純小孩。外表呢,烏黑濃密的長發,齊劉海,一副黑框眼鏡,白白胖胖,穿著可能受母親影響,偶爾卡通T恤,童趣幼稚,偶爾大花大葉,成熟女人,最迷的是飾品,每天珠光寶氣,手腕上戴著三排假珍珠串成的手鏈,胸前一顆“海洋之心”的大吊墜,大衣上別著水鉆的胸針,還有那種中年女性的玉石項鏈,我看著百爪撓心,實在忍不了:“叨叨,要不我送你個吧。”
溫笛立馬回絕了:“我才不要你送呢,我要我未來婆婆送我,我這個人不喜歡什么鉆石,黃金,我就希望她送我一個玉鐲。。。”
我噎住了,一個連男朋友都沒有的人,就想著婆婆送手鐲的事了。
我看著她說:“你這種行為就是那種連豬跑都沒看過的人,非說自己吃過豬肉。”
我和溫笛是在食堂認識的,剛來公司的時候,劉姐只領我去食堂轉了一圈告訴我打飯的步驟就和別的部門的掌事們吃飯去了,我一個人吃了好幾天孤獨的午飯,那天我吃著吃著突然琢磨起來相對靜止的問題來——在高速運動的列車里,飛在半空的蚊子為什么可以隨列車一起前行呢?它是怎么做到的呢?我就坐在靠打飯窗口最近的那一排,托腮冥想,那些端著托盤,對著四喜丸子喜笑顏開的人肯定不知道此時此刻我正在思索多么高端的課題。一個姑娘在我對面坐下了,其實我注意她很久了,她也總是一個人吃飯,算起入職時間,她還是我的前輩,但她問了我的名字年齡后就開始“于姐,于姐”的叫起來,北方人就這樣,總是把年齡看得很重,在南方工作的時候,小姑娘對著比自己大幾十歲的下屬也是指名道姓的,她們從不認為年齡大就理應得到尊敬和愛戴,你的金錢能力地位才是被別人尊重的資本。不像北方這么拿年齡當回事,哥哥姐姐的叫著。
因為常去找葉總簽字,我和溫笛接觸的機會也多了起來,慢慢地開始一起搭伴吃飯。隨后,金融部的小宮女夏薈也加入了我們。
溫笛什么都好,就是話多且雜,有一次我們和中間件的米悅一起外出辦事,米悅開車,她坐了副駕,堵車的時候,溫笛突然發現什么:“哎呀!你怎么不拉手剎啊。”
米悅淡淡地說:“我不習慣拉手剎。”
溫笛開始叨叨:“我以前也不習慣,可是有一次啊,在那個什么路上,我沒有拉手剎,你知道發生什么嗎?嚇死我了……”
米悅開始頭大:“好吧,我拉手剎。”
溫笛繼續:“不是呀,我跟你說,我有個同學,她也是不拉手剎……”
于是我給她取了個小號叫“叨叨”,溫叨叨,她欣然接受了。
我們公司的食堂還是不錯的,免費,三菜一湯,葷菜是二選一,第一天來報道時,葷菜是一個大雞腿,我都驚呆了,心想這伙食也太好了,結果在此后的兩年再也沒有見過雞腿兄。每周一上班早上我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公司內網看看一周都吃些什么,吃食堂簡直就是我在為創唯一生存目標。
領導們偶爾也來吃飯,但他們都徑直走向飯廳后面。
夏薈問:“他們吃的小廚房和我們的菜一樣嗎?”
溫笛因為常常跟著葉總,就比較見過世面,很篤定地:“一樣,就是他們可以兩個葷菜都選,也不用自己收盤子,而且像吃自助餐一樣,裝在那種帶蓋的大桶里。”
我看看餐盤里的菜:“這種菜吃自助餐有意思嗎?”今天的菜單是藕片炒肉/蘿卜絲燉蝦,白菜粉絲,燒豆腐。
夏薈附和:“就是”。
我嘆了口氣:“但好在可以隨便吃,可以挑一挑。”
溫笛點頭,興奮地說:“嗯,可以光叨肉,所以他們的盤子都吃得很干凈。”
我扒拉著盤子里的蘿卜絲,尋找蝦的蹤跡,恨恨地說:“那叫什么小廚房,就叫光叨肉吧,今天叫光叨蝦。”
溫笛的人緣極好,老少咸宜,食堂里進進出出的不停有人跟她打著招呼,夏薈突然發問:“哎,溫笛,怎么每天盡是女的跟你來來去去的呀?”
“是啊,”溫笛有些哀怨,“一個男的都沒有”
我理解她的哀怨,因為軟件公司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了,于是安慰她:“俗話說得好,得女人者得天下。”
那些女人不僅紛紛跟她打招呼,還要開她的玩笑,說什么“小笛笛,你怎么又胖了?”“小溫呀,今天這個劉海怎么梳后面去了?”……
我憤憤不平:“叨叨啊,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他們那種姿色,憑什么刺撓你……”
“就是!”夏薈附和。“你只能讓我們刺撓。”
“我們都舍不得刺撓,”我又回頭看了一眼那群中年婦女,“真是看不下去了,算了,我決定閉上雙眼。”
男人們也有跟她打招呼的,比如一樓機房的大叔,笑起來一臉褶子,還有傳達室的幾個大爺,我們每天中午吃完飯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去傳達室領部門訂的報紙,大爺老遠看見我們就喊:“今天沒有交通(部門)的!”
溫笛大吃一驚:“啊!沒有交通的!”
半秒后,反應過來:哦,我們不是交通的。瞬間表情怡然。
吃完飯天氣好的話我們就會去附近的山上去溜達一圈,這座山是佛教名山,我們公司也算占了塊風水寶地。沿著石階一路向上,走不多遠就有一座金身彌勒,三十多米高,很是壯觀。
我今天穿得少,吃飯的時候就說:今天可不上山了,太冷了。
吃飽了,大家對著空盤子發呆,我又念了一句:“今天不上山。”
溫笛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走出食堂,我看著陽光燦爛,藍天白云,心情大好,轉身對溫笛和夏薈說:“走!咱們上山吧!”
溫笛總是這么隨和,輕易滿足我任何的不按理出牌。
山上過幾天就要舉辦一年一度的相親大會了,每年有近十萬人參加,可謂盛事。夏薈慫恿溫笛:“要不咱倆也去參加吧。”溫笛立馬含羞拒絕:“我才不去呢,我才多大啊。”
說完就夾著報紙跑了。
今日菜單:香辣肉絲/五香鲅魚豆芽芹菜辣白菜,我吃了兩碗飯。
吃飯的過程中,溫笛一直念叨:“今天怎么這么冷啊。”
今天是相親大會第一天,我悄悄對夏薈說:“她不想去。”
出了食堂,我馬上拉住她:“看,天氣多么溫暖,天空多么晴朗,佛頭多么閃亮,咱們去看佛頭吧。”
溫笛扭捏著掙脫:“哎呀,你怎么這么二呀,你能三一點嗎?”
我從背后抱著她,對夏薈喊:“咱扛她去吧!”
溫笛義正嚴辭:“我要回去了,還有好多事忙呢!”
我在她身后大喊:“你不去我會生氣的!”
她也沒有回頭。
這叫近鄉情怯還是葉公好龍呢?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我去三樓找葉總簽字,正巧順豐快遞來取件,我身上沒錢,就問溫笛借了二十,下午去還錢時,她不在座位上,我便把錢壓在她的鍵盤下,又留了張字條。沒想到一會在聊天軟件上收到她的回復:“于姐!你好浪漫啊!”
我有點意外,只是一張留言條,居然讓她有這樣的感受,我們叨叨對浪漫到底是有多渴望啊,她的春天快來吧。
一大清早,活生生被刺激了,打水路過廁所,發現所有隔板都被拆了,只剩光禿禿的蹲坑,那叫一個觸目驚心。回到座位,收到物業公司發來的郵件:因裝修施工衛生間隔斷已拆除,正逐層開始施工,為大家帶來不便,敬請諒解。
我回復了一下:那是相當不便。
不便也得便便啊,我跑去二樓的海外事業部借了把雨傘,然后撐著傘,在光禿禿的廁所,仿佛從蹲坑里長出的蘑菇。
交通部又來了一個新的文秘,蒼白瘦弱,輕言細語,今天在食堂吃飯時,恰巧與她同桌,向來健談并且喜與新人結交的我今天一直微笑不語,客氣矜持,弄得溫笛迷惑不已,飯后問我是不是不喜歡美女。
我白她一眼:“你坐她旁邊,我跟她隔張桌子,光看見她張嘴了,說什么我一個字聽不清,讓我咋說。”
“噢,”溫笛說:“我還以為你嫌她長得比你好看。”
不得不承認,溫笛對我的剖析非常準確,我這個人向來對美女退避三舍,無論是這個剛來的瘦瘦還是交通部一個叫柳娜的銷售,她們過于美麗,讓我望其項背,自嘆不如,和美女做朋友壓力太大,不如溫笛這樣普通的姑娘。
上山的路上,我和溫笛手牽手,她一米六五,我一米五六,她二十二,我二十六,現在想來,真是青春大好年華。可惜我那時候滿腦子都是被我媽催婚的恐懼,只想趕緊結婚生娃。
溫笛也是被催婚的對象,但是她的媽媽明顯格局比較大,首先給她買了一臺代步工具,身型龐大的suv,我不懂車,只覺得女孩子開這種車真是夸張,但溫笛坐上去又似乎不那么夸張了。
溫笛開車上班了,大家都來圍觀,有猜車價的,有問她什么時候考車本的,有想蹭車回家的,叨叨滿臉笑容,一一回復,像在介紹自己的男朋友一樣幸福。
溫笛的媽媽我沒有見過,但肯定是一位頭腦清醒,掌控欲極強的王者,經常在溫笛上著班的時候打來電話,說哪哪哪新開了一家服裝店,要溫笛過去陪她逛街,溫笛頭都大了:“媽!我在上班呢!”
她的聲音還是軟的,因為對媽媽的不滿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叨媽不吃這套,電話那頭就開始噼里啪啦:“你那個班,請個假怎么了,都夏天了,你也沒件像樣的衣服,快出來,我給你好好挑兩件。”
最后自然還是沒有翹班,她怕媽媽,但是也熱愛工作,跟我說的時候有些哀怨,我一聽覺得叨媽的風格倒是跟我很類似,隨心所欲,無法無天。
我告訴她:“我可太喜歡你媽了,我要是當媽也這樣,而且我會生個像你一樣的女兒。”
溫笛有點無語:“為什么呀?”
“因為一般像我們這樣的,生的女兒都比較憨厚老實,跟媽媽截然相反。”
溫笛很愛自己的媽媽,她的每一步都是媽媽安排的,去哪兒工作,買什么車,交什么樣的男朋友……這時,她還是一個沒有談過戀愛的小白白。
話說回來,軟件公司真是一個找對象的好地方,這些IT男工資高,應酬少,滿腦子只有代碼,生活極其簡單。但也奇奇怪怪,比如我們部門一個男孩,每天老遠看見我就駐足不動,微微俯身,恭恭敬敬地喊“于姐好!”開始很不適應,后來就很安心享受這種被尊敬愛戴的感覺了。
我們這些小宮女有誰能高看呢,多得是對我們頤指氣使的,比如財務部,這是我們最不待見的部門,領導們出完差,一堆發票扔過來,我們得一張張貼好,填寫報銷單,然后去財務部,一級一級找會計出納簽字審核,但凡一點點不合規定,就被退回,屢次這樣,煩不勝煩。財務部的大主管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姓顧,眼神犀利,氣勢逼人,我尤其怕她,每次我們部門的資金申請總被她卡住,孫總就要我去找她,但我一個小宮女又能怎樣呢,說到底只是被她們踢來踢去,兩頭受氣。
春天的時候,財務部來了三個新人,小楊,小江和小石,實習生,沒多久,我們的報銷手續就轉接到新人手中,至此,痛苦的報銷好像變得有點快樂了。
今天的菜單:雞肉串,豆腐白菜,小白菜……
這幾日終于是暖了起來,北方人似乎深諳其道,洞曉季節的花樣,謹小慎微,大多仍著冬裝,而我已經輕薄上陣了。看見窗外陽光心里總是歡喜,景象雖仍是冬季般蕭瑟,但因暖風煦日,心境大不相同。
我們坐在了窗邊,陽光透過玻璃照在身上非常溫暖,小楊和小江端著餐盤走過來,小楊跟我們已經很熟了,很不客氣地:“這是我們的位子。”
我也很不客氣,點點頭:“請坐”
溫笛格外殷勤地拿著湯盆去盛湯,又給每一個人倒上。
眼看著溫笛和小楊你一言我一語,互動熱烈,我和夏薈竊竊私語:“看,她終于正常了,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我們要支持。”
和財務部關系的逐漸融洽,讓報銷工作變得輕松許多。時間久了,我們也慢慢了解這三個男孩的性情,小楊比較傲氣的同時也有點喪,小江斯斯文文的外表下總有一種對他人的輕蔑,小石是個小矮胖子,比起做賬,他更喜歡唱歌,夢想是做一個酒吧歌手。
實習期快到了,三人之中只能留下兩人,最后離開的是小江,在食堂吃送別飯的時候,他笑了一下:“早有預料。”
小江離開后,我們吃飯組織正式確定下來:溫笛,我,夏薈,小楊,小石,還有技術組的范洪濤。
范洪濤比我小兩歲,胖胖乎乎,戴個眼鏡,每天是不同顏色的格子衫,IT男的標準形象,臉上永遠是瞇瞇笑,很像一只大懶貓。有一次我把阿里巴巴批發的帽子送給他一頂,粉紅色,他二話不說就戴上了,毫不嫌棄這膈應的顏色,于是這一天起他改名為“粉紅濤”。
我從阿里巴巴批發了很多小飾品和收納盒,晚上下班后和一個工商局的姐姐去擺地攤,那時候山師東路還是可以隨便擺攤的,賣家居用品的,賣包包袋袋的,童裝女裝,鞋子襪子的,還有很多貼手機膜的,有一個賣襪子的,他就躺在自己的私家車里,窗口露出一雙穿了白襪子的腳,左邊腳底寫了三個字“賣襪子”,右邊腳底是“十元三雙”,我們的攤旁邊是一對夫妻,男的貼膜,女的賣手機殼,晚上十點收攤,男的騎著三輪車,女人就坐在高高的貨物堆上,搖搖晃晃,兩個人沖我們擺手“回去啦”。而我倆忙活一晚上,通常給其他攤貢獻更多。
溫笛沒有生存壓力,她不缺錢,也沒有花錢的愛好,下班時間唯一的消遣就是看言情小說,她說:“我就喜歡看那種過程很虐,結局又很圓滿的小說。”
“于姐,你有沒有什么推薦?”她問我。
“哦,那你看《西游記》好啦”
“啊,西游記?”
“嗯,九九八十一難,還不夠虐啊。”
溫笛瞪大了雙眼:“于姐,你怎么越來越像楊輔安了。”
小楊叫楊輔安,我說這名字特別像一個位高權重的宦官,溫笛聽了咯咯笑,特別開心。所謂少女懷春,即是如此,聽得一點點關于他的事情都會內心洶涌,壓制不住的喜悅。
我更喜歡小石,圓乎乎,樂呵呵,像一只草原上的土撥鼠,渾身散發著朝氣勃勃的生機。每天中午吃完飯我們喜歡聚在粉紅濤的工位上,打開唱吧app,開始pk,小石說他唱功了得,但總是一不小心就破音,而我把好漢歌發揮得淋漓盡致,讓他折服不已。
小石圍繞在我身邊,“于姐于姐于姐”叫個不停,有一次他老在我眼前晃,不知道怎么的,我就做出了趕蒼蠅的動作,一巴掌拍在了他臉上,然后我倆都愣住了,半秒后我們都若無其事地走開,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小石越來越喜歡我很大一方面原因是我們同仇敵愾,都特別煩財務大主管顧老太,顧老太是回民,小石總說要給她匿名寄一個豬頭,放在她辦公室上,等她早上上班一打開,肯定特別震懾。我說,太破費了,不如寄一盒開塞露,更加耐人尋味,意味深長。我倆總是沉浸在這種想象的快樂之中,有時候有共同的敵人比有共同的朋友更能鞏固感情。
今日菜譜:韭菜雞蛋,肉末豆芽,芹菜炒香干。
今天只有我們仨宮女吃飯,我和夏薈吃的很快,只等著溫笛,看她慢悠悠叼盤里那幾根黃豆芽,一根一粒都不放過,眼看著還有兩顆黃豆粒就要結束戰斗,突然她站了起來,端起盤子,我和夏薈愣住了,“你要干嘛?”
“走啊”,溫笛開始轉身。
連個預告都沒有,也太突然了,我真喜歡這刺激的生活。
油水攝入不足,我們決定再去外面的商店補充一點能量,迎面碰見兩位歸來的同事。
溫笛很熱情地打招呼:“哎呀,你們倆這么快就吃完了。”
二人:“啊。”
溫笛繼續綻放笑容:“剛才還看見你們在我們前面坐著吃飯呢,跑這么快啊。”
二人:“啊。”
二人已經走過去,溫笛依然念叨:“哎呀,他們可真速度啊,剛看見在食堂,一下子就吃完了。”
我和夏薈同時:“啊。”
“溫姐啊,你可長點心吧。”這是粉紅濤經常掛在嘴邊的話,他這個人有一點很煩,特別喜歡把網絡段子和郭德綱相聲當日常用語,什么“hold住”、“傷不起”“神馬都是浮云”,什么“照片貼在門上辟邪,貼在床上避孕”,以此彰顯他的博學多識和幽默風趣。
而且多次堆疊重復,說完還雙眼灼灼地等待你的反應,你要是不給他點捧腹的表情,我懷疑他能一直說下去。可是你若是表現出有趣的意思,他也依舊會繼續說下去。
無解。
沒想到,這么油膩的男人,他談戀愛了。
而且對方溫文爾雅白皙美麗,而且,眼神獨到。
小楊拍拍他的肩膀:“濤哥,還是你有福氣啊!”
粉紅濤嘿嘿笑:“在幸福的道路上,人人都有機會。你會有的,溫姐也會有的。”明明溫笛是我們中最小的,可是我們平時都愛叫她溫姐,我說這是對她發自內心的尊敬。
溫笛和小楊從什么開始情愫漸生,我不知道,我只看見他們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開始食不知味,不管今天吃酸菜魚還是酸菜鴨,都對他們產生不了任何影響。
我們竊竊私語,終于他們察覺異樣,小楊給了一個問號表情,我把白眼甩回去:“看什么看,沒說你!”
溫笛一聽這話,覺著不對,也看過來。
我瞪她一眼:“看什么看,說的就是你!”
溫笛不自然地:“看你倆笑得陽光燦爛的。”
我糾正她:“是陽剛燦爛,謝謝。”
說起來,他倆的愛情既是水到渠成,也是我們一手促成,每個人都有意無意地捆綁他們,促狹,打趣,人們熱衷做愛情背后的推手,喜歡用牽線來維系復雜的人際關系,關系+關系似乎能更牢固,是利己還是利他?
濤哥的玩笑里全是實話:“小楊,好好把握溫姐啊,拿下她,你就在濟南扎根了。別磨嘰,生米煮成熟飯,她媽也沒轍。”
不知道小楊有沒有聽進去,但是他開始琢磨在濟南買房的事情。
小石離職了,他的心臟受不了高負荷工作,我說:“難怪你總是高音唱不上去,原來那兒不行。”
他說“于姐,咱倆以后還合唱啊,唱私奔到月球。”
“嗯,好。”
其實你是個心狠又手辣的小偷
我的心我的呼吸和名字都偷走
你才是綁架我的兇手
機車后座的我吹著風逃離了平庸
這星球天天有五十億人在錯過
多幸運有你一起看星星在爭寵
這一刻不再問為什麼
不再去猜測人和人心和心有什麼不同
一二三牽著手四五六抬起頭
七八九我們私奔到月球
讓雙腳去騰空讓我們去感受
那無憂的真空那月色純真的感動
當你說太聰明往往還是會寂寞
我笑著傾聽孤單終結后的靜寞
看月亮像夜空的瞳孔
靜靜凝視你我和我們鬧嚷的星球
靠近你怎麼突然兩個人都詞窮
讓心跳像是野火燎原般的洶涌
這一刻讓命運也沉默
讓腳尖劃過天和天地和地緣分的宇宙
一二三牽著手四五六抬起頭
七八九我們私奔到月球
讓雙腳去騰空讓我們去感受
那無憂的真空那月色純真的感動
一二三牽著手四五六抬起頭
七八九我們私奔到月球
讓雙腳去騰空讓我們去感受
那無憂的真空那月色純真的感動
一二三牽著手四五六抬起頭
七八九我們私奔到月球
讓雙腳去騰空讓我們去感受
那無憂的真空那月色純真的感動
其實,離職了就不會再聯系了,沒多久,夏薈也離職了。只剩下溫笛,我,小楊和濤哥,兩男兩女的組合有點尷尬,特別是我和濤哥看見對面的他們偷偷在桌子下面勾手指頭,我抱住腦袋才吃完了拉面。
更尷尬的是,溫笛不肯放棄她的純情人設,一直不承認她和小楊的關系,夏至那天中午,我們四個又在濤哥工位集合。小楊提議:“晚上三國殺吧。”這是濤哥最近沉迷的游戲,但小楊明顯是醉翁之意。
溫笛拒絕:“不行,今天是夏至,我晚上要回家吃涼面。”
小楊懇求她:“溫姐,我真的真的很想打牌,你必須在。”
溫笛還在扭捏。
小楊突然目光一沉,聲音嘶啞:“溫姐,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孤獨,就想要你陪陪我。”
我踩著六厘米的松糕鞋蹦了半天,太惡心了,消化不了。
“如果明天晚上Pony不在家,我就請你們吃飯。”我真是太喜歡攢局了。
小楊問:“Who is Pony?”
我回答:“Pony is my boyfriend。”
溫姐在高一英語聽力里徹底迷失了自我。
過了半天,小楊的聲音幽幽響起:“要西。”
他突然轉過來喊溫笛:“Wendy!”
溫笛一臉純情的驚訝:“你們怎么知道我英語名叫Wendy。”
我得趕緊認領一個,喊:“那我就叫Timmy了,這事得跟Tommy說說。”
溫笛急著問:“那楊輔安叫什么?”
我們仨同時:“Annie!”
以后咱就屬于國際組織了。
三歲半修仙,洗白系統早來五百年
姜婉穿越修仙界成了大反派惡毒女配,洗白系統早來了五百年。【你五百歲是覆滅三界的魔尊。】正在玩泥巴的姜婉:……我三歲半。【洗白第一個任務:從時空長河中復活被你殺死的流火仙尊,讓他重新接納你。】【任務難度:無限高。】姜婉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拿著冰糖葫蘆的五歲小正太。“大師兄!”五歲的流火小娃娃,“師妹給你吃冰糖葫蘆”姜婉:……“謝謝師兄!”【任務完成獎勵:混沌雷靈根。】姜婉內視一看,還真多了條雷靈根。既然獎勵真的能到賬,那么……【你屠盡玄武一族,請踏遍諸天萬界找到玄武一族的血脈。】【任務難度:無限高】姜婉把剛煮的蛋拿出來,滴血認主。【你從諸天萬界,億萬生靈中尋找到僅存的一絲玄武血脈,一定費盡千辛萬苦吧。如今和上古神獸玄武締結靈獸契約,任務完成任務獎勵:大道劍意】姜婉:噓,別說話吃就完了,誰家修仙還沒個卦。
退下,讓朕來
【實體書已出版】沈棠在發配路上醒來,發現這個世界很不科學。天降神石,百國相爭。文凝文心,出口成真。武聚武膽,劈山斷海。她以為的小白臉,一句“橫槍躍馬”,下一秒甲胄附身,長槍在手,一人成軍,千軍萬馬能殺個七進七出!她眼里的癆病鬼,口念“星羅棋布”,蒼天如圓蓋,陸地似棋局,排兵布陣,信手拈來!這TM都不能算不科學了!分明是科學的棺材板被神學釘死了!而她——“主公,北郡大旱,您要不哭一哭?”沈棠:“……”“主公,南州洪澇,您要不多笑笑?”沈棠:“……”————————看著被她干掉的十大碗米飯,比臉干凈的口袋,以及一群嗷嗷待哺、不懷好意、整天惹是生非的村民,疑似飯桶轉世、真·靈魂畫手的村長沈棠,不得不放棄心愛的畫筆,被迫走上應聘諸侯之路。PS:已完結種田爭霸文《女帝直播攻略》,休閑慢穿大佬文《大佬退休之后》。
帶著空間養獸夫,惡雌成團寵了
【高質量雄競+獸夫全潔+團寵+治療異能+萬人嫌到萬人迷】蘇沐瑤穿越獸世,開局正在流放部落虐待五個絕美獸夫。而她剛穿越就在現場。據說她本來身份尊貴還擁有十個獸夫,只是其中五個獸夫寧愿廢了一半異能實力也強行跟她解除關系。其他五個獸夫沒有辦法解除關系,只能跟她被流放到最貧瘠寒冷的部落。看著被虐待的病弱絕美五獸夫,蘇沐瑤手握空間系統,開始尋找食物種田美食經商。她還擁有木系異能治療傷勢,生育力極強,能生下天賦頂尖的寶寶。一不小心就洗白成了團寵,還一不小心驚艷了整個獸世大陸。身世尊貴的高質量雄獸人都求著做她獸夫。還有說好三個月就休夫的,哪想到獸夫們不但不走了,還各個強寵她,每天爭寵修羅場。清絕冷寒的狼獸人魅惑妖嬈的狐獸人溫潤如玉的蛇王獸勾魂攝魄的血族獸冰清玉潔的冰雪獸俊美冷酷的龍獸人等等。一開始他們厭惡她,后來他們為她百聯鋼化繞指柔,拿命寵她護她。更是一個個爭著搶著要做她的獸夫要侍寢。曾經流放前拋棄她背叛她的人就算是追妻火葬場,她也絕對不原諒。
我曝光前世驚炸全網
【甜燃爽+雙瘋批+非遺傳承+家國大義】夜挽瀾的身體被穿了,穿越者將她的生活變得烏煙瘴氣后甩手走人,她終于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掌控權,卻又被困在同一天無限循環999年。無論她做什么事情,一切都會重來,被逼成了一個掌控無數技能的瘋子。脫離循環那天,面對殘局,所有人都笑她回天無力,直到她的前世今生無意被曝光——夜挽瀾從十丈高處輕功躍下,毫發無損有人解釋:她吊了威亞夜挽瀾一曲《破陣樂》,有死無傷有人辯白:都是后期特效夜挽瀾再現太乙神針,妙手回春有人掩飾:提前寫好的劇本此后,失落百年的武學秘法、緙絲技術、戲曲文藝重現于世……為她瘋狂找借口的大佬們:……能不能收斂點?他們快編不下去了!·夜挽瀾忽然發現她能聽到古董的交談,不經意間掌握了古今中外的八卦。【絕對沒人知道,天啟大典在鳳元寶塔下埋著】次日,華夏典籍天啟大典問世。【我可是寧太祖的佩劍,我不會說太祖的寶藏在哪兒】隔天,國際新聞報道寧太祖寶藏被發現。后知后覺終于發現不對勁的古董們:???夜挽瀾伸出手:我帶你們回家·我神州瑰寶,終歸華夏新的時代,她是唯一的炬火他以生命為賭,賭一個有她的神州盛世
惡毒雌性野又茶,每天都在修羅場
【雄競+修羅場+系統+異能,男全潔+女主逐漸變美+從萬人嫌到萬人迷】蘇曦月在末世不幸被炸死,睜眼就差點被一個帥掉渣的男人給撲倒。然而男人看她的眼神不對勁,厭惡、鄙夷、陰沉暴戾。蘇曦月撇嘴:你自己要撲上來,這眼神是幾個意思?結果記憶傳來,嚇得直冒冷汗,原主是原主硬娶到眼前的這位獸夫?這鍋可不能背!蘇曦月一腳踢開男人溜了。原來她穿進一款獸世乙游,成了男女老少厭惡唾棄的丑角。原主又懶又饞又惡毒,還奇丑無比,令人惡心。偏偏還沒有自知之明,仗著部落的首領是她阿父,強取豪奪,壞事做盡,極度花癡。讓首領阿父給她配給了五個頂級獸夫。五個獸夫對她厭惡至極,看她的眼神,簡直像在看一坨屎。好在,前世覺醒的木系異能跟了過來,這五位誰要誰拿走,她一個人獨美吧。可突然冒出的系統竟要她功略五個獸夫?看著系統界面那五串負數,蘇曦月嘴角狠狠一抽。這任務可怎么做,難道要她拿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嗎?她拒絕!哪知狗系統居然誘惑她。蘇曦月看著面前出現的洗沐三件套,以及各種改善生活外貌的好處誘惑,她可恥的心動了……于是,本來拿著萬人嫌劇本的她,竟不知不覺陷入修羅場,成了萬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