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祺扯了扯嘴角，早知道就把族譜除名進行到底了，這李善長還真是個大男子主義！

只是沒等李祺開口解釋，那邊太子朱標卻是忍不住開口道：“李叔莫氣，此乃學問，并非制鹽，我們只不過是在研究何為格物，何為致知罷了。”

李善長愣了一下，太子朱標雖然向來儒雅隨和，可隨著大明的建立，李善長已經很久沒聽見朱標叫他叔了。

實際上不只是李善長，那群跟著朱元璋出生入死的老伙計，徐達也好，湯和也罷，自大明建立之后，似乎跟朱家便有了難以言明的隔閡。

這聲李叔讓李善長瞬間有些恍若隔世起來，半晌才回過神來，雖然不敢對太子朱標發火，但卻語氣柔和起來。

“所謂知子莫若父，他小子心里想些什么，我這個當老子肯定比別人清楚，那這些冠冕堂皇的玩意就是為了糊弄我呢！”

那邊李祺再次扯了扯嘴角，一點都不帶隱瞞的說道：“朱兄不用替我解釋，我確實是想制鹽，也確實是想通過制鹽賺銀子。”

沒等兩人再開口，李祺又突然話鋒一轉，反問道：“老爹，大明鹽務你應該比常人更了解，你覺得怎么樣？”

李善長眉頭一皺，看了看身邊的朱標，這才開口回到：“陛下的開中之法，稱得上是英明至極，咱大明建國之初國庫空虛，此舉大大緩解了這一難點，咋地，你小子又要痛貶時政不成？”

雖然如今陛下不在這里，但以李善長對朱元璋的了解，這秦淮河畔的農家小院附近，肯定早已遍布了朱元璋安插的眼線。

說不定剛剛外面那些佃戶里面，就有朱元璋安排的人。

何況如今太子殿下可是就在這里，按照李祺這小子以前的作風，這次怕是要更加肆無忌憚了。

因此李善長看似呵斥，實則是驚醒罷了。

哪料到李祺竟是絲毫不以為意，冷笑一聲當即回到：“痛貶？要是可以，我都想痛扁了！還英明至極，你在這拍皇帝馬屁他又聽不見！”

“這所謂的開中之法，不僅毫無建樹，甚至還起著副作用，要是不早點制止，大明國祚怕是兩百年都到不了！”

實際上這開中之法放在大明建國之初，確實也是無奈之舉，因為這個辦法至少能保證邊軍充足的戰斗力。

元朝的韃子雖然被趕出了中原，但并不代表著就覆滅了，他們仍舊占據著北方，甚至與其他幾個汗國仍有密切的聯系。

此時的韃子仍舊占據著全球近三分之一的土地，這股勢力一旦聯合到一起了，即便是朱元璋建立的大明，也難以抗衡。

正是因為如此，朱元璋才不得不把大明絕大多數的精銳部隊，全都安置在邊疆一帶，用來防止韃子入侵中原。

不只是韃子殘余勢力，此時的建奴女真也有日趨強大的趨勢，也是不得不防的存在。

但邊疆之地素來苦寒，因此一應供給全靠中原補給，這個時候無論是交通還是運輸，都是極其落后，效率極低的。

因此對于剛剛建立的大明而言，讓本就空虛的國庫，更加雪上加霜了。

基于此，朱元璋才想出了這個開中之法，將鹽引分給底層商賈，作為交換，這些商賈則要負責籌集以及運送邊疆戰士們所需要得一應物資。

按照朱元璋的設計，這開中之法共有三步。

第一步為報中，也就是朝廷招標，符合條件的商賈把糧草運送到邊疆指定地點后，再去找朝廷換取自己想要的鹽引。

第二步為守支，也就是商賈拿到鹽引之后，便可以到朝廷指定的鹽場排隊領取相應的食鹽。

最后一步就是市易了，當商賈拿到食鹽后，就可以去朝廷規定的地區，通過市場進行銷售了。

朱元璋的初衷自然是好的，把販鹽的利益讓給民間的商賈，對于一直對商賈抱有敵意的朱元璋而言，能這么做屬實是沒招了。

這個政策的執行，從大明朝堂之上再到民間商賈，無不贊不絕口，國庫也因此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但朱標也好，李善長也罷，卻怎么也想不通，如此惠國惠民的政策，怎么到了李祺口中，不僅一文不值，反倒是會有副作用呢？

李善長雖然很想怒斥李祺，但看見朱標眉頭緊鎖未曾開口，他也不敢先開口了，畢竟這個逆子的脾氣，你罵的越狠，反噬的就越狠，誰知道這小子要是生氣了，一會還能整點什么驚世駭俗的話出來！

“此舉大明上下都覺得甚好，何故你說不行？弊端何在？”

朱標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起來。

“那我且再問你們，咱大明每年的食鹽產量幾何？這鹽引又要開出幾何？”

李祺話音落地，朱標不由皺眉沉思起來，那邊李善長倒是先開口了。

“這條政策執行不過才一年光景，朝廷開具的鹽引無非就是與鹽場產量相等罷了。”

李祺聞言，卻是笑道：“那是因為咱大明剛剛建國，陛下宅心仁厚體恤百姓，天下承平并無戰事。”

“但這不意味著太平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要知道內有滇南地區到現在都還沒完全收復，外有元朝殘余與建奴女真等虎視眈眈，還有那高麗與蒙元殘余勾勾搭搭。”

“咱大明的戰事，說起便起了，若是有朝一日戰事再起，朝廷開具的鹽引，你們覺得還會是現在這個數量嗎？”

李祺話音落地，朱標終于開口道：“自然會隨之上漲！”

“鹽引上漲，但鹽的產量能跟得上嗎？”

李祺終于問出了關鍵問題，而朱標跟李善長聞言，卻是旋即陷入沉默之中，不知如何應答了。

“到那個時候，民間商賈幸幸苦苦將邊疆需要的糧草運送過去，換取了鹽引，結果卻發現鹽場的鹽不夠換取了，結果會如何？”

“且不說天下大亂了，依照無商不奸來看，這食鹽的價格自然也會成倍上漲！”

“食鹽價格上漲，又會帶來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