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紅一白兩頭真龍收攏雙翼，降落在一片平整的空地上，用木頭、獸皮和干草搭建的簡陋棚屋圍著這塊空地建了一圈。

塞隆看了看腳下用來隔絕淤泥的干草，這些顯然是為了迎接他們這兩位尊貴的真龍臨時鋪的。

追骨氏族的首領，那頭高大的雌性豺狼人塞卡，已經帶著幾頭同樣高大的老年雌性豺狼人等候在了這里。

“偉大的真龍，追骨氏族恭迎您的駕臨。”

塞卡帶領那一排年老的雌性豺狼人向塞隆和赫姆希德行禮，隨后介紹道：“這幾位是氏族的長老。”

豺狼人與許多種族不同，通常他們族群中的雌性會更加強壯也更加聰明，因此領導者也多是雌性，比如塞卡和這些長老。

塞隆從那一排豺狼人長老的臉上掃過，看著那神情不一的蒼老豺狼人面孔，忽然露出一個玩味的微笑。

這些豺狼人好像并沒有統一想法啊。

作為首領，塞卡不可能不知道這些長老的態度，但她仍然將這些持不同意見的長老也一起帶來，不知道懷的是什么心思。

不同于塞隆，赫姆希德落地后左右隨意掃了眼，豺狼人們殘破簡陋的居住環境讓她有些失望。

這代表這些豺狼人都是一群窮鬼，沒有多少油水可撈。

但來都來了，赫姆希德可不想空手離開，反正空手套白狼，就算撈的再少也是賺的。

赫姆希德高傲地揚著頭，很好地展示了真龍的尊貴與傲慢，等塞卡一說完，立刻迫不及待地道：

“多余的話就不用說了，快開始吧，召喚你的族人，向偉大的赫姆希德匍匐跪拜，宣誓效忠。”

塞卡低下頭，向一旁的豺狼人示意，那只豺狼人掏出一支野牛號角吹響。

“嗚——”

低沉的聲音從空地廣場向四周擴散，早已聽到動靜的豺狼人們這才忐忑地從棚屋中走出，向中央的空地聚攏。

看到這些豺狼人時，塞隆才終于明白了塞卡為什么剛一見個面，就立刻決定投資他和赫姆希德。

追骨氏族或許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

消瘦、低沉。

這是塞隆看到這些豺狼人時，腦子里第一時間蹦出的形容詞。

實在是太瘦了，入眼可及之處約有三百余只豺狼人，其中超過半數都餓成了一副皮包骨的模樣，剩下的一半也沒好到哪去。

毛發枯槁，瘦骨嶙峋，雙眼無神。

這些豺狼人與流傳于人類社會的傳言中，那些兇殘狡詐、邪惡嗜血的形象毫不沾邊。

與其說他們是邪惡可怖的怪物，倒不如說更像是一群麻木的難民。

除此之外，塞隆還注意到，這些豺狼人大多都是身體機能開始衰落的中老年，青壯和幼崽的數量卻少得可憐，應該是新生兒都夭折了的緣故。

生存環境惡劣，生產力落后，人口老齡化嚴重，追骨部落已經到了瀕臨滅亡的邊緣，要想救亡圖存，他們就只能放手一搏。

塞卡手一揮，那頭野牛的血肉就被搬了出來，圍著空地廣場擺了一圈，周圍立刻響起一陣陣吞咽口水的聲音。

塞卡轉過身面對族人，高聲宣布道：“從今天開始，追骨氏族將向偉大的真龍效忠，成為強大真龍的眷族，得到真龍的庇護，也將為真龍而戰！”

“等到那一天，追骨氏族將不會再有饑餓，不會再有人凍死，不會再有因為缺少奶水夭折的幼崽，追骨必將再次繁榮！”

“這些就是偉大真龍賜予眷族的食物，只要向真龍奉上忠誠，就能得到真龍的獎賞。”

其實塞卡前面說的那些關于未來的話，她的族人全都漠不關心，因為當自己的生命都得不到保障，就沒人會去關注整個氏族的未來將會走向何處。

他們真正明白的事只一個，那就是效忠真龍，就能得到眼前這些食物。

塞卡話音剛落，豺狼人們立刻就爭先恐后地匍匐在地，爭相贊頌真龍的偉大。

塞隆漠然不語地俯視著那些跪倒的豺狼人。

塞卡與他和赫姆希德說話時用的是通用語，向族人說話時說的卻是豺狼人自己的語言，不過有赫姆希德釋放的一環法術通曉語言，塞卡說的話和那些豺狼人口中的贊頌，他都聽得明明白白。

巨龍是喜歡受到崇拜的，越是強大、高等、智慧的生物的膜拜，就越是能令他們感到愉悅。

比如赫姆希德，雖然她已經打定主意騙完追骨氏族的財產就跑路，但這也不妨礙她現在擺出自己最優雅威嚴的姿態享受豺狼人的膜拜。

可塞隆卻莫名感覺有些憋悶。

思來想去，塞隆只能將這股憋悶歸結于他人類靈魂中殘存的那份善良、憐憫，和同理心。

轉生成紅龍以來，塞隆從來沒有抗拒過巨龍血脈對自己的同化，無論是接受塞隆這個名字，恃強凌弱搶奪同胞兄弟的蛋殼，或是為了活命毫不猶豫地獵殺自己的兄弟，他都樂在其中，毫無任何道德負擔。

因為他現在是龍，一頭邪惡的紅龍，在紅龍血脈潛移默化的影響之下，貪婪殘暴、自私自利就是他無法抗拒的天性。

塞隆很慶幸能遇上追骨氏族來到這里，這些豺狼人的苦難喚醒了他曾經作為人而擁有的某些寶貴的東西。

雖然這些東西終將被紅龍血脈的影響所消磨掩蓋，但也正是如此，此時此刻這些情緒才格外珍貴。

“哈！這些愚蠢的低等生物，一頓肉就把他們樂成這樣，真期待他們發現我們，不，我，帶著他們所有的財物消失不見之后會有什么反應。”

赫姆希德的聲音在塞隆腦海中響起，這個心靈交流的法術能很好地避免他們對追骨氏族不利的交談被這些豺狼人聽到。

“我想留在這，等東西到手之后你自己走吧。”

塞隆平靜的話語讓赫姆希德一愣。

“你要留下來？你不會腦子也有病吧？你留在這地方干什么？”赫姆希德不解地問道。

塞隆卻搖搖頭，不再言語。

“等一下，塞卡，我有話要說。”

忽然，一個豺狼人長老站了出來，她面色陰鷙，笑容里帶著邪惡殘忍的意味。

她的聲音不大，卻吸引了不少豺狼人的注意。

“你說的將來太久了，但是我們現在就有機會讓追骨氏族再次強大繁榮起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