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高銘遠的手掌劈開凝固的空氣落在張偉奇后背，他揉著脖子罵罵咧咧猛然抬頭時，陽光正從第三扇窗斜射進來，將臉上睡出的紅印照得纖毫畢現。

“起來重睡。”高銘遠指尖還沾著畫到一半的吉他譜墨跡，袖口掃過林江晗攤開的錯題本，帶起一陣薄荷風。

“沒事，他倆就這樣。”張洪赫見怪不怪。

“子不教父之過啊。“張偉奇伸手時袖管滑落，露出腕間畫歪的卡通手表，“正式認識下？我叫張偉奇，剛才那個是高銘遠。”張偉奇伸出手握手。

“誒！兒子，來交個朋友。”張偉奇朝后門喊。

高銘遠冷著臉，纖細的手指端著一罐還帶露水的冰鎮可樂，又從口袋變出兩瓶放到林江晗桌子上。

“兩瓶怎么喝啊，三個人啊大哥”

“你們認識？”張偉奇開始打探消息。

“嗯，初二同學。”陳江晗回復。

上課鈴響了，所有人火速回到座位。

數學老師踩著高跟鞋頗有節奏的踏入教室時，“發卷。“她叩擊講臺的聲音像定音鼓，四十七張試卷雪片般飛散。

林江晗寫的很快，筆尖在寫完最后一道大題后懸停。去年此刻她也是這般盯著窗外香樟樹，看陽光將葉脈拓印在答題卡上。直到張偉奇壓低嗓音的呼喊驚醒回憶“寫完了嗎姐？給我抄抄！”

突然感覺后背一涼，一個影子落在試卷上，一只手伸過來奪走了林江晗的試卷，另一巴掌落到了張偉奇身上“自己寫！”

“寫完就交，等什么。”數學老師說。

“啊？哦。”林江晗嚇一跳，默默等待試卷的命運。

“唰”“唰”“唰”筆尖與試卷靈魂摩擦，數學老師的紅筆在卷面游走如刀鋒，壓迫感籠罩全班。

只見數學老師站起來了，拿著的不像試卷，更像生死簿，林江晗趕忙把頭低下假裝寫題，一邊默念滿分滿分別丟人，隨后復讀第一卷映入眼簾，紅艷艷的120讓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

“最后一題這個方法非常好。”數學老師說。“你去年考多少分。”

“120。”陳江晗小聲的說。

“120？你120！你都考120了復讀什么。”張偉奇大喊“不是，我靠！天才啊！”

全班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我，眾多人中唯獨和高銘遠又一次對視上了，碰上眼后他立馬轉了過去，手里依舊不斷轉著筆，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跑操鈴撕裂云層的剎那，林江晗被人潮裹挾著下樓。少年的背影在秋陽里忽明忽暗，銀鏈墜著的吉他吊墜隨步伐起落，在塑膠跑道上投下細長的陰影。她刻意落后五步，鞋尖始終踩著他影子邊緣。

拐過實驗樓，一群人從前邊穿過，林江晗后退半步急忙繞開，找尋背影。

“男廁所？逃操啊？”林江晗攥緊校服下擺，愣在原地。

高銘遠或許是余光瞥見了不知所措的林江晗，扯下耳機線，金屬接頭在掌心晃成鐘擺，穿過紫藤長廊，轉頭走回班級位置。

“呦，來跑操了少爺。”班主任打趣。

“林江晗，你站…那，張偉奇旁邊。”

“哦，好的”余光看見高銘遠正在調試mp3，把原本要逃操聽的《加州旅館》切成了《致愛麗絲》。左手手腕的銀鏈纏著創可貼，那是上周幫她搬書時劃傷的位置。

“你好，我叫崔嘉慧”旁邊的女生打招呼。

“哦，你好。”林江晗說。

“你數學好厲害！”崔嘉慧眼笑成一條線，特別可愛。

熟悉的跑操曲又一次響起，哨聲此起彼伏。

“121 121 1-2-3-4 123-4”

“下次跟緊點。”散操后高銘遠從身邊擦過，說了句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