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扶著窗簾,漸起的晨曦將視線染得鮮紅。馳澤驚醒,背后已然汗濕,又做噩夢了……
教堂,天使,泰晤士河,血夜……腦海里的一切,重復著出現,難道是自己要去英國留學了,哪位神明預示我去往英國會有血光之災?
算了,別多想了,作為上海交通大學機械自動化專業的一員,堅信這個世界是唯物旳,就算遇上血光之災,也是去見馬克思才對。
現在署假剛來,舍友們都回家了,馳澤下床,穿著白色睡衣,對著鏡子照了照,顯得沒精打彩。忽然,手機振動。
“馳澤已經8:00了,快點吧,夢楠還在等你呢。”微信傳來媽媽溫柔的語音。
這聲音很熟悉,從小叨嘮到大,跨越了空間。馳澤應了聲,或許出國之后就沒這叨嘮聲了,會缺點什么吧。
“爸爸有說什么嗎?”
“唉……你知道的,你爸為了工作,在國外難得回來,只是托我帶句一路平安……真是的,什么心都不操”
馳澤印象中的爸爸還停留在三歲那年下午,夕陽,公路,還有他們。公路向前延伸得望不到頭,殘陽的余燼將地面燒得赤黃,馳誠蹲下來摸了摸兒子的頭,一腳踏上那黑色的轎車,模糊在地平線上。現在,他連爸爸的樣子都模糊了。那時候太早了,這幾年爸爸一樣以書信的方式聯系。
“沒事,我習慣了。”馳澤沒覺得什么,爸在外打拼,雖然有些不想管他兒子,總不能對他產生意見吧。
馳澤不想那么多,點擊置頂的泰迪小狗頭像。
“起床了,馬上你樓下等你哦!”
一會兒便發來了個“嗯”的Hello Kitty的可愛表情包。
馳澤走出宿舍,在食堂買了兩份蟹黃灌湯包。穿越在來往的人群之中。
復旦大學門口,青綠色的梧桐樹擋住了直射地面的晨光,在地上形成一塊塊泛著金光的玻璃,隨風擺動。樹下的姑娘長發被風扶起,在碎金玻璃下散發著微微的黃棕色,她微紅的臉頰鼓動著,水靈的眼睛里裝滿了焦急。她時不時踮起腳尖,仰著玉白的脖子左顧右盼,淡黃色長裙、黑色皮鞋、白色蕾絲邊襪顯得她格外清純。
馳澤不久之后才出現在她的視野內,李夢楠立刻小跑到他近前,白了他一眼,委屈地說:“不是說好你等我的嗎?怎么反過來了……”
“行啦,我也沒遲到,知道你沒生氣啦。”馳澤笑著伸手輕扶李夢楠的頭發。另一只手將灌湯包呈現在她的眼前。
李夢楠意識到自己的內心被看穿了,嘟著嘴接過湯包,低著頭偷看他。
眼前的男孩穿著白色的襯衫,下邊扎進黑色的長褲里,雙腿筆直,臉上帶著微笑,眼睛里裝著溫柔,但……突然又狡黠著看著你。
“看啊?怎么不看,按你的要求吶。”馳澤靠得更近,幾乎要貼上李夢楠。他比李夢楠高一個頭,正好貼上他的胸口。
“笨蛋!”李夢楠揮出小手,錘在了馳澤的胸口上。
“把你男友錘殘啦!”馳澤賤賤的說,向后跳開。
“啍!”李夢楠的臉微微發燙,平常馳澤衣著都是偏休閑類型的,要不是因為他出國留學,自己也不會強求他穿這么正式的衣服,如今看了,竟有些后悔他出國了,不過反正自己是復旦大學英語系的學生,不出一年也可以過去。
其實李夢楠開始是反對馳澤出國的,就前一兩個月幫助他臨時補習英語,不情不愿的,但仔細想想,或許換作自己的話,也會選擇關乎自己的事業的道路,誰不想探尋更深層次的真理呢?但也預示著未來將有許多挑戰。李夢楠咬-口湯包,坐在樹下的長椅上想著,靠在馳澤懷里。
陽光越來越烈,使這座城市渙發生機,整個上海的運作正式啟動,人流、車流似這城市的血液,在這里,時間漸漸具象到人們的怱怱之中。地下的地鐵如長龍一樣穿梭在鋼鐵之間,馳澤、李夢楠并不顯得著急,畢竟,馬上就要與彼此告別了,兩人沒說什么,只是握緊對方的雙手,感受著對方的溫度,想要刻進心里。
上海浦東機場。
“走之后就看不到你了……”李夢楠嘀咕著。
“這不是可以視頻嗎?”馳澤笑著摸摸她的頭。
“一定要每天視頻,一年后我找你,知道嗎?”忽地,李夢楠感覺被抱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胸口的溫熱,眼眶濕潤。
“知道啦,再見……”馳澤告別,在人群中漸漸消失。
距離11:30的航班已然臨近,井春田成順利的登上了飛機,坐在靠窗的位置,帶著有線耳機,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靜止的風景,眼神依舊渙散迷離。
機艙中時有人們踩踏的聲音,但井春田成卻不知旁邊已座下一個姑娘,雖然戴著耳機,但井春田成仍然很吃驚,這姑娘給他一種不好的感覺。這姑娘身穿著帶有維尼熊圖案的上衣,一身寬松的米白色長褲,扎著兩個丸子頭,圓圓的臉蛋略顯微紅,瞪著個大眼睛左顧右盼,似繁花中的一束雛菊。
井春田成重新將視線挪到了窗外,但他很快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輕拍了下,他面無表情地轉過頭,望著她。“有事嗎?”聲音擅抖著,帶著和善,但里面藏著被打擾的不耐煩。
余秋愣了一下,帶著抱歉的語氣說:“不好意思,打擾了,到時候能不能幫我在窗外拍照?”
沉靜了一會兒,井春田成暗自驚訝于她眼中的穿透力,竟能感覺到自己的想法。他微笑道:“當然可以,我昨天熬夜過度,可能氣色不太好,所以看上去很不友好,抱歉抱歉。”
“沒事,其實我看你還是很和善的。”余秋甜甜的笑,令井春田成很詫異,平常別人看見他都是很害怕,遠離。她竟然不怕,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享受別人對他的害怕,在恐懼中死去,前幾次的那些人都是這樣死的,而今,井春田成想將目標鎖定在她身上,要讓她在恐懼中死去……
享受著暴力,似血月的狼人。井春田成依稀記得那天,銀月似黑夜的眼睛,窺視著一位惡魔的誕生。和室里,無數稿紙飄蕩在空中,似凋零的白雪封凍一切。他面對主編的羞辱,內心慘痛,腦中空白,怨恨暴怒充斥他的身體,控制他的內心。突然間,他感覺一陣眩暈,身體膨脹,眼睛呈血色,他看見了有無數道身影,似游魂野鬼般。
“殺了他,殺了他……”它們嚎叫著,發出心悸的尖銳的聲音。引導著井春田成……欲望的強烈,讓他獲得了力量,眼前是癱坐著的主編,他畏懼于強大與恐怖,終成惡魔的食物。
赤熱漸漸平息,當他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將眼前之人的頭顱連根拔起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露出驚恐的神情,我干了什么?他雙手遮面,然而,手上的利爪讓他扭曲的面龐刺痛,我竟變成了一個怪物。為什么會這樣?
和室的門突然打開,井春田成以為被發現,哆縮在角落里,再沒有之前的氣焰,就像之前被撕碎的主編一樣。
來者是身穿白衣的男人,也是未來他的救世主,男人給了井春田成一瓶紅色膠囊,他可以讓井春田成變回原來的樣子。男人自稱耶穌,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雖然井春田成吞下了紅色的膠囊,但內心的欲望卻更加強烈。
怨恨在燃燒,在血色下,他完成了他第一部小說,主編成為故事中的受害者,而他成為小說中的目擊者。
此時飛機已然飛于高空,井春田成尋思著該怎么處理她,卻被打斷。余秋略帶驚訝的說:“您不會就是井春田成先生吧?感覺好眼熟,之前看過你寫的小說,感覺你寫的很厲害。”
“啊哈……謝謝你,只是沒想到像你這樣的女孩會喜歡懸疑類的小說。”井春田成暗感欣喜,沒想到這么多年了,還有人能懂自己的小說。
“是我個人的小性趣啦。”余秋笑著。
“其實我寫小說還是不夠好,對于故事的情節與一些手法總是需要靈感的……”
“我讀過您的作品,好像是時好時壞,有時候很逼真,有時候構思卻很矛盾。不過現在大家也不要求一個作家把每一部作品都寫好啦……”余秋點評著,突然被井春田成淡漠的眼神打住。
“可是還是會被遺忘啊。只有持久矗立于群山之巔的人才能見光,對于曾登上去的,只有黑淵擁抱。”
“……可是還是有人支持,比如說我,不是嗎?”
“……”井春田成內心早已不想跟這個女孩較勁,她為什么要對他說這樣,可能單純的覺得我有幾本小說寫得不錯?或是……
“你會幫助我完成一部小說嗎?”井春田成冷眸微睜,下意識地說。
他忽然感覺一陣頭痛,他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褲子上的口袋,那玻璃瓶中已沒有紅色的膠囊,那是能克制住他的救命藥。當年那個男人給了他一瓶后,告訴他自己來自英國倫敦,這也是井春田成去倫敦的目的,他需要更多的紅色膠囊。
自從井春田那年成殺了人之后,就利用這怪物的力量改變了容貌,重新變換了身份,來到中國。但寫下這本小說后,他再無佳作,欲望再次被吞噬,小說中血腥的手法是他惡魔的再現,除了他第一次殺人外,每一次他都用巧妙而殘忍的手法殺敵,針對的全是社會上的閑混青年,再加上每一次的容貌改變,這才隱藏于天眼之下。
但由于時代的進步,社會的治安更強了,井春田成才不敢再有動作,這也給了他公眾面前露臉的機會,那時他也得到了許多名聲,但之后的衰弱,沒有閉上惡魔的獠牙,他還要更多更多……
“您怎么了?還好嗎?要不要找空姐尋求幫助?”余秋帶著擔心的語氣,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用,謝謝你……”井春田成閉上眼睛,他忍住腦海里的血腥場面,一絲絲血液仿佛構建起了殺人的網絡,他回味著場景,那是,那是靈感!
井春田成迫不及待地想要將眼前的甜美姑娘撕碎,他的欲望更加豐富了,他想象著他撕裂女孩的衣服,吻著她的唇齒,將頭埋入她的懷里,然后碎裂在他的利爪之下……
他迅速使自己冷靜下來,睜開眼,手上青暴起,但面帶微笑,想著把這個看起來單純的女孩引到人更少的頭等艙或是廁所去……
但井春田成突然驚奇地發現,周邊的人基本全部睡著了,飛機才起飛不到一個小時,怎么會都睡了?他意識到了不對勁,回過神來,旁邊的小姑娘已經披散著黑發跳到了過道上。之前甜美的語氣蕩然無存,取而待之的,似冰錐般聲音,冰漠而犀利:“這是一種氣體麻醉藥,能讓普通人安穩的睡上一覺,沒什么傷害,但對于你……”
江夏用手比個槍的手勢,對準井春田成的腦袋。井春田成已不再像之前一樣,他已然是個怪物,伸出鋒利的長爪,剛欲起身,卻被一陣強烈的麻木和眩暈又跌回到座位上。
“嘣!……”江夏將手微微一抬,井春田成座位上穿出一把太刀,白金刀身映出他猙獰的面龐,穿透井春田成那腐爛般的胸膛,白澤就隱藏在井春田成的正后方。
白澤抽轉刀柄,撕裂著井春田成的胸部。
“啊!……”井春田成怒吼,以前他享受著折磨人的喜悅,沒想到自己竟然變成了獵物,如此縝密的計劃,他們是有備而來,他們是誰?!
井春田成欲發暴怒,如枯骨般的手顯出暗紅色,利爪長到50多厘米,身上的麻痹和胘暈已然消散。
他將一只爪子直接穿過自己的胸膛,沿著穿透的座位刺向白澤,另一只揮向江夏。
后排座位狹窄,白澤無力躲避,抽出太刀,與利爪僵持。江夏身體微傾,扭頭,長爪穿過飄揚的黑發撲空。他們正欲反擊,可井春田成跳躍到遠處。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若是把我逼瘋了,我要這飛機上的所有人都跟我陪葬……”他,胸口的傷慢慢愈合,舔舐著爪子,就要揮向旁邊的普通人,這是他們最擔心的事情。
但井春田成的攻擊忽而被某種神奇的力量所阻止,艾文隱在深處,那是艾文的能力—空氣阻隔。該能力的使用者可以建造一個密度極高的空氣團,類似于一個固體阻礙來者的進攻。或許可以隔絕空氣,令對手窒息。
每一位成員都有屬于自己的能力,這些能力被稱為圣裁。
正當井春田成疑惑之際,白澤瞬間逼近,井春田成剛欲后退,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被凍住。他只能揮舞著利爪,嚎叫著……
白澤格擋著利爪的炫風之舞,蹲下俯沖到他的近前,向上輪轉,剎時炫風之舞停息,利爪雙雙落地,緊接著白澤輪刀砍向井春田成的脖子,井春田成全力掙扎,用嘴咬住刀切,眼神血好。
真是難纏……白澤暗罵。
“沒事……我解決……”江夏縱身輕躍到后方,窈窕的腰間,兩把利刃顯現,突刺向井春田成的后腦。
“沒那么容易!”井春田成后背突然迸發出數十根尖刺,江夏已難以回避的反應。
江夏身影突然稀疏,成為一道道剪影,那是極至的速度,她扭轉利刃將數十根尖刺以極刁鉆的角度挑開,使之都落在地面上,一瞬,井春田成的頭臚掉落在陰影中,這一系列的過程只不過是一秒。
頭臚落地的片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還短暫的活著。
白澤有些厭惡地看著他,說:“你這次來英國的目的,我們大致已經猜到了,你清楚你的罪惡嗎?”
“哈哈哈……哈哈,咳咳…”機艙內回蕩著井春田成的癲狂的笑聲。“我有什么罪惡?是他們,是他們逼我這樣的,無數人為了登上眼鏡王蛇的寶座而自相殘殺暴露獸性,我是受害者……你,你們憑什么裁決我?”
“原來你不知道這世界的秘密,這世間有許多和你一樣成魔的,不認清自己,而加害于社會,在我看來是懦夫”江夏淡漠著眼,一眼都不想看它。
“有光明的地方,總會有陰影,不是嗎?不能活在光下,也只能活在暗處罷,我何錯之有!?”井春田成在暗處咆哮,他對懦夫這個詞匯好像十分敏感。
“不甘啊!你們生來就是蝴蝶,從未見過暗處的蒼蠅如何求生……”井春田成的頭臚連同他漸漸消散。
眾人無言,井春田成的經歷難免會使人心生憐憫,但他所做的事,應該得到懲罰。
在碧云之上,陽光透過機窗照進機艙,顯得明亮而又高潔,井春田成只是這次行程的開端,他們一年前就接到英國倫敦出現高危級的非人存在,為了這次英倫之旅,他們準備了一年,誓死抯擋那冰河之下的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