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兵匪攻寺，如今全寺上下就剩下我一個了！”

“啪~！“

是牛族長妻子飯碗掉落的聲音，那陶碗摔的稀爛，碗里的栗米粥撒的滿地都是，但陶碗的主人仍未察覺。

牛族長顫抖著雙手，抓住姚破天的手腕。

“您剛才說什么，我好像沒聽清楚，麻煩請您再說一遍?！?

姚破天既已經說出口，就已經是放下了，他再堅定的開口說道。

“昨夜兵匪攻寺，全寺上下接連被殺，如今就剩下我一人了。”

聽到這番言論，老族長瞬間覺得天翻地轉，一屁股跌倒在地。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也是噤若寒蟬，人群之中頓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就連哭鬧著找女兒的夫婦，此時也都噤了聲，仿佛所有人都失去了語言能力。

見眾人都沉默不語，姚破天牽著戰馬，環視一圈，看著無數熟悉的面孔。

“寺廟倒了，后山里的妖魔肯定是攔不住了，大伙收拾收拾，能早點就早點跑吧?！?

村里都不是什么惡人，妹妹家小兩口剛結婚的時候，大伙就沒少幫襯，他決定還是幫鄉親們一把。

“這軍馬惹禍上身，也不敢分給你們，一會殺上幾匹，大家伙一人拿個幾十斤肉，路上吃?！?

見眾人還是不說話，姚破天摸了摸著自己的光頭，就準備往妹夫家走去。

臨行前他忽然一拍腦門，將馬背上的包裹送給那對夫婦。

隨后他雙手合十，最后行了一個佛禮。

“阿彌陀佛，施主節哀！”

隨即轉身離去，人群之中物品掉落的聲音響起，然后就爆發了撕心裂肺的慘嚎。

妹妹和妹夫成家以后，就和幾個兄弟分了家，如今住在村西頭，也不知道最近過得好不好。

尤其是妹妹，分家的時候，他爹給分的地不算好。

那兩塊地都在山頭兒上，如今妹妹天天務農，怕是已經累垮了腰。

牽著數十匹戰馬，從村東頭走到了西頭，站在院門前，還沒等他敲門，里面就傳來喊聲。

“天哥，天哥回來了！”

姚破天兩世加起來也就這么一個妹妹，雖然其樣貌算不上漂亮，但他也是當做公主來寵的，因此妹妹和他格外的親近。

尤其是破天出家以后，妹妹怎么都不愿意叫他的法名，只是依舊喊著他天哥。

“收拾收拾東西吧，我們得離開這個地方了。”

妹妹忽然就愣住了，她仿佛今天才重新認識了這個哥哥。

勉強維持著笑容，她小聲張嘴問道：“怎么好端端的就要走，妹妹如今已經成了家，不再是以前那樣只跟著您了?！?

長兄如父，這下輪到姚破天愣住了。

他仿佛見識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生命中某個重要的東西被奪走了，甚至比當初答應她嫁給一個窮小子時還要難過。

他清楚的認識到，以前那個唯他是從的妹妹消失了，其真正的屬于了另外一個男人。

他勉強鎮定，忍住淚水滑落。

“昨晚寺里被一伙軍士襲殺，全寺上下只剩我一個人了。如今沒了寺廟的保護，這后山腳下不安全了。”

姚破天說到一半，看到妹夫從窯洞里出來，他光著上膀子，露出并不算寬闊的肩膀。

“帶上訊哥，我們一起走吧！”

姚小花的笑容消失了，別人關心寺廟里的僧人生死，而她關心的是自己的三哥。

“哥，早就說了讓你不要去出家，你就是不聽，昨日你要是死了，我還怎么活??！”

姚小花撲進姚破天的懷里痛哭了起來，對于女人來說，她們總是很能抓住話語里的敏感點。

牛訊看著兄妹深情的二人，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多余，但是還是咳嗽了一下，提醒牛小花注意一下形象。

姚破天看到牛訊的模樣，知道他是吃味了心里不開心，于是就連忙推開妹妹，避免二人家庭和睦。

“好了別哭了，當務之急是我們必須離開，山上的妖怪道行少說也有百年，我學藝不精根本不是其對手……”

“哈哈哈，怎么就是這個時候？怎么就是這個時候！”

牛訊瞬間大笑，然后就是詭異的笑哭，像是個精神病人，但是他很快就振作了起來，臉上流露出猙獰。

“走不了了，小花她有了?！?

有了？什么有了？姚破天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他立即抓住牛訊的衣領。

“你他媽之前怎么答應我的，說過什么！年齡到前不讓她懷孕，你現在就是這么言而無信的？”

早就知道此世之人普遍生娃較早，二八年華嫁人的妹妹必然會早孕，但為了妹妹的身體，姚破天將其嫁給牛訊之前就有約法三章。

沒想到這小子不光偷了家，還住在泉水里不走了。

他揮拳欲打，卻不想被妹妹用雙手抓住了手腕。

“不怪迅哥，是我要給他生的，你們約法三章可村里人不知道啊！她們背后說我閑話，說我是外來的不能生育，迅哥為此和他們打了好幾架?！?

“哎~！”

姚破天放下雙手，親情總是讓他變得易怒，對外人要求低，對自己人要求高，一直都是他的缺點。

看著妹妹不怎么顯懷的肚子，姚破天詢問道：“幾個月了？”

“四個月了！”牛訊和小花二人相互依偎，兩個月前姚破天下山的時候，還沒產生懷孕的跡象呢，沒想到那時候就已經倆月了。

“四個月，看來是走不了了！”

古代山路和陸路坎坷，哪里是懷孕女子能走的，正當姚破天思考對策之際，整個村子的人都來到了牛訊家門前。

牛家族長從人群之中走出，臉上的淚痕還未抹去，其小心思被姚破天一眼看穿。

看著那刻意留的淚痕，望著周圍數百的村民，瞧著初具規模的山村，他開了口。

“你們都不打算走了嗎？”

牛家族長一臉錯愕，隨即看了一眼牛小花就喜上眉梢。

村里的土郎中是他的遠方親戚，而牛小花有了身孕是早就眾人皆知的事情，如今看來這法悟和尚也是走不了的。

小農戶的精明重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但這并不是惡意的賣弄機靈，而是農家人數十年來的生存經驗。

“是的，法悟大師，這才四月，地里的莊稼都沒熟，而去年的冬糧才剛吃完，這時候怎么走？”

“況且我們牛家才剛在這里站穩腳跟十來年，積蓄都用來交租金了，這哪里還有余錢買糧，遷徙就是要我們的命??！”

說完他就又帶頭哭了起來。

看著哭成一片的眾人，姚破天知道他在被人群架在火上烤，而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否有那個瓷器活。

但是看著摸著肚子的妹妹，憐愛摟著妹妹的牛訊，一種責任感壓在了他的肩頭。

也許有些時候就是需要英雄站出來，既然如此那么這個英雄為什么不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