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聃給的報告中特意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尸體內殘留的麻醉物質,盛聃說女人在死前下肢被麻痹了,這造成了她在溺水情況下雙腳無法動彈以至于尸體呈站立狀死亡的現象。
盛聃并不是因為愛許婉才靠近她母親的,那或許只是他的怪癖,他的目的是想要女人從許陽華那里拿到的十萬塊。
許陽華在那天將女人帶出去后,恰巧被盛聃撞見,盛聃擔心十萬塊會被女人給帶走,于是那天就帶著他的狗一起跟了上去。
中途盛聃用狗將許陽華引了出去,然后盛聃進入山洞內給女人的下肢注入麻醉劑防止她掙扎,盛聃將女人扔到水中逼女人說出錢的下落,最后女人交代了錢就在山洞內,隨后盛聃殺人滅口,又因為擔心許陽華回來就先離開了。
何余澤是盛聃的朋友。
他負責幫盛聃監視許婉,或許盛聃害怕許婉因為母親不見而情緒不穩定想不開,盛聃既想要女人的錢,也想要她的女兒。
然而何余澤似乎從哪里也打聽到了錢的下落,便前往了山洞,中途被盛聃殺害,而后盛聃將山洞里的錢拿出。
這個故事有漏洞,第一,十萬塊錢的體積并不大,絕不會放在山洞里,第二,盛聃作為法醫,十萬塊錢應該不會讓他動心思,除非他有外債。
楊君謨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說道:“我知道有問題,我們查過了,盛聃沒有外債,不應該想要這筆錢,而且他的家里面并沒有與狗相關的物品,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先前藏了起來,總之,這個案子還得再再查會兒。”
我清楚地明白狗不是盛聃的,事實上我心中已經編好了一個故事。
“時候不晚了,你先在警局睡下吧,案子估計沒那么快。”
確實,我已經有些疲乏了,楊君謨給我拿了張床單,我躺在警局的椅子上睡下。
我做了一個夢。
我站在一棟房子前,房子有些老了,從院子的矮墻向內望去,院子很大。
院子里有人出來了,是兩個男孩,我怕他們看見我,就繞到遠處的一個雜木林中藏了起來。樹林的周圍沒有路燈,一片黑暗。
我抬手看了看表,雖然周圍伸手不見五指,但表的滴答聲異常清晰。
雜木林的地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輕輕一動,便會碰到茂密的樹枝,發出折斷的響聲。夏天剛過,白天還很暖和,夜晚就有些涼了。
我把手伸進了上衣口袋,驚訝的發現里面有一把匕首。
不知道為什么,我把它拿了出來。
一束月光打了下來,我欣賞著光下銀色的刀刃,看它如同水面一般反射出雪白的光。
我仿佛覺得自己已經殺了很多人了,痛苦和絕望的慘叫都已浸透到刀刃了。
其中一個男孩落了單,我猛地撲了上去,將匕首插進了他的脖子。
刀尖插入肉體的感覺讓我很愉悅。
我仔細看了看他的臉,他從我的眼睛中看到了他自己,我就是他,我們長得一模一樣。
我被嚇醒了,自那件事后我再一次切身感受到了“恐懼”,以至于我從睡夢中驚醒。
我打開了手機,發現已經12點了,手機上顯示賀曉恩給我打了很多通電話,我打了回去。
他們已經等了我很久了,我們要去另外的景點玩,出乎意料的是,我對這件事充滿了興趣,或許我只是想要擺脫那個夢。
這個下午確實很愉快,我第一次覺得這次出行并不感到后悔,或許我漸漸融入進了他們,我像夜說的那樣,能夠漸漸理解他們,琢磨到每一次笑的意義,每一場對話的愉快。
原綿要先離開了,他說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先回去,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要回去見他的未來人。
在他離開后不久,楊君謨就給我打了電話。
“我們估計那十萬塊根本不存在,許陽華每個月打工的工資就兩千到三千,女人很難從許陽華那拿到十萬,而且我們也到處搜了,不論是山洞、盛聃家,還是女人的家,都沒有十萬塊存在。”
我愣了愣,如果十萬塊不存在的話我之前編的故事就出現了大問題,當然也有可能,警方的分析出了問題,我立刻要求賀曉恩和秦西回許婉家。
當我們到時,我怎么也發現不了許婉的蹤跡。
我知道了兇手是誰,但我不明白,錢去哪兒了,錢被藏在了警方忽略的地方,讓我們都忽視的地方。
我的目光來到了行李箱,我先打開了我的行李箱,里面很正常,又要求賀曉恩和秦西打開他們的行李箱,并沒有任何異常。
我腦袋里有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原綿已經帶他的行李箱走了。
現在危險的只有原綿一個人。
我拿起電話想要打給他,可抬到半空的手又落了下來。
我并不是想看到原綿的死狀,只是覺得兩方都很可憐,便不想干預了,一切都交給天意了。
我立刻打了車回鳳鳴,我想第一時間看到結果。
已經到了傍晚黃昏時分,坐在車上的我看著飛速掠過的草尖,遠處是夕陽的光輝,西斜的太陽將目之所及的萬物都染成了紅色。
我知道兇手是許婉,什么許陽華,母親,盛聃,她都不想依靠了,真正想活下去的是她,真正需要錢的也是她,那晚殺了她母親的是她,盛聃是因為愛許婉而去給她頂了罪,麻醉劑也是盛聃給許婉的,何余澤確實是監視許婉的,但他動了私心,他也想要那十萬,他逼許婉去找那十萬,然而在半路卻被許婉殺了。
確認這件事有兩個證據,第一,何余澤背后被捅的刀在腰間,顯然要殺人直接抹脖子更加方便,或許是兇手的身高不夠,其次,我在許婉家發現了非人類的毛發,我猜那是狗毛,但我并沒有在她家發現任何養狗的痕跡,估計許婉已經隱藏起來了。
不過那十萬去哪兒了,我猜許婉把錢放在了我們幾人的行李箱中,躲過了警察的搜查,然而好巧不巧,她把錢藏在了原綿的箱子里,她一定翻過我們的箱子,知道了我們確切的住址,她也一定追了上去。
我不為任何人祈禱,我只是個旁觀者。
回到學校,黑夜已經降臨。
我悄悄進了宿舍樓,放緩了腳步,我不想發出太大的聲音。
然而宿舍內卻發出大的響聲。
許婉行動開始了,我立刻加急了腳步跑了上樓。
結果有些出乎意料。
原綿癱坐在床上,行李箱已經被打開,一沓錢放在里面,許婉在地上哭,她的懷里抱著一只大狗,狗大口喘著氣,它的胸口被插了一把匕首。
我見原綿沒有動作,就替他報了警,我知道這是遲早的事,就算我不報,原綿緩過神來也會報警,他一直都是理性的,所以我絕不說出求他不要報警之類的話。
我走在她面前坐了下來,狗的眼神里還有光,我摸了摸它的頭。
“它是你唯一的朋友?”我問。
她點了點頭。
我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話,就一直保持沉默。
“大哥哥,其實我很傻吧,我知道十萬塊錢不能改變什么,但我就是想要,我想要……改變些什么。”許婉抽泣著,但我覺得她的聲音很平淡,似乎早就接受了結果。
我摸了摸許婉的頭,我微笑著,“沒事的,你還小,我們以后會見面的,”我愣了愣,欲言又止,但還是開了口,“那個時候,我陪你一起改變。”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孤獨的人。
許婉把頭埋進了懷里,我知道她在哭著,但卻沒有任何聲音,她是個很堅強的人。
那只狗歪著腦袋,漆黑的瞳孔看著我,它一定希望我照顧好她。
狗沒有了聲音。
因為許婉未滿12歲并不會被判刑,但因父母問題只能送進了孤兒院。
原綿已經去了警局。
原綿對那件事好像并沒有很在意,他傷心的是沒有見到未來人。
但實際上我仔細看過那把匕首,它不屬于我,也不屬于我們宿舍任何人,它像是憑空出現在原綿的床上,或許真是未來人來過也不確定,背后的原因我也無從得知。
我獨自坐在昏暗的房間,一片寂靜,我閉上眼睛,想象著許婉和大狗玩耍的場景,在那個炎熱的夏日,陽光下他們周圍的草叢蒼翠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