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輕輕合上，將樓下的喧嘩聲音隔絕。

王嘉言坐在中央，左邊是橫眉冷眼的宿雁芙，右邊是唯唯諾諾的陳新。

“你先說吧。”王嘉言對陳新點點頭。

陳新在干凈的衣服上搓了搓手，眉眼間有些局促：“那個，我想回來北市，在這邊……”

“他被醉月閣開除了。”宿雁芙毫不留情搶話道。

王嘉言倒是有些驚訝，之前一直都聽說陳新最醉月閣過得蒸蒸日上，怎么一下子就被開除了。

陳新低著頭，躊躇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個，有天接待了一位貴客……他對我的菜品好像不太滿意，反正就把我給……”

“哼。自己得罪人了就知道往回跑？我們瑞仙樓可不歡迎你！”

宿雁芙活像個護犢子的雞媽媽，看得王嘉言不禁眉眼彎彎。

他安撫似的隔空拍了拍宿雁芙的肩膀，然后對著陳新詢問道：“貴客？你可知道是什么身份？”

陳新搖搖頭，語氣中多有埋怨：“就是多放了點調味，本來人和人的口味就各有差距，斷然也不至于……”

“就你這態度，我們瑞仙樓面試都過不了！”宿雁芙回懟道。

王嘉言聽罷倒是開始回憶，醉月閣也是那邊數一數二的大飯店了，背后更是有官府的人扶持，到底是個什么身份的貴客才能有這種辭退主廚的權利呢？

說到主廚，他關切道：“姜申怎么樣了？”

宿雁芙沉默了。

陳新看看左右的臉色，斟酌道：“……自然是無事。”

王嘉言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但是心情也還好。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想讓兄弟被開除然后過來，還是說他自己的事業越搞越好。

不過想想也是，醉月閣也就兩個主廚級別的人物，開了一個總要留一個吧。

“我可以問問我以前在醉月閣的朋友，看看他們知不知道這人是誰。”宿雁芙忽然開口道。

王嘉言想了想，還是搖頭道：“現在誰都知道你在北市，問一趟不太方便。我自己喬裝過去一趟看看吧。”

說干就干，他起身就走，留下兩人在原地對坐。

陳新都懵了，這是什么意思，自己還能不能到這邊來啊。

沒等他追上去，宿雁芙先笑了。

“懂了沒？這事他交給我處理了。”她毫不留情道，“你可以滾了。”

這邊王嘉言回了趟院子，找步慕晴咨詢了一下喬裝的技術。

卻沒想到步慕晴一搖頭。

“我不會這個。”

之前讓她去做個什么她都完成的很好，王嘉言都快忘了她還有不擅長的事情了。

“雖然我不會，但小姐會。”步慕晴補充道。

宮綺文嗎？

也不是不行，但王嘉言總覺得她好像總悶著什么壞主意，像一個喜歡惡作劇的小孩。

不過這種正常請求，她應該會好好……

“你手上拿的這些粉粉紅紅的是什么？”王嘉言大驚失色，眼神里布滿迷茫，“還有這些釵子是什么，暗器嗎？”

“求別人幫忙還挑三揀四的？”宮綺文不再搭理他，一臉忍笑地把衣服首飾什么的全撂下。

等到王嘉言再從院子里走出來時，已經是個花容月貌的小姑娘了。

他本身面貌英俊，年齡也小，一番打扮過后還真就有模有樣的，只要不仔細摸骨架，簡直是雌雄莫辨。

“美人啊。”這是步慕晴的感慨。

“確實不錯。”扶和玉也表示肯定。

“馬馬虎虎吧，是我打扮的好。”宮綺文也很滿意。

“……”王嘉言沉默了，最后妥協道，“好吧。”

反正就是去那邊吃頓飯打聽打聽情報，主打的就是不被人認出來，現在這個裝束連性別都變了，倒確實是個不錯主意。

就是總感覺什么東西默默流失掉了……

北市與南市的路他這幾月都走了好多遍了，這次他女裝打扮獨身前往，感覺新鮮了不少。

“誒，姑娘。”身旁卻來了個不速之客，對他嘿嘿一笑，“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啊，怎么一個人在外面？”

王嘉言麻了，他可沒料想到會有這樣遭遇，但一出聲不就暴露了嗎，他只能微微笑著搖搖頭，隨后轉身打算繼續走。

不曾想這個男人卻直接拽住了他的胳膊。

“著急什么，小娘子，陪哥們喝兩杯唄？”

王嘉言用力掙脫無果，一旁步慕晴此時已經走了出來，用簡單的動作詢問著王嘉言。

他輕輕搖頭。

現在這個情況，還不如直接說話比較便捷。

他正思考著措辭，抓著他的那個粗獷的大漢卻突然大叫一聲，隨后松開了他的手。

“我們大褚街頭，怎么有人還敢強搶民女？”

來人身高怕是將近九尺，穿著精致華貴，眉眼俊朗，孔武有力。

最重要的是，王嘉言還很熟悉。

榮親王一把鉗制住剛剛那個漢子，轉頭對王嘉言笑道：“姑娘，你沒事吧。”

……

王嘉言呆呆地搖了搖頭。

是了，之前景永豐就說過，榮親王已經快回來了。

只不過最近自己挺忙的，而且總覺得榮親王和自己已經沒有什么關系了，所以就沒放在心上。

再見面，居然是這樣尷尬的英雄救美！

不過也還好自己現在是女裝，估計他還沒把自己認出來，以后要是還有什么交集，換成男裝也能再談生意。

王嘉言只是輕輕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然后擺擺手。

榮親王這才把剛剛那個大漢放開，隨后他身邊的人將那人帶走了，也不知道會怎么處理。

“原來姑娘……”榮親王一舉一動都頗有教養，張弛有度，他對王嘉言一拱手，“那便告辭了。”

說著，他就先一步往南市深處走去。

王嘉言就這么看著他，走進了……

醉月閣！

好家伙，不會辭退了陳新的人就是他吧。

王嘉言也立馬跟了上去。

醉月閣分為兩個部分，他上次來專門吃飯的，這次在飯館的地方沒找到榮親王，轉頭往樓上走。

樓上大多都是包間，中間的小堂里還有姑娘唱曲、歌舞，總體消費也要貴些。

瑞仙樓還沒發展到這個程度，正好他也來取取經。

一個扭頭，他居然又發現了一個熟人。

景永豐正被三四個姑娘簇擁著，在角落里美滋滋地享受。

好巧不巧，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