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宸澤帶我到外面吃飯,他說
“薇薇,大難不死必有后?!?
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既然沒死,今天就是我的生日?!蔽艺f著:
“宮怡薇,你他媽的,真狠。”
“我他媽的,差點兒~就沒了媳婦兒?!?
“宮怡薇,你有沒有想過我,想過咱們這個家,你他媽,說自殺就自殺,如果不是我去你房間看你,如果沒有及時送醫,你他媽真的就死了,真的就死的透透的?!?
“為了你那父母,你自殺,值得嗎?!?
宸澤咬牙切齒,一句一句大聲吼道,每一句話都像鞭子一樣抽到我的心上,心臟劇烈的收縮著,很痛,身體終于有點兒知覺了。
是呀,望著這個我愛的男人,為什么在自殺時,面對死亡時,我都沒有想到他,他難道對我不重要嗎?我困惑了,現在的我變得很不一樣,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為了什么,現在的我過的衣食無憂,沒有工作,老公上班兒養著,也從不催我去找工作,每個月給我家用,無需向他匯報每一項的開支,想做頭發就去做頭發,想買衣服就去買衣服,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孩子的問題,想要就要不想要,他從來都不逼我,婆婆雖然有想法,時不時的嘮叨兩句,但也沒有強迫我,我究竟有什么不滿的,隱隱約約聽到哽咽聲,我抬起頭看到楊宸澤用手捂著臉,渾身顫抖著,他在哭~他居然在哭~我心里被揪了一下,從我們談戀愛到現在結婚十幾年了,第一次看到他哭,我才意識到如果我死了,這個男人是會傷心的,我死了,我們二人的小家也沒有,他一個人該怎么辦?
宸澤是一個接受能力特別慢的人,不管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他總是需要更長的時間來消化。但是,當我突然死去時,他的悲痛和失落可能超乎我的想象。他也許會每天都沉浸在喪偶的陰影中,無法走出來。
也許他的朋友們擔心他,也會被這種悲傷所淹沒,宸澤能不能默默承受著這一切。但他知道自己需要更長的時間來接受這個事實,也許是很久很久以后才能真正走出陰影。
回到家后,一連串的打擊,讓我一蹶不振,楊宸澤陪了我幾天就去上班了,沒辦法,他是家里唯一的經濟支柱,不能請假太久,我每天都躺到床上,不吃,不睡,不活動,每天都是餓的不行了,才爬起來隨便吃點兒東西,喝上兩口水又回到了床上,只維持最基本的生命體征,現在的我活的就像一灘只會呼吸的肉,大腦不能思考,眼淚不知不覺的就流下來,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躺到床上挺尸。
某天下午我依舊在床上躺著,似睡非睡間,感覺自己飄在一片漆黑的海洋里,很黑,也很安靜,海水特別溫暖,沒有任何窒息的感覺,讓人心生愉悅,我就這么緩緩的飄著,慢慢的身體向下沉去,這種感覺既熟悉又安心,我舒展著四肢,身體里每一個毛孔都能感到海水的律動,就這樣永遠的飄著,也未曾不可,好像可以放大內心的平靜。
我是一個極其怕黑的人,尤其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這種黑會讓我恐慌,現在此時此刻漆黑的海水,我只感到安詳,沒有恐懼,沒有害怕,
一點一點的像深處沉下去,慢慢的深海中出現了另外一個我,我只能感受到軀體,看不清長相,有一個聲音告訴我,那個就是我是另一個我,正在向我的身體沉去,我進入了我的懷抱,我進入了我的身體,一種落葉歸根的宿命感,一種靈魂重新又回歸肉體的歸屬感,從而兩具身體合二為一,頭腦逐步清醒,身體變得真實,我睜開了眼睛,在這個時候,我告訴我,心里出現了一句話:
我…好…了…
這種奇妙的感受,就像‘靈魂歸位’,既真實又清晰,不像‘斷片兒’那樣讓人無措
而是我回歸我的真實,也許你覺得扯淡,我也是這么想,但是這個感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傳遞給我的身體,從那天起,我的軀體癥狀就在逐步的減少,尤其是關于頭疼,頭蒙,腦霧,頭部的緊繃感,減少了70%,這一刻我清晰的認識到我想結束的不是生命,而是痛苦,偏偏這次自殺,結束的是我的痛苦,而不是我的生命,我需要感謝自己,就像史鐵生書里說的一樣:
我不高興,是指精神上的我,
我生病了,是指肉身的我,
我想自殺,
是指精神上的我,想殺死肉身的我,
但是我不敢死,
是指肉體的我,在哀求精神的我,
你想結束的,
是痛苦,不是生命,對嗎…
……
感謝自己,并沒有把自己殺死,感謝肉體的我,拯救了精神的我,我并不是一個文鄒鄒的人,但是在那一段至暗時刻,是無數的文字力量,把我從至暗時刻拉了回來。我用了半年的時間去自渡,去療愈。
挺尸兩個多月后,我開始了屬于我的治愈之旅,從最簡單的健身開始,依舊不愿出門,每天在家鍛煉身體,在網上查了很多資料,運動對抑郁患者有幫助,運動可以分泌多巴胺,內肺肽,催產素等,這些生物元素,可以大大緩解抑郁對大腦神經遞質的傷害。8月-12月,每天在家堅持,開合跳1000個,深蹲,深蹲200個,波比100個,打開手機跟著教程的音樂開始鍛煉,剛開始的確是痛苦,渾身肌肉酸痛,就算用筋膜槍按摩也不能完全緩解,不過我還是很開心,因為身體有知覺了,這是自殺未遂后3個多月來第一次感覺到累,肉體上的累,鍛煉后出汗的身體我很喜歡,這才有了我活在當下的真實感,依舊不愿出門,不愿與外界聯系,手機信息一個都不想回,除了老公宸澤就沒有人愿意聯系。
宸澤看到我的改變也很開心,畢竟我在床上挺尸快三個月了,終于愿意下床活動了,那段時間,宸澤也變了很多,他會注意我的情緒變化,不懂浪漫的他,每天回來給我帶一束白粉色玫瑰,我把它放在床頭,每天收到一朵,時間一長,慢慢的就變成了一大束玫瑰花,我找來繩子把它們緊緊的綁在一起,倒吊起來涼成干花,舍不得扔。
每天都有無數個念頭想放棄,又有無數個念頭+1想堅持,痛苦且掙扎,快樂且迷茫,想要重新換回自我,除了每天堅持鍛煉以外,我也開始,學習心理學在網上找相關的資料,
開始閱讀,因為閱讀可以提高自制力,醫生曾說過我的自制力較強,自制力強的人對自我病情的控制是有好處的,不會輕易的讓自己混亂,
也能更好的區分現實與幻境,很多醫生,以自制力來判斷病人的病情嚴重程度。
學著與外界建立溝通,從倒垃圾做起,前兩個月我壓根兒不出門兒,除了老公以外的人根本不見,為了能走出家門,強迫自己去倒垃圾,買菜做飯,一點點的走出去,雖然很艱難,但是我一直在堅持,我知道我不能繼續不能,醫生可以放棄我,這個世界也可以不要我,但是我不能不要自己。
就這樣通過從網上查閱大量的資料,分析自己的病情,分析現狀,制定計劃,開始了我的學習,學習心理學,從我得相關病癥開始學習,網上買書,買課在線查閱。碎片化式的補充相關知識,學習重新了解過去的我,了解原生家庭。從心理學到腦神經學,從人體構造到人體解剖,從弗洛伊德再到榮格,學習從新整合自我,學習一切能幫助到我的理論知識,既然又活過來了,那我就把過去的自己解剖了,重新塑造以后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