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僵持不下，寧媛從地上艱難爬起。

她衣裙沾滿塵污，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看起來狼狽不堪，卻又故作堅強，她顫抖著聲音開口，試圖吸引場內所有人的同情。

“寒哥哥，我……我只是不小心的……我明明解釋過了，但沒想到她會這么不待見我。”她用手撐著衛生間的洗手臺，手臂卻像是無力般顫抖著。

蘇淺杏抱著手站在一邊冷眼看著。

寧媛的演技過于拙劣，她都懶得拆穿。

即便如此，江漠言還是向寧媛走去，擦肩而過的瞬間，蘇淺杏感覺心中驀地一堵。

江漠言比她更會察言觀色，是不是裝的他理應比她還要清楚。

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扶住寧媛，蘇淺杏有些恍惚，江漠言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

“清理好這里。”他冷聲開口，瞬間打斷蘇淺杏的思緒。

蘇淺杏站在原地，看著被護在身后的寧媛朝著自己挑釁般揚唇，心中的異樣感更濃。

“知道了。”

她沒再抗衡，收回視線，低頭去扶摔在地上的拖布。

江漠言帶著寧媛快步離開，她立刻攀住他的胳膊，眼眶微紅，一副劫后余生的樣子，“寒哥哥，我好怕，剛剛那個蘇淺杏和瘋子一樣……”

“好了，別說了。”江漠言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落在她身上的情緒不明，“少去招惹蘇淺杏，別太過分了。”

他感激寧媛當年拿出那筆她辛苦攢的錢幫他治腿，讓他有機會出國，所以他愿意扶持寧家，但寧媛愈發越界了……

寧媛的臉色頓時一僵，“可是……”

江漠言看向她的目光帶著冰冷的審視，“我只是答應在人前和你裝作恩愛，但這不包括無底線縱容你耍小手段。”

他的眉頭始終沒有松開，說完便抽回自己的手，示意一旁站著的助理將她帶下去清理，并重新換一套衣服。

寧媛滿臉的怒意和不甘，但終究沒敢再說什么，乖乖的被帶走。

回過頭，他剛好能看見衛生間里的人影。

此時，蘇淺杏正皺著眉，一一撿起被污水黏在地上的紙幣。

他眉頭微挑了一下，腦中竟閃過幾年前那個高傲冷艷的蘇家大小姐的身影。

當時的她，永遠是一身的奢侈名牌又一副干凈且高高在上的樣子，和現在眼前一身污漬、衣衫不整的女人簡直判若兩人。

她當初那么狠，大約是報應。

江漠言情緒翻騰，明明再次相見，他應該是無比憎恨的，可不知為何，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帶著令人窒息的疼意。

……

蘇淺杏清晰地感知到昔日笑臉相向的同事們從自己身側匆匆走過，卻沒有一個人停下來幫忙。

試探、嘲諷、惡意的目光不斷打量著她，她垂著眼，撿起地上最后一張錢，起身正要離開，卻突然被人攔住。

“蘇淺杏是吧，”江漠言的秘書站在廁所門口，語氣冷淡官方，“今天公司的保潔都請假了，得辛苦你一個人把整個公司都掃一遍了。”

都請假？怎么可能會這么巧。

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要把整個公司打掃完至少也得到晚上十一二點。

蘇淺杏聽著，眉頭緊鎖。

“江總說，可以給加班補償。”

幾秒后，她偏頭看了一眼遠處辦公室里站在玻璃墻面前看戲的江漠言，對方正輕蔑地笑著，似乎篤定她會低頭討饒。

“好。”

收回視線，她點頭應下來，拖著拖布轉身離開。

隨著夜幕降臨，辦公室逐漸安靜下來，直到最后一個人離開，她都還在低頭處理地上的污漬。

夜晚的溫度極低，將整個公司打掃完以后，她的手已經凍到麻木。

努力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腿，她艱難地摸索到清潔間，歸還手里的清潔工具。

偌大的公司似乎沒人在意她的處境，連燈都沒人給她留。

換好衣服，她剛準備下班，當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她卻剛好對視上一雙深邃冷淡的雙眸。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蓄意，江漠言就這么直直站在電梯里看著她，兩人之間空氣有一剎那的凝固。

蘇淺杏退后一步，想起今天的事，冷著臉，沒有上電梯。

電梯門正要關上，卻突然被他按住。

江漠言抬眼看著她，淡淡開口，“很快就要停電檢修了，你是想爬十幾層樓梯下去？”

沉默片刻，她知道即使自己還能嘴硬，因超負荷工作而早已酸楚的腿也不可能撐得住了，想到此，她不得不妥協，低頭進了電梯。

兩人并肩站立，皆是沉默不語，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尷尬的氛圍。

電梯輕微顫抖了一下，隨即平穩運行，短暫的失重感使得原本已經緊張至極點的氛圍更加壓抑。

蘇淺杏感覺自己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微偏頭，只看見了江漠言直視著前方的冰冷的雙眸。

“蘇淺杏，你今天表現得很好。”江漠言突然冷笑著開口，打破沉默，“不如直接做職業保潔？”

聽出他話里嘲諷的意味，蘇淺杏心底涌上一股復雜情緒。

“是嗎？”即便不爽，她也強笑著平淡回應，“還得謝謝江總賞識，雙倍工資，我自然要兢兢業業。”

看出她眼底沒有任何的怒意，江漠言面色一沉。

“蘇淺杏，你很缺錢嗎？”他調轉話頭，語氣里嘲諷意味十足，“是不是現在只要給錢你就什么都能干？”

“對啊。”聽出他話里明顯的鄙夷，她語氣卻仍然平淡，“江總也知道的，我等會還要去酒吧賣酒。”

她知道他想聽見自己否定的回答和無力地的辯駁，她偏不順他意。

當年，她知道江漠言想要出國深造，所以特地留下了一筆足夠支撐他出國的錢，雖然沒能留下只言片語就消失不見，像是玩弄了人家感情一樣，她是愧疚，也理解再見后江漠言夾槍帶棒的態度。

可自己即便有虧欠，也不至于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羞辱吧？

她也是有脾氣的。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已經很晚了，但我身上全是味，沒辦法陪客人，回家換衣服肯定是來不及了，要不……江總幫我找個地方洗澡換衣服？”

她笑著偏頭看他，本以為江漠言會嫌棄地避開，然后再羞辱她幾句，沒想到他竟伸手取消掉了去一樓的電梯，反手按下了負一層。

什么情況？

蘇淺杏愣在原地，直到電梯響起叮的提示音，她都沒能想明白江漠言的意思。

“走吧。”

江漠言先于她出了電梯，走出幾步，感覺身后沒人跟上，他腳步一頓，側過頭看向還站在電梯里的蘇淺杏，冷笑出聲。

“怎么，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