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崔孝卿停下腳步，滿臉疑惑的看向男子。

“你的阿爸，偶媽，以及其他盼望著你回去的人！”男子明說。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些？”崔孝卿愣住了。雖然意識還未徹底擺脫迷茫，但他記得自己從和男子見面起，就沒有提起過其余的個人信息。

“別緊張！除此之外，我還知道你喜歡音樂，尤其是搖滾樂。并且是受了別人的影響，才喜歡上的。”

“不對，是我自己本來就喜歡，和別人無關。”

男子聽到崔孝卿的反駁，嘴角揚起一絲弧度，接著說：“我還知道，你讀書的時候很調皮，經常打架和頂撞老師。”

崔孝卿當年確實很頑皮，因為他認為父親把精力和關注點都放在了哥哥身上，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對一個父親來說，無論是否優秀，他都不會忽略他的任何一個孩子！”仿若會讀心術一樣，男子一語道破崔孝卿此刻心中所想。

真的是這樣嗎？聯想到父親那雙冷漠的眼神，崔孝卿對男子的話抱著無比懷疑的態度。

“還有，你上學時的夢想是成為職業的制作人。但后來卻因為某個人，才下定決心要成為一名律師。”男子繼續挑動著崔孝卿的情緒。

“為什么……”崔孝卿想問男子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自己的曾經，只是男子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

“背負著別人的夢想前行，可是很辛苦的，也始終走不出屬于自己的道路。”

“不，不是這樣的！我覺得自己有這個義務，去實現哥哥未竟的夢想！”崔孝卿抓住機會反駁。

“那只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說不定你的哥哥，本來希望的是你能堅持自己的夢想，而不是努力活成別人的樣子！”

“你不過是個外人，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被人如此輕易的說成“一廂情愿”，崔孝卿憤怒了。

“你的脾氣還是沒變啊！”

如同剝開迷霧般，男子的聲音忽然變得清晰起來。當聽到這個聲音，崔孝卿的內心陷進了巨大的沖擊中，連說話的語氣都顫抖起來。

“這個聲音？！你……你是？”

“你已經做的夠好了，我的弟弟！”

男子摘下了帽子，露出微笑著的臉。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崔孝卿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激動，淚水溢出順著臉頰滑落。

“哥哥！真的是你！”

“好久不見了！”

男子掛在臉上的笑容，讓崔孝卿恍如回到了昨日。只因眼前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八年前就已經去世的親哥崔孝勛。

“這……這不可能啊！哥哥他……八年前就已經……”激動過后，崔孝卿難以置信的自言自語。

隨著男子露出真容，崔孝卿深藏心底的一些記憶也開始復蘇。比如眼前哥哥戴著的帽子，就是他上中學時，在參加校園活動時戴過的。

“你應該想說，我明明在八年前就去世了，對吧？說實話，能再和你見一面，連我也不敢相信，真的很神奇！”崔孝勛感嘆道。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崔孝卿急急忙忙的解釋，可目前的狀況根本無法用常理解釋的通。

“我明白你的意思！當年的你都已經這么成熟了！”崔孝勛夸獎道。弟弟的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到當年沖動的影子，變得沉穩了許多。

終于見到思念已久的哥哥，崔孝卿之前多少次獨自看著哥哥照片時，一直想說的話卻卡在了喉嚨里。他從未想過也從未相信過靈魂這種虛無縹緲的存在，如果這是一場夢的話，那此刻的崔孝卿希望這場夢能一直延續下去。

“哥，那輛巴士……”分不清自己此刻經歷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夢幻的崔孝卿，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路對面。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那是通往終點站的車。”

“終點站嗎？難道說那是……”

“對，是生命的盡頭！”

“這么說，我也已經……”崔孝卿回想起了之前所發生的一切。

“雖然你來到這里，并不代表真的結束了！因為那邊才是真正的終點站，這邊是返程的起始站。”崔孝勛向弟弟解釋著原因。

“所以說，我會在這里見到哥哥你，是偶然事件中的必然嗎？”崔孝卿試圖自我說服。

崔孝勛指著弟弟的胸口：“算是吧！因為我一直都在這里。在見面之前，我通過你的記憶，看到了你這八年以來的所有經歷！”

“那我最近這段時間的遭遇，哥哥也已經知道了？”

見弟弟打心里感到不甘和氣憤，崔孝勛安慰道：“我已經知道了！我覺得你并沒有做錯，這個世界上總要有人去為正義和公平奔走。”

“不說這些了，我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走上屬于自己的路。”崔孝勛安撫完，又勸弟弟要向前看。

這時，一輛巴士駛來，停在站臺前。不同于路對面的那一輛，這一輛整個車身都是白色。

“你該回去了，很多人都在等你。”

“可是……”

白色巴士的門已經打開，還未等崔孝卿說出剩下的話，哥哥崔孝勛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像小時候那樣將他推上車。

看到弟弟扶著拉桿站穩，崔孝勛重新戴上那頂和身上衣服不搭調的帽子，只是不再用帽檐遮住臉。

“哥！”崔孝卿剛站穩，車門便快速關上。他只能趴在車門的玻璃上，跟車外的哥哥用眼神對視。

“回去吧！能和你再見上一面，我已經很幸運了！”崔孝勛笑著邊喊邊揮手。

隔著車門，崔孝卿聽不清哥哥到底在說什么，只能通過嘴型分辨個大概。

巴士啟動，向著前路駛去，離站臺越來越遠。崔孝卿的瞳孔里，哥哥的身影也越變越小；不變的是他臉上的微笑，以及朝自己揮舞著的手。

崔孝卿同樣揮手回應，他知道哥哥肯定希望自己能收起悲傷、回到那個真實的世界，繼續在人生的道路上前行。

“雖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時間也很短暫。但只要能見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幸運啊！哥哥！”崔孝卿坐在靠近車門的位置上，臉上是淡淡的笑容。